躺着盯了手机半天,依旧没有任何响动,孟梓莹呼出一口浊气:也不知道云鹤都在干些什么,虽说让自己不要担心,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的现状。在那陌生的地方过的怎样?华家的人有没有为难他?是不是被迫做着厌恶的事情?
而此时被心念着的人,正埋首于书丛间……
挑灯夜读?当然是不可能的了。只见脱了西装外套仅着一袭白衬衫的云鹤,毫无形象地倒头在翻开的一本厚书中,微张着嘴毫无忌惮地打着鼾:“呼噜……呼噜……”
长桌的另一端,同样一摞书后的某人,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拿着笔不受控制地在纸面上涂鸦,忽而脑袋重重地一点,整个人被惊醒般,迷茫地环顾四周。
半晌回过神来,看到那方正睡得天昏地暗的云鹤,坏心眼地一笑,随手操起一本书准确无误地向云鹤的脑袋砸去。
“呼……呜!”被突然的袭击物冲击,云鹤揉着脑袋迷迷糊糊抬头,就见到华辰埋头苦读的身影,想也不想拿起手边的书就丢过去。
“嘿嘿,醒了啊!”华辰稳稳地接到书,问,“咋样,背下了么?”
云鹤不爽地打个哈欠,起身舒展四肢:“明知故问。”
书里的每个字他都认得,可连起来就不知道啥意思。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那些缭乱的代码程序可以过目不忘,偏偏怎么也记不得书里的一字半语。哎,什么时候可以拿回自己心爱的手机啊!
没错,当时他找上华家,没有想象中针锋相对的场景,也没有期期艾艾认祖归宗的画面,华志成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问:“终于忍不住要来分一杯羹了?”
云鹤心底不屑地翻着大白眼,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对,这是我应得的。”
“那得看你够不够格?”
好像在华志成的眼里,儿子只是用来继承华家、继续背负华家使命的人,不管多一个也好少一个也罢,即便流荡在外二几十年也无所谓。只要你能力够出众,能够入他的眼,他就可以将华家的财产让贤。
而他的现任妻子也就是华辰的母亲,也没有丝毫意见。当时那情景差点让云鹤以为穿越千年回到众皇子夺嫡的君主制时期,只不过这另一位“皇子”显然也对“夺嫡”毫无兴趣可言。
然后,他和华辰便一起陷入了高考前的集训模式:手机没收,电脑没收,隔绝外界,白天实战,晚上理论,第二天抽考不合格goon……
这都已经第四天了!第四天了啊!那么厚厚一塌子书,连一本都背不下来啊!他简直要狗带了啊!早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寄出去的邮件里,总不能写‘因为自己手机被没收了,所以不要联系他’吧!这事要传出去,让他颜面何存啊!
于是乎,那封神秘邮件在孟梓莹眼中就显得内涵多多。
云鹤走到华辰身边,瞄了眼一小时才翻了一页的书籍,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小子倒是认真点啊!就你这态度,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天日啊!”
“切。”华辰不屑地哼声,“搞得你多用功似得,咱就别龟笑鳖没尾巴了,你也别端着个大哥的架子,不就比我早出生几个月嘛!”
“嘿,早几个月那也是早!大哥的地位摆在这呢!”云鹤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委以重任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大哥的自由可靠你了啊!”
华辰鄙视地甩开肩上的手:“我还指望你带我脱离苦海呢,真不知道当初你跳进来干嘛?”
“为了和你同甘共苦啊!”云鹤大义凛然道,“是不是被感动了?”
瞟了眼没正形的人,华辰忽而正色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如果你敢伤害我父母,我一定不会饶过你。”那些什么家产资本他不在意,但决不允许对方伤害自己的家人分毫。
看着忽然严肃的人,云鹤和他对视半晌,倏尔一笑:“我可还不至于笨到把自己赔进去。”伤害他人自己可免不了责,那个只贡献精子分量的人还不值得他那么做。
“我只是来拿点补偿而已。”给丫头那些寰宇的股份,大半是华志成的见面礼,天宇的股份他不稀罕,只要了寰宇的。代价么,就是现在这样咯,背背书管管企业,对自己又没啥损失,只要那个人耐得下自己这堪为负数的管理智商就好。
得到他的允诺,华辰和云鹤又是一副哥俩好的状态:“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什么?”云鹤赶紧问询。
“咱俩分工,你背一半我背一半,明天抽检的时候……”
“互相提示?”看对方一脸骄傲地点着头,云鹤与他一击掌,“成交!”
