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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她不适合你

“看什么呢?”

上铺突然冒出的人头,衣伶最近很喜欢这种恶作剧似的举动,连杜雅都觉得幼稚,但她却持续的乐此不疲,欣赏她的,也只有好说话的何茜。

“自己看。”芥兰依旧保持着舒服的坐卧靠墙姿势,盯着手中的书本没有离开视线。拿着的是一本T国近代史,大概是因为太近的影响吧,就像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叶子警官就是个例子,对于那些她所由心愤慨的东西在最近的研读中有了更多的了解,以及理解。

“你不记得今天言戈邀你去他家吗?”

衣伶对于这种话题没有深究的意思,从她的角度自然可以看清楚芥兰读的是什么,刚才的话不过是为下面的话做个过度,这就跟人人见面最普通的“您吃了吗”一样,另一层面的话语的招呼或开始罢了。

芥兰当然记得,不过这跟她看书应该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冲突吧,这样以为着回给衣伶的自然只有一个简单的“恩”,翻了一页纸张,没在意这话是否重要。

床稍稍的晃动,知道是衣伶下去了,不过这种平静没有维持许久,从下至上许多件衣物飞了过来,一个个砸到芥兰的身上,这么个大动作,才让书中研究的芥兰放下思考,看向下面拿胳膊扔的起劲儿的某人。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这人,不过你也不能就穿的跟乞丐一样丢我的脸吧!”

终于成功吸引芥兰注视的衣伶,一接触她的目光就大声的嚷道。今天是周末,两天的休假让杜雅从电脑前总算脱离,带着一大堆的脏衣服跑回家去了,何茜因为又找了份兼职的缘故,忙着打工所以也不在宿舍,此时的寝室很是清静,也给了衣伶展现真实自我的环境。

“哪件?”鼻中舒去一口气,不与她多做争论随意挑起一件外套,芥兰扬了扬手中的衣服,得到衣伶的摇头之后再次随意挑起,直到她勉强的样子点头,这才开始脱去睡衣换起来。芥兰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衣服像是乞丐,顶多与衣伶的相比中朴素许多罢了,她那种时尚的张扬,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都能接受。

米白色的呢绒外套,加上一双衣伶硬塞的长筒靴,清亮又不招人注目的浅浅色彩,总算能出的了门,尽管在衣伶眼中还是显得太过素净普通。按言戈约定的时间走到门口,发现他已经站在那里,看见两人走出,脸上洋溢起属于他特有的干净笑容。

“不好意思,迟到了。”

衣伶很有交流感的带上她淑女范儿的面具,芥兰每次看到她这种温柔的样子都有种彷如初识的错觉,这种面对不同人不同对法的气场自己恐怕永远都学不来,在这一点上,其实芥兰还是挺欣赏衣伶的,不过如果一个几分钟前还凶恶模样语调挑剔的人突然变得莫名温柔,大概总需要有几分哪怕几秒的适应过程。

“没有没有,是我早来了。”言戈说着打开他开来的那辆车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做作,展露出的是几分良好的修养。衣伶毫不客气,柔柔弱弱的说声谢谢,上了车,芥兰自己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不顾言戈在后面跟着,是否尴尬,因为他来不及再次展现绅士作风。

三两的搭腔,衣伶和言戈聊的还算不错,毕竟冷场这种事只要衣伶不愿意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从个人爱好到小学趣事,两人简直话题跳跃幅度极大,芥兰只是安静的聆听,得到的唯一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信息,就是这个言戈的这个外公似乎是个很和善可亲的老人,因为在童年趣事的言语中提到多次,不过,也许是为了让车内的两个女人安心也说不定,若是为了以防可能的紧张,那芥兰以为这个言戈也是个细心人。

“你不好好开车,会撞到人的。”

像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又夹杂了几分不很言明的戏谑,衣伶对着不时用余光瞥向后视镜的司机这样说道。言戈一怔,脸上显现不自然的色彩,渐渐的变为淡淡的微红,直蔓延到脖子的角度,大概怕被发现,果然很专注的看向前方再不肯回头或侧目,而被此刻这位“司机”余光关注的芥兰,始终是坐在后排面向窗外,似乎没有听到两人对话的样子,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约么半个小时,车子才终于驶进言戈家的住宅区,其实这里与学校路途并不远,只是一路的红绿灯太过麻烦,“也可能是日不宜出行”,衣伶自嘲几句,每过一个路口都是红灯,不过这车内的时间倒是让几人之间多了几分熟悉,当然,是除芥兰外言戈的人生过往熟悉以及衣伶随便编出的人生往事。

