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崖进入了高度战备状态。
天刚蒙蒙亮,三愣子便根据四梁八柱会议的意见,带着一队又一队的弟兄奔向各个隘口哨卡,封锁了进出营地的所有道路。他特别加强了磨盘道和磨盘道沿线几个营盘的戒备,因为双镖绺队的大部分马匹和辎重都在那里。他还在“聚义厅”后面的悬崖上下,各布置了一个小队的兄弟,防止敌人攀援峭壁偷袭大营。
老鹰崖地势险峻,在山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入营地。但是,在这条路上要先后经过三道隘口,才能走到老鹰崖的山脚下。第一道隘口是磨盘道。沿着老鹰崖前面那座大山的磨盘道盘旋而上,快转到山顶了,一道山梁突兀地横桓在面前,忽然就无路可走了。但是,知情的人拨开密集的青藤蒿草,便会见到有一条仅能容一人一马通过的狭长的缝隙,这就是通向老鹰崖的第二道隘口一线天。老鹰崖的前后都是陡峭的悬崖,前面的这道悬崖,叫鬼见愁,是进入大营的第三道隘口。双镖队在这里建立大营以后,沿着先前采药人攀援出的一条痕迹,凿石立桩,铺上石条木板,才有了登上老鹰崖的路。但是,如果撤掉石条木板,拔下安插在石缝里的一根根立桩,要登上老鹰崖是难上加难,大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势。
太阳快落山时,三愣子从隘口转回来,向大当家的汇报完戒备兵力部署情况,见大有也在,就说:“往回转的时候,我想了一道儿,也没想起那句那啥是那啥。”
“那啥是那啥呀?”大有先是一愣,继而便扮了一个鬼脸儿,学着三愣子的腔调,问他。
“夜儿个大当家的说,咱们据险要而守,小鬼子就是来一个团两个团,也攻不下老鹰崖。这几个隘口我今天整个浪儿走了一遍,按应急方案布阵,咱们一守,我看那是牢棒的。大当家的讲的一点儿都不来悬,一个人往大门当腰儿一站,多少人也别想进来,就是这个意思,有一个现成的词儿,是那啥啦?”
看到三愣子抓耳挠腮的样子,大龙和大有心知肚明,都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笑啥,那啥是那啥,说呀!”
笑了一会儿,大龙看了大有一眼,拿出纸笔,递给大有,“你给他写出来。”
“你呢?”
“我也写。”
三愣子看他们两个各自拿起笔来,在纸上书写着什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嚷嚷起来:“你们整啥景儿啊!”
“喊啥!”大有挥笔在三愣子的鼻子上画了一道。
两个人写完了,同时举起来。两张纸上,写着同样的一个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两个人同时笑起来。
三愣子左看看右看看,“我斗大的字不认识一麻袋,是个睁眼瞎。你们写的是啥呀?”
“写的啥?”大有又挥笔在三愣子的鼻子上画了一道,说:“你讲话了,学到手都是知识啊。这八个字就是你没想起来的那啥。”
“那啥呀?”
“那啥就是你想知道的那啥呗。”
“我要是知道那啥还问你们那啥干啥呀!”
小凤来了,看到他们三个人舞舞扎扎的,问道:“那啥那啥的,你们干啥呢?”
“有一句那啥,我想不起来是那啥了。”三愣子挠挠脑袋,憨憨的笑。
“有一句那啥呀?”小凤被三愣子说得也是发懵。
“就是一个人往大门当腰儿一站,多少人也别想进来!”大有笑着说。
“别逗人家三愣子了。小凤,你教教咱们总炮头这几个字。”大龙把大有写字的那张纸递给小凤。
小凤拿过来,一字一顿的念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三愣子一拍大腿,高兴的说:“那啥,就是这个词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你看,为了这一句话,你受了多少欺负啊!”小凤拿起毛巾擦去三愣子鼻子上的墨迹,“谁抹的?”
三愣子冲大有吹胡子瞪眼的:“还能是谁!”
“大有,你可别总欺负老实人呢!让嫂子知道了就得挠你满脸开花。”
“小凤,这你可说错了。现在大当家的是大明白老掌柜的好学生,自己就能给你写情书。总炮头给嫂子的那些情书,那可都是我给写的啊!”
“三愣子,劝你多少回了,跟大龙哥一块儿到大明白老掌柜的那里去学文化,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啥滋味儿了吧。”
三愣子乐了,说:“有你们认字就行了,我学那玩意迷糊,拿起书就能睡着。不说了,你找大当家的有事儿吧?我走啦。”
大有斜楞了一眼三愣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斗大的字不认识一麻袋,可会来事儿。我也走啦!”
“就你大有能整事儿。我是来说加工服装的事情。你们也一块听听嘛。”
“你们那里转移的准备工作怎么样?”大龙问。
“转移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二哥还给我们拨了几匹马,驮载布匹和机器。我们还留出了一些布匹没有打包,继续加工。要是再有十天半月的,上千套的夏装就都出来啦,大家换季就不犯愁啦!”
“你们干得不错!你领着一帮大男人做女人干的针线活儿,真不容易!还有,大有对你那里的人都调查过了,都是信得过的人。你跟他们说说,好好干吧,咱们穿上了新衣服,不会忘记他们的!”
“好,我回去就跟他们说。”小凤抿着嘴儿笑。
“还有,现在整个绺队的清查已经结束。总炮头,你也要心里有数。杨金龙回山以后密切接触过的二十几个人,二当家的、大有,我们几个都分别找他们了解了情况。派出去摸底的人也都回来了。目前,除了私自下山的那几个人,大家都是清白的。”
“那杨金龙怎么对付?把他留下活口可太危险啦!”三愣子还是不放心。
“这个,大有已经派人去查访跟踪他啦。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走吧!”大有拉着三愣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