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颜便道:“夜景铭谋逆,囚困皇上,挟持威逼后妃,此时事败逃窜,内廷里却遗留了许多余孽。若继续让他们留在内廷藏身,于娘娘们有碍,更于后宫清誉有损,望大人能够带兵进内擒贼,洗清余孽,还宫廷以清明!”
“下官遵命!”陈刚立刻拱手领命。
陈刚要的,也不过是一个主事发令的人罢了。
苏锦颜心知肚明,就替他担这个责。
她只要尽快找到夜景辰,至于事后是否会被问罪,为指使外男进内廷而担责任,于她而言都不要紧。
陈刚很快就安排好了进内廷的几队人马,苏锦颜一再的提醒他一定要严厉治军,莫让谁行差踏错,授人以柄,陈刚知道轻重,郑重答应。
突然有兵丁来报,说御前大太监刘公公求见。
苏锦颜疑惑,陈刚解释道:“御前的宫人都暂时安置在西群房里,下官派人看守着。”
刘公公要来干什么?
苏锦颜道:“让他进来。”
刘公公进院,眼看着陈刚和苏锦颜站在一起,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立刻回神,爬过来就朝苏锦颜磕头,一边磕还一边哭诉,说夜景铭如何暴虐云云。
苏锦颜迅速打断他:“有话就说,我们没时间听你胡扯!”
刘公公忙抹泪转了话头:“奴才听说陈大人要带兵进内廷,于是想着内廷那地方大人不一定熟悉道路,要不就让奴才带着徒子徒孙给将士们引路?早点抓获反贼,奴才们也能好好伺候皇上。”
这倒是好主意!一来引路,二来有什么事,内侍们也是个见证,只要防着他们使坏就好了。
苏锦颜立刻准了刘公公的提议,刘公公喜出望外回去挑人,苏锦颜却将他带来的人全都不用,从他挑剩下的人里找了几十个内侍,两人一组,分别给兵卒们带路。
刘公公苦了脸,陈刚命人将他带下去仔细看管。
这人典型的墙头草,见风使舵,夜景铭虐待明德帝时候他袖手旁观,卑躬屈膝的德行早被其他内侍掀了出来,苏锦颜才不会用他的人进内廷。
两千右骁营将士从各条道路鱼贯挺进内宫,外围是三千接应。
刀剑长枪,强弓劲弩,沿着内廷平整的石板路一路碾压。
走在各队中间的内侍扯着嗓子高喊:“京营进宫擒贼,各宫上下清点人数在院中站好,待将士们进内搜查逆贼。若不服从,一概以贼党论处!”
这也是苏锦颜的主意,一个宫殿一个宫殿挨个搜过去,就不信那些余孽能藏得住。
这种过筛子的方法很快有了成效。
有那胆小听话的嫔妃,立刻将宫人召集在院子里候着,待军卒们踏进院子里搜查余孽,还真就在厢房群房之类的地方搜到人,一番围攻,悉数拿下。
有不听话的,兵卒们也不强迫,只将该宫的宫门从外头锁上,四面派了人看守,将之变成监牢。
却有余孽挟持妃嫔做人质试图突围,陈刚早就吩咐下去,遇到这种情况,不必顾忌,当场格杀。
至于人质是不是安好,这等混乱的宫变情况之下,对上头自有一套说辞,若人质死了,就一口咬定是逆贼杀死的,与京营无关。
倘若目击之人要与京营对质,那又是另一笔糊涂账,事后再说。
苏锦颜在严密护卫之下,离开金霖殿,直奔昭和殿。
之前进宫的死士早已传信出来,静妃仍是在昭和殿暂避,并无危险。
虽然近年来因为夜景辰的关系,静妃晋了位份,在宫里也勉强能说得上话了,可她一个沉默寡言又在宫中没什么势力的妃子,历来没人将之放在眼里。
夜景铭困着夜景辰时都没想起要对她如何,又在宫殿里,越发安全了。
半路上却有右骁营兵卒来报:“禀三皇子府,昭和殿有十几个余孽,静妃娘娘被困在里头,陈大人正带人赶去,派小的来讨三皇妃的示下!”
陈刚可以不顾其他嫔妃的生死,静妃的却是不能不理。
苏锦颜眉头一凝,飞快朝昭和殿赶去。
小小的宫院,外面已经围了几百兵卒,水泄不通。
箭上弦,刀出鞘,却是没人上前杀敌。
院门半开,里头有人在喊话,无非是让开通路放他们出去之类的。
陈刚满头大汗带着一队兵卒跑来,迎头看见赶来的苏锦颜,率先告罪:“三皇妃,是下官办事不力!”
苏锦颜顺着兵丁们让开的通道走到院门前,一眼看见芸岚郡主衣襟染血伏在台阶上,吃了一惊。
芸岚郡主不是在慈宁宫,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受了伤?静妃呢?
最先赶到的京营小头领上前禀报:“静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灵犀公主被困在偏殿里,门窗从里头封死了,刀劈剑砍全不管用,贼人倒是一时进不去,但是他们扬言要放火烧屋,佛堂里的灯油全被他们倒在门窗上了,只差点火。”
苏锦颜问:“芸岚郡主是怎么回事?”
小头领道:“芸岚郡主之前和别人一起在偏殿里,后来贼人要放火,非让里头放一个人出来当人质,芸岚郡主就出来了。贼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我们让路,她突然就往刀上撞……现在,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苏锦颜转头往芸岚郡主那边看,几个贼人提着刀站在她身边,杀气很重。
芸岚郡主也看过来,四目相对,她朝苏锦颜虚弱笑了一笑。
“太平妹妹,看来……看来本宫这次运气不好,大概要命丧于此……殿下最看重你,以后没了本宫,你们也能少个阻碍。祝你们白头偕老。”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衣襟上的血迹渐渐扩大了范围。
“本宫、本宫能为殿下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主动出来当个人质也没当好,没能解开静妃娘娘之困。不像你,听说今夜京营能来,都是你通风报信的功劳?本宫不如你,本宫只能将事情办砸,可本宫……本宫心里头对殿下……未必比你少……”
芸岚郡主气喘吁吁地说话,四周兵卒未得吩咐尽皆鸦雀无声地站着,小院内外一片安静,唯有她沙哑的声音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