有门卫站岗的这片居住区似乎还挺严格,前面一辆车大抵是门卫不熟,硬是让车上的人下车做了记录才放走,倒是尽责;但言戈进的时候就没存在这样的事情,一丝停顿也没有,芥兰猜测应该是对于车牌号的熟悉吧,明显的别墅区,看来言戈的家庭环境还算不错。

“今天来的人不是很多,都是家里的一些亲戚。”言戈不好意思的解释着,“我外公人很好的,就我妈可能有点严肃,你们别……”

别了半天,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急的言戈又不自觉的做着触碰耳朵附近头发的小动作,衣伶看着呵呵笑出声来,撇头问道,“别拘束?”

“对。”

言戈连忙点头,对于衣伶的帮忙很是舒心的笑了起来,芥兰没有觉得可笑,仍旧绷着脸看着他两,直到两人都意识到在门口站了有段时间,这才回神由言戈带路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个很是年轻的小姑娘,应该是保姆,喜气的长相一笑更是喜人,一起进门向内走去。

“这都是……你们家亲戚?”

屋内屋外,绝对的两个世界,当芥兰和衣伶站在客厅望着满厅杯盏交错的来往人人时,心里都是同时的一个念头,言戈看起来挺老实的,居然说了谎,这里面的人,绝对不属于他说的“不多”一类。

言戈的家所在的住宅区都是跃式楼型,屋内的装修很具有T国传统的风格,家具几乎都是原木色,只是摆列上又融合了一些现代元素,所以这些人手拿高脚杯才不会显得太过突兀与环境不符;客厅很大,大概是为了多放一些吃食与饮料香槟,后加的长桌就显得极为明显。衣伶的诧异让言戈也是尴尬的愣在原地,缓过神来急忙的开口表示自己也是没有预料。

“不是,外公说是只请家里亲戚还有一些老朋友,这些人……”又是一句说不完整的话,想来他都不大熟悉的吧。芥兰扫视着屋内,在一个女人身上多做了停留,不是她有多特殊或是有什么外在的惊艳,只是因为她正在朝这边走来。

“言戈,怎么才回来!”

女人走近,对着有些愣神的言戈轻斥道,不过言语中的不存恶意让人很轻易的猜出对方的身份。果然,看到女人像是找到了答案的言戈连忙问起这厅内的情况,这下芥兰相信这个男生不是说谎,而是真的不知道。

“妈,这……我记得外公没有送请柬给这么多人。”

言戈的态度让人看的有些不解,面对女人时没有太多笑意,反而像是多了几丝恭敬,比起张中坤在一起的情景,甚至似乎都觉得更为顺眼,明明是他母亲,却总觉得没有那么亲近。

“不请自来,罢了,既然是外公的寿辰,不和他们计较。”女人的脸色在提及那些屋内人时变得有些差,“你也帮着招呼些,外公在书房和你老师聊天,可能一会儿才会下来。”

对着言戈吩咐似的说完,便转身上楼去了,这期间,对于言戈身旁的两个人,看都没有看上一眼,也就谈不上蔑视,纯粹是一种无视。其实女人保养得很好,皮肤细腻长的有那么一股贵妇模样,但恰恰是因为显其年轻的缘故,倒不难让人知道一定是个不怎么爱笑的女人。

“我妈是这样,其实她人很好……”

“没事儿,看着挺好。”

言戈本来是为母亲想要做翻好话,谁料衣伶很积极的插话打断,笑意依旧的口吻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圆场,“倒是和芥兰挺一样啊!”

这句话,让原本尴尬的言戈更加不好意思,一时间连手的摆放都开始不自在起来。

“张教授也来了?”