只是,不到一个小时……
桌上再次出现了两个呼呼大睡的身影……
塍宇顶层某间豪华的办公室中,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
华辰和云鹤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小孩般站在面色难看的华志成跟前。
“这就是你们这几天闭关的成果?”华志成气愤地指指这个又点点那个,终是一甩手再次愤然离去,“七天!”尹家的孩子优秀的不必说,刘家虽然小儿子整日游手好闲,但好歹大的可是沉稳担当的主,为何自己这一个两个的都如此不思进取!
“啊……又七天啊!”华辰苦着一张娃娃脸,这七天七天又七天的,自己累积起来都好几年出不了门了呐!反观身边无所谓的云鹤,问,“你咋一点反应都没啊?”
云鹤走到办公桌后的皮椅上一坐,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反正外面又没啥去处,这儿有吃有喝的待着不挺好?”
华辰一个白眼,等他维持这种状态个把月的,看看他还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话么。随即鬼嚎道:“你受得了我可是要受不了了啊!我要找尹大哥玩,我要找刘大哥玩,我要找大嫂二嫂玩,我要……”
云鹤看着那方嚎的悲惨的人,面上不禁露出一丝笑。
他曾一直好奇如此古板无情的华家,究竟会教育出一个怎样无趣刻板的孩子呢?可没想到,这个算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倒还挺和他胃口,这也更给了他理由不再对华家出手、对那个人出手。
说实在的,如果那晚没有与父母彻底的谈心,他说不定真的会如华辰说的,对华家人做些什么,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补偿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欠母亲的。
思绪飘到和华志成第一次对峙的那晚。
看到宴厅里寰宇的高层都集中到门外,他知道那个人出现了,默默地从宴厅角落走出,直直地堵在了被众星拱月的那人面前。
“嗨,初次见面,我是云鹤。”轻松地打着招呼,除却脸上那满是讥讽的表情,就像认识新友般。
意料中对方惊愕地瞪大眼,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下,脸色暗沉的可怕,盯了他半响一句不说,便甩手走人。
看到周围的闪过灯,云鹤的笑容更加灿烂,这种方式的见面,没想到吧?我素未谋面的生父。真不知道第二天的报道会是怎样一番生动呢?
连夜赶回C市找到自己父母。
“妈,我见到华志成了。”这是他进屋说的第一句话。
屋内的霜月和云冶同时一愣,望着依旧吊儿郎当模样的儿子,可他眼里那一抹隐晦的复仇之光怎么也抹不去。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啊……
霜月拉过云鹤,并肩坐在沙发上,慈祥地拉着他的手说:“我知道鹤儿你一向主意实,可你回去之前可否听听妈妈的心里话呢?”
云鹤点点头。
彻夜的长谈,没有辈分之别,彻底和朋友般的谈心,也让云鹤闭门思虑了一晚上。
母亲说:“不管你准备干什么,我要你知道,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希望被无关的人打搅。”
她说:“华家不欠我,当初签下离婚协议、拿到补偿款的那一刻,我和他们两清,今后也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联系。”
她还说:“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怕华家把你抢回去,那么多年我尽了全部努力就是想避免你和他们的接触,只是没想到……”
后面的话云鹤知道,如此轰轰烈烈的初见,恐怕想隐瞒也再隐瞒不下去了吧?
二十多年来,这算是和母亲第一次如此掏心掏肺地交谈,他们不愿提起的往事也都在今夜诉出。
他问:“难道不怨吗?那个人如此无情。”
“没有爱何来的怨?”母亲只是淡淡地说了那么一句,和当时自己偷听到身世时她对父亲说的一模一样。
仔细盯着母亲半晌,努力想从中找出一点异样的情绪,可她面上却是再平和不过。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继续和云冶安安稳稳地过现在的日子……”
那晚母亲说了很多很多,说了她和父亲间的总总,说了与丫头家相处的总总……不经意间流出的幸福满足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
第二天天未亮,没有与父母告别,便踏上回A市的路。
既然母亲的心愿如此简单,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又有什么理由不帮她完成?至于母亲所忧心的,就由他来解决吧!开端已是如此高调,不如趁此机会一劳永逸。期间向华家讨点应得的利息总不过分吧?
思绪闪回,看向那方依旧噪音不断的人,云鹤嫌弃地打断他:“别嚎了,想出去?”
“想。”华辰一副可怜样地点点头。
“我帮你。”
“真的?”对方话音一落,华辰就奔到他跟前,满是希冀地盯着他。
云鹤嫌弃地推开他过于靠近的脸:“帮我买个手机。”
“没问题!只要我能出去!”
“下班前回来,这里我帮你顶着。”
“好好好。”虽然不知道云鹤怎样帮自己出去,华辰已经庆祝地跳脚,忽而转念一想,“额,忘了说,我的账户都被冻结了……”音量在对方毫不掩饰的鄙视眼神下逐渐削弱。
“笨。”云鹤在键盘上光速移动的手停下,问,“账号。”
“啊?”华辰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的银行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