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颜欢慵懒的睁开双眼。
阳光顺着窗棂溜进房间，在白色羊毛地毯上如精灵般雀跃。冬日暖阳总会让人心底涌起无限满足，仿佛生命只需停留在这一刻，只有单纯的阳光陪伴就好，其他都是余赘。
颜欢翻转身子，腰间传来的酸痛清楚的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不禁红了脸。
这应该是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鱼水之欢，重点就在于“欢”。
昨晚，她确实得到了结婚以来最大的满足。
程漠北不像第一次那样口口声声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不像她假孕暴露的那个晚上他泄愤一般的羞辱她，不像被锁在屋子里“禁足备孕”时他无奈而冰冷的程序化……
她得到了来自丈夫的温存体贴，程漠北时时照顾着她的感受，与她十指交缠，与她身心交融，让她一次一次仿若置身于细沙海浪之间，被浪花轻轻抚触的那种温柔美好。
颜欢羞赧一笑，脸庞到耳根连着一片火辣辣的烫。
身旁没有程漠北的影子，床上凹陷下去的位置，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味道。
她不自觉的靠过去，轻轻抚摸他的枕头，昨晚的一切好似一场梦，让她觉得不真实，又让她感到沉迷。
她欢喜，却依然有隐隐的不安。
她知道，在那种事情上，女人都是身心合一，男人的身心却可以分开。
男人可以和一个女人上床，心里却藏着另外一个。
而且程漠北已经一个多月没和裴安安在一起了……她皱皱眉，不由得有些感伤，禁欲一个多月的男人，是不是身旁躺着谁都无所谓？
是不是……她仍然逃脱不了替代品的命运？
“喂，一大清早就愣神，想什么？”
颜欢吓了一跳，抬眼看见程漠北正对她微微一笑。他坐在床沿，揉揉她的头发，又在她鼻尖轻轻捏捏。
他从来没对她做过这些亲密的动作。
她看他，眼中充满疑惑，却又害怕自己无端端的猜疑，打破现在这份美好。
她有很多话想问，最后却只是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你起的挺早啊！”
“我一直习惯早起，你以前是不是没发现？”他笑道。
“你以前都睡书房，谁知道你几点睡几点起……”她低头小声咕哝。
程漠北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知道她心里那个结如果解不开，他们两个就要永远这样别扭下去。
她的那个心结，也是他的结。
他轻叹一声，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他心里种下的伤如果不连根拔掉，不但毁了自己，也要误了颜欢。
“是，以前我几点离家几点回家你也不知道……”他说，“因为我除了上班的大部分时间，都跟别人在一起。”
颜欢心头一震，酸楚的滋味又染红了眼眶。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程漠北今早或许是来同她摊牌的。或许他要告诉她，昨晚又是一场误会，他又把她当成了某个人。
她看到他连离婚协议书都拿过来了。
她的心怦怦跳着，紧紧攥着被单，下唇被她咬的没有丝毫血色。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直视着他，逞强笑笑，“我挺得住。”
她的样子，让程漠北忽然有些心酸，也心疼。
“好，那我就直说了……”他不避讳她的目光，他的目光里充满坦诚，“我想告诉你有关我和裴安安的一切。”
她的心一沉，好似从几万英尺的高空坠落。
“我和她是留学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们都在法国上学，我和裴翊同班，她是小我两级的师妹。当我第一次在留学生聚会上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被她吸引了……”
颜欢的脸色愈发苍白。
“后来我就开始追她，她很难追，我一直追到我毕业回国的时候。就在我回国的前一晚，她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然后我们就开始异地恋，每天视频通话，按时候寄礼物给对方，她寒暑假回来的时候，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那时候好像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
颜欢的心仿佛被什么撕成一片一片。
“然后呢？”她虽然难过，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然后……我们就结婚了。”
程漠北轻轻说，“那时候她本来是想回国的，可听到我们的婚讯，她又回了法国，继续念研究生……直到前一阵子她回来。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是，她知道了。
颜欢点点头，一滴眼泪被她不经意间晃了出来。
“所以，你想告诉我……”她勉强笑着，“这一次你不准备再放手了，是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没有鼓起勇气追她去法国，这一次……你不会再错过了，是不是？”
“颜欢……”
程漠北想去摸摸她的脸，她本能的躲闪。他既有些心疼，又感到哭笑不得。
她不是一直乐观坚强吗？怎么一听到他的话，她就开始曲解他的意思，硬要往悲观主义者身边靠拢呢？
为什么一定要往最坏处理解他的话？
“颜欢，”他皱皱眉，低下头去，托起她的下巴，“颜欢，你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你说的不是已经够明白了吗？”
程漠北摇摇头，沉默半晌，噗的一声笑出来，“你这算什么明白？颜欢我问你，我刚才说那些的时候，有没有情绪很激动？”
她一愣，骨碌碌转着大眼睛，轻轻摇摇头。
“我是不是很像一个旁观者，在描述一件事情？”
她想了想，确是这样。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他说，“如果一个人肯直面过去，就说明这段过去在他心中，真的已经过去了！”
颜欢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呆呆的愣神。
“颜欢，我不再逃避裴安安这三个字，你呢？这三个字，还是你心里的三个死结吗？”
她眨巴着大眼睛，心在狂跳。
他不再逃避……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之间的障碍是真真切切的消失了，是不是说明，他彻底放下了？
颜欢心头的冰雪开始消融，再看向程漠北，他不再是从前那张冷脸，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和透着阳刚气概的五官，在暖阳之下，闪烁着温柔的光彩。
程漠北几下子撕掉了那张离婚协议书。
碎片落了一地，好像消逝的雪花。
颜欢被这一切弄的措手不及，又有些惊喜交加，一时间哽住声音，说不上话来。
“颜欢……”他握住她的手，她手背上的冻疮还在反复发作。他手心暖烘烘的温度包裹着她的小手，“颜欢，你是我的妻子，我应该对你负责任。以后，我再也不让你的手犯冻疮，再也不让我们的婚姻犯冻疮了……好吗？”
“颜欢，”他轻柔的把她拥在怀中，“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