这一开口,算是消散衣伶所带来的不良气氛。好人好事?算不上,芥兰从不为自己所造成良性后果拘功,对她来说,问张中坤是重点,解去步入的尴尬氛围时其次,不过言戈似乎不是这样以为,看芥兰的目光,很是……柔和,感激就算谈不上,但柔和就……

“是,老师来的早些,他和外公很是投机,每次来都会在书房聊上好一会儿。”

芥兰听闻点头,无怪乎言戈大二就能当上助手,除了性格和张中坤有那么点相像,恐怕也和他外公的交情有关,不过也不重要,这么多节课上下来,也发现言戈是真有学识,不是只单外在。

“不然去楼上吧,有个小客厅你们可以在哪儿坐会儿。”言戈提议,没有反对意见的跟着他走上二楼,这一楼的环境确实和两个年轻人很是不搭调,大多数都是中年往上的样子,若不说是寿辰不定刚才都会以为谁在这里办一场商业酒会。

二楼的客厅比一楼大概小去一半的面积,但是相比之下多了几分更有家感的温馨,环形木艺沙发电视音响以及花草,都是不同于一楼那种古风却无生气的另类,想来是真正能有主人好友,才上得了二层;至于衣伶和芥兰第一次来就被带到这里也是意外,芥兰不是觉得自己就属于“好友”一类,这个词离自己本身,有点远。

“你说是******面子大还是他外公的?”

在言戈几番歉意表示下楼帮忙离开之后,衣伶坐在紧挨着芥兰的位置小声嘀咕着,没有回话,抬眼打量着屋内的布局,朝阳的位置此时阳光极好,有一个门的阻挡,可能里面就是主间卧室的方位,这栋楼芥兰进来的时候留意是有三层,每层面积不小但这样客厅占地来看,二楼不过三个房间,一般的书房大概都在二楼,由此分析三楼或是客房或是言戈的房间。

一声放大音量的嘈杂声唤回芥兰的思考,只见衣伶手持遥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电视打开,刚才有下人松了吃食饮料上来,大概也是得到言戈的吩咐,这样子只有两个人的无忧环境,衣伶很不客气的手拿糕点边吃边看,不过看到东西让芥兰有些起了无力感—动画片。

一只猫和一只老鼠很卖力的在屏幕上跳跃奔跑,芥兰认出好像是M国出品的一部有些历史的片子,其实芥兰从不看这类东西,甚至很少也几乎没有时间看电视这种东西,除了训练与碟带分析时用到,没什么机会闲心来看,知道这两种动物源自于一次商贸街的室外显示屏上看到一次,了解一点,也没再多的认识。

看到搞怪处,衣伶脸上还能绽放出几丝笑意,芥兰就不觉得可能是自己笑点太高,但也耐着性子陪她观赏着,毕竟这种机会也算难得。

“你们喜欢这个吗?”

一叠精致的T式糕点在茶几前放下,言戈在沙发坐下,位于两人的侧面,衣伶似乎没有回过味来依旧很是笑脸洋溢的点头,看的言戈也是微笑着帮衣伶空了的杯子加满饮料。

“恩,有些意思。”

中间直隔了一分钟,芥兰这晚到的回答才算脱出口,衣伶拿着糕点送入口中的手一滞,一副夸张了的惊讶模样。芥兰会对这种动画类做评价显然也不在言戈的意料之中,愣了愣才再次恢复和煦的微笑轻声询问。

“刚才看你看的很认真,有什么感想?”

如果忽略这是一部儿童观赏剧的话,言戈问的倒很有记者采访的认真。只不过看衣伶脸色就知道了,再加上那句虽声柔却不容置疑的话,更是彰显你在说一句毫无意义之事的意思。“一部动画片而已,还是无声的,一只猫一只老鼠能看出什么高尚的含义吗?”

“那只猫和老鼠生活的挺幸福的,至少谁也没吃了谁。”

芥兰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更让她显得郑重,衣伶极力伪装的温柔终于败给了芥兰的这副千年不变的冰冷样,在她眼里对于一个虚构的动物说幸福,大致是件很白痴的事情。

“就俩主演,吃了还演什么!”

“面对一个敌人时两个动物的表现,很现实。”

电视中的画面没有停止,衣伶不屑的随着芥兰的目光望去,老鼠和猫正在一只挂钟上停卧,而几米下面地面上,正是那只偶尔跑跑龙套的凶恶大狗,老鼠掉落时猫狗口夺鼠的画面只有两秒,但握手的动作衣伶正好看见了两次,芥兰看得是完整,前面演的,是猫被老鼠所救。

“是很有内涵。”言戈哈哈的笑了起来,像是获得什么有用的宝物的样子,衣伶大致明白些什么,不过看这两人的目光依旧还是有些‘你们很不正常’的意思,对于芥兰的无语之心重了起来,看个笑话都能得出个危机时化敌为友共同抗敌的道理,对着她一个白眼陈述了一个让言戈笑声戛然而止的事实。

“芥兰,你活的真累!”

调笑的意味,却陡然让气氛变得一下子寂静无比,今天的衣伶自己都觉得,好像总在做不怎么讨好人的事儿,明明出来时定下的目的,是做个彻头彻尾的给人好印象的淑女的,好失败。

“言戈,去请你外公和老师出来吧,马上要切寿糕了。”

三楼楼梯处传来一声简洁的女声,只见言戈的母亲缓缓的走了下来,芥兰这时才发现自己猜测有误,原来三楼不是言戈的居所,此时的言母换上一套典雅黑色的礼服,不显轻佻不显隆重,一件不会让人忽视却不张扬的长裙,很显然那上面是她的房间了。

“妈,这是我的两个朋友,都是我们北复的。”见母亲完全走下楼梯的言戈出声介绍,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似的说的很快,“麻烦你照顾一下,我这就去书房。”

真的一点都没有那种母子的亲昵,芥兰忽然想起那个在飞机上对异国上学儿子滔滔不绝的母亲,纵然人前在一起时也相信她依旧会对儿子赞不绝口不吝啬于表扬,可是这个言母就真的……太过疏远,一点也不展露什么疼爱啊。

“伯母好。”

标准的R国式礼仪,重回正常思考状态的衣伶表现的仍旧柔弱可人,芥兰只是在看向女人的时候点头问候,没有说什么特别程式化的拜见,而且连句伯母都没有给予。女人看起来挺严厉的样子,却也不恼芥兰的无声,只是对着两人同样的点头回礼,丢下一句“自便”就下楼去了,衣伶直起身子,极有深意的望着缓步下去的女人。

“算了,在别人家里别搞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说完芥兰看也没看衣伶一眼,跟着言母错开一段距离也走了下去。衣伶本来就是讪笑无忠于心,听见这话挑起的斗志被打压一半。也是,在R国向来很有交际花姿态的衣伶,为了任务装作一个不闻世事的小学生也就罢了,哪里还受得了陌生人带给自己的淡漠,是想捉弄一番让言母出个丑,不过既然芥兰有言在先,静观其变吧。

一楼的客厅依旧热闹,那种每个人自发的和乐洋溢简直像极了一场举办成功的酒会,还有人居然直接在客厅偏角的钢琴前弹奏起来,不过只是身旁围着一小股人欣赏,其他人各说各的,没有那种上前附和的意思;且更有另一角茶艺围桌前,几个人坐在一起谈论什么,不时发出爽朗楼梯处都可听见的大笑,各色人人,真不知道言戈家都怎么结识的。

言母下楼也没有招呼客人的意思,而那些客人也很奇怪除了经过身边时那些人见到很是礼貌的对之微笑,没有一个上前拦下交谈,仿佛无关。看女人进了一个门内,想应是厨房方向,芥兰下了楼站在很偏僻的另一无人小角落,默默的注视着场内的来人,真是怪异的寿辰。

“下来了。”

“哎,毋老下来了。”

一段简短的嘈杂,客厅渐渐趋于平静,芥兰早在厅内人议论时就已经抬头看向那造成这些人一阵骚乱的源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楼梯上走下,在半腰处停下;虽然华发尽生,却一点没有那种属于老年人的褶皱苍老,远远观去,有一种长居高位者的睥睨气质。

“很感谢大家能来参加毋某的寿辰。”

直到老者讲话,底下才一片完全的寂静,与刚才三两波人各自言语大不相同,这次倒是很和谐的统一闭口。老者声音厚重不显一点虚弱,哪怕是芥兰猜测的六十有几的年龄,可他是一点没有年过六旬的发福样子,依旧精壮。老者话语间虽称谢却听不出高兴或喜悦,反而有种生硬的拒挡,“丙仁早逝,我也退下多年,再无力帮诸位什么,各位还是早回吧。”

这话说完,厅内各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氛围更静到极致,直到老者缓缓上楼离开,这下面才顿时如炸锅般再次嘈杂起来,可是没有任何人对着那个毋老的背影喊叫阻拦,或是不敢,又或是真知无益。

和张中坤一道跟在老者后面的言戈并没有又和张中坤一样随着老者回到楼上,而是跑动几步下楼来,走到芥兰的身边。

“你们怎么站这儿?我妈她……没说什么吧?”

言戈问的小心翼翼,芥兰摇了摇头,这次一旁的衣伶大概吸收了多说多错的道理,温柔的附和吐出一句“没有”,这才让言戈稍显紧张的脸色缓和下来。厅内的语音嘈杂渐渐转化为步伐的杂乱,已经有三两西装革履的男女人士对闻声从厨房出来的言母道别,有人开了头,一个个几乎挨着上前打招呼离开,走了个过场,不出十分钟,客厅就已经只剩下两个年岁较长的老人以及几个同言母一般大小的男女。

“准备开饭吧。”

因为芥兰几人站立的角落恰好离言母近些,所以清楚的听到她对下人的吩咐,言戈听闻走到坐在一处通长原木连椅前,那几位还留下的男女身边,招呼着到北面附属一节台阶之上餐厅准备,芥兰这才从随后走到那边搀扶老人的言母脸上看到一些笑容,虽然没有很是灿烂,但比之刚才的不苟言笑好了太多。

作为两个最没有发言权的外人,芥兰和衣伶被安排在长桌离主位言戈外公最远的位置,言戈有心,陪着坐在最末位旁边,饭桌上极为安静,以为是‘食不言寝不语’大家规矩的衣伶,也不敢随意的开口多说,直到坐在长桌中间的一个青年男人开口,才打破这种难受的寂静。

“姑丈,给您添麻烦了!”

“是啊姑丈,这次真的是意外,以后安民再也不敢了!”

青年男人身边好似妻子角色的女人连忙说道,一副很是诚恳的样子,席间除了首位的毋老,其他人都放下了筷子,芥兰本就吃的不多,也跟着放下,衣伶反应这一次慢了些,最后一个。

“算了,吃饭不要说这些。”毋老一句尾音长重的话打断男人似乎还想要开口的保证,夹了一块青菜,却又放下,抬头看向青年男人,更加重语调说道,“只此一次。”

“哎,不会有下次了。”男人的喜色虽然压抑,却还是表现在脸上,身边的女人比男人更高兴的样子,一看深浅自见,都是不俗的装扮,却在这饭间落了俗相。

“言戈,不为外公介绍介绍?”老人的再次开口,话却是对着末坐处的言戈,不苍老的面容露出和蔼的微笑,直到此时芥兰才真正觉得,言戈所说的外公和善没错,不过这笑恐怕也是因人而异吧,起码那些客人和这刚被宽恕的男人,就没有享受的到。

“哦,外公,这是芥兰和竹柟,就我刚才和你说过的朋友。”言戈言语间的轻松与刚才和他母亲的对话态度一点都不一样,虽然也极力平稳语调但那种乐意和勉强的区别还是看的出。

“芥兰?”老者看向芥兰的方向,脸上没有一点刚才的严肃,就像是长者看晚辈的平静欢喜,“张教授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夸你上进聪明。”

芥兰闻言一愣,直觉望向挨着毋老坐的张中坤,而对方,也正和颜微笑的看着这里,不管毋老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光是赞不绝口这句,就真的称不上吧,细想,才与张教授见过几次?真正说上话的机会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鉴于言戈外公对于芥兰和衣伶这两个所谓好友表现出的友好,这顿饭吃得还算不那么憋屈,除了中间那几个人包括言戈母亲在内,都没有说什么话显得有些怪,其余都勉强算正常。言戈在送那些亲戚出门时三两的称呼,也才大致让芥兰分析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两位比毋老年纪更大的应该是言戈外婆的父母,因为听他喊得太婆、太爷,两位老人都没有在席间讲什么话,芥兰惊讶于两人的高寿健在,所以多关注了一下,而那个言戈的外婆没有出现结果不言而喻,定是不在了吧。

言戈喊那位叫毋老姑丈的青年男人表舅,其他的几个大致是一些和他表舅更亲近的,芥兰并不是对于这等T国辈分十分的熟悉,另外觉得不必完全在意也就没有深究,好奇的是这一场从到来看到的贺寿者来了又走,是怎么个内情,而衣伶秉持着她佯装的无害,在言戈的送回中早就开口详询。

“你外公官儿挺大吧?”

衣伶所问的已经是言戈经过一番解释之后的还有不解的问题,言戈大致的讲述中只说了前不久这位表舅惹下了什么官司,他表舅爷也就是他外婆的兄弟表舅的爸前来相求,言戈外公使了点关系帮忙脱了官司,这才引来那一帮的人。

“没有,我外公都退休两年了。”言戈笑道,“我外公都62了,哪儿还当得什么官啊!”

对于衣伶所问的这类事情他似乎很不爱提,后面一句就很有转移话题的意思,而且当他说到那些来客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难言的悲凉,极轻,但芥兰听得出,对这种事情,她总是展现的比旁人敏感。

“62?你外公看起来很健朗,一点不像。”

是不像,这一点芥兰赞同,其实她所推算的六十有余,不过是根据言戈的年龄一步步到他母亲再到他外公这样得来,算的还是按最早结婚年纪来看,虽然没有猜错,但真的证实,芥兰还是惊异于这位毋老的体格,就算把头发染黑装一下中年,也没有人会迟疑什么吧。

“恩,外公以前当过兵,部队出来的。”聊起外公的事,言戈那股轻松开怀的劲头又冒了出来,衣伶却再次发言,没能让他的放松时间持续太久。

“哦~那些客人都是冲你外公来的?”

芥兰对于这一次衣伶的探寻不太高兴,按照她的意思,即使想知道以后找人或自己慢慢调查就好,情报这种工作又不是没做过,言戈本就有些遮掩,这一下问的的确太不给面子也不给人留余地。

“不是。”果然,言戈的脸色很诚实的摆在那里,却还是继续没有撒谎的回答,“有些是和我爸以前生意上有往来的。”

客厅里所看到的几波现象,原来不是一个层次里面的,按言戈的说法,有许多是他死去的父亲,也就是毋老口中早逝的丙仁的朋友。

言丙仁生前爱交友,每逢节日或家人生日之类都会在家中举办宴会,可是自从他死后家里来的人就渐渐少了,直到后来再没有人来往;就像是树倒猢狲散那种道理来的,言戈的外公毋老在职时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军区领导,尽管不一定会为谁办成什么事儿也不管主家是否愿意但往来的还是有些后辈,只是自从退休之后造就的和言戈他爸死后一个现象,生活平静倒不是不好,只是这次真的是个意外。

表舅惹出了事儿家里人自然还是要帮上一帮,言戈说的太多漏嘴“表舅爷说既然人死了赔些钱麻烦毋老帮忙救一次,以后再也不让表舅开车”让芥兰已经明白其中曲折,结论就是大致言戈表舅那事儿闹得不算小,那些客人一传一的知道这个毋老虽然退休而且低调,但还是有些关系不可撼动的,本着宁可错不可放的道理借着寿辰的名义通通来了,也解释了为什么言戈之前说的只是家里人吃个饭最终演变至那些过程的怪异。

“你外公一定很疼你。”车慢慢驶入北复门口大道范围,衣伶的话在芥兰看来很有收尾的意图,不过最后一句话没有再扯到让言戈觉得难讲的问题,这一点总算让整个车内都变得不那么压抑。

言戈一言带过的对父亲的追忆,难免容易带起太多事情。

“再见!”衣伶下车继续温柔的挥手告别,芥兰也很大方的给了个微笑说再见,把本还有些淡淡忧伤的言戈一下拉回现实,再次以近似张中坤却比他少分成熟多分青春的微笑结束这次的旅程。

走回宿舍的路上,衣伶还不忘对言戈做出番感慨,不是说他家庭美好就是说丧父可惜,没有羡慕没有怜惜,更像是在念看完一篇文章后的读后感似的。

“还是太年轻啊!”

这句话,才多少生出点感慨。芥兰知道她说的是言戈讲到那些来客时的不屑以及表示对外公做法的赞同,不过衣伶看似无害的穷追猛问法实在让自己不喜。

“他不过是个没接触过真正现实的年轻人,还有,你今天讲的话太多了。”

“哟?怎么?不舍了?”两个人的环境下,衣伶不掩饰素来就常用的挖苦,尽管知道没有太大用处,可依然在芥兰面前延续自身的风格,“那傻小子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和人谈感情太难,和人谈钱要容易太多。”

芥兰一怔,转而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心下领会,大概说的,也是对的。

言戈没有外婆和父亲,家庭不算完整,可毕竟还有疼他的外公,他母亲看起来严厉却不似那种苛刻刻薄的人,总得来说比那些生活更为凄惨的完整家庭相比,他比别人多了也少了许多,但起码金钱上不会短缺,让他大致很难去明白生意场与现实的中存在的定理,那些客人是可不屑,可恰恰因为他们各自带着目的而来,他的外公才能一丝不怜的将他们‘赶’出去,谈感情?他表舅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傻呢是有点,不过胜在单纯。”

嬉笑的言语,芥兰不搭她又有什么目的引出话题,自顾前行,这样默行一段,忽然发现无趣不语的衣伶又停了下来。只见她驻足在那里,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半晌,才喃喃出声,“难道我整的还不够?为什么好像你这脸更吃香?”

芥兰……彻底……抛弃所有或甘愿或不可阻止涌上的哀伤,再次深感无力的望着那自言自语摩挲着自身脸庞的女孩儿,衣伶整容……那都是多久以前的历史了,而且似乎只不过是被那个毋老多询问了几句,哪里谈得上吃香,心下对她那样子不以为然。

悔一酒吧坐落在市南,风格静宓不似其他,不过这里的生意并没有很是红火,如今的年轻人更喜欢那种疯狂奢华的格调,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在这种纯粹酒水的酒吧绝对找不到想要的激情与快感,所以来这里的大多数是一些老顾客。

酒吧存在的时间不短,却没有在拆迁或是新建的洪流中被取缔,不得不说得益于老板当初买下这里的眼光,当然还有极大的运气成分,政府的放宽。这片地原本的确是要建精品住宅,却在规划中临时改为城中花园,不大,但让这一处变为更有安宁的氛围。

酒吧角落的圆桌旁坐着一个男人,来酒吧酗酒本不是什么特别,但那桌前的男人却喝得极为优雅缓慢,与桌上那一堆的空瓶不符,让许多刚来的客人以为是还有喝醉离去的别人,却是不知,这个男人已经一个人静坐在那里,一个下午。酒吧白天不营业,是大多数的规矩,悔一不同,这里不管白天人有多少都会开门,所以倒是也吸引了一些纯粹买酒的人,毕竟这里加的价也并不算很多,而且常来的都知道这里绝不会买到假酒。

衣伶在下午回到宿舍一趟开始就出门一直再没有回来,芥兰并不担心她人身危险,只是直觉这样反常不大对劲,试探寻找无果的情况下,不得不亲自出门一步步追踪。

却也不知在这晚饭的空当会发生许多事情,比如白日去过的言家,或者说毋家家宅。

“为什么,外公你说过会尊重我的决定。”

长长地餐桌前只坐着三个人,言戈声音不大,但有一种强烈的疑惑感,对着坐在首位的老者询问。

“但不是这一件!”老人的厚重的低音有着不容质疑的肯定,这句话反而激起言戈更上升一调的企图反驳,却只在一句中被打回。

“你也说过老师都夸她的……”

“言戈,听你妈的话。”

老者的声音不似方才的严肃,但那种绝对依旧有着作用,这一言直接把问题带到言戈对面的女人面前,女人并没有因为这种近似推脱而恼,反而很是淡定的应接下话。

“言戈,她不适合你。”女人手中的筷子被放下,直直的盯着对面,企图让他顺意的接受这个强硬的建议。

“就因为一个动画?”言戈显然没有顺从的意思,想起母亲刚才所说的今日在楼梯同看到的一幕,评论居然是心思太重,这让他实难接受,有些气恼。

“她太穆穆,我宁可你喜欢的是那个竹柟。”

“妈……”言戈突然站了起来,已经爆发的脾气最终还是很好的忍住,压抑后的声音,缓缓说道,“她和你不一样。”

极富深意的一句话,顿时让席间安静,言戈转身,什么也不再说的离开位子上楼,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恐怕只有他心底最明白。

而听到这句话的言母,显然有着自己理解,在言戈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和看到的时候,红了眼眶。首位的毋老口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拿起桌旁的餐巾擦了擦手,起身也欲离开,临了,还是开口劝慰一句。

“芷萱,多劝劝就好了,还有,以后别总待在楼上搞你的研究,有时间多陪陪言戈。”

本是想安慰的话,却更是让平日里看起来严肃的言母难过,本是极力隐忍的红眼,这一下直接的不受控制掉出泪水。

这一场本来由言戈兴致勃勃领开的话题,被两个聪明人一言道破目的表示阻止,言戈还没有付出什么追爱的行动,提早被至亲的两位家人提出反对,不欢而散的收场,绝不在言戈单纯的预料之外,在他看来,最疼爱自己的外公定是支持,最听外公的母亲自然没理由反对……这一切平行时间里的种种,努力寻找衣伶的芥兰,自然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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