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穆子瑜二人一路赶回瑞雪，女扮男装的佟夕岩坚持要去韩府旧址看看。
穆子瑜带着她骑着马，二人在韩府门口不远处的一颗树下观望着。
如今的韩府已经四分五裂变为很多个小宅子了，不知道是谁在里面居住着，听穆子瑜说。里面的房间，很多都被改建过了。
心下有些难过，她默默地拉了一下穆子瑜的衣袖：“子瑜，带我去看看柏哥哥的墓吧。”
温柔地说好，穆子瑜便带着她向天山驶去。
当年墨明念被国师关在天山的小屋中修行，而韩柏的墓地，就安放在小屋不远处。当然至于墨明念为什么突然要上山修行，国师思来想去，并未告诉任何一个人。
“三殿下，圣女。”明念此时正在小屋外扫地浇花，碰巧遇上了骑着马上山的二人，便行了个礼，“圣女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佟夕岩礼貌性的笑了笑，“明念师傅在这里修行嘛？”
“是。”突然朝后退了一步，他淡淡回道，深邃的眼神中并没有波澜，“二位是来扫墓的吧。”
“打扰了。”说罢，穆子瑜便下了马，将佟夕岩抱下来，对他道，“麻烦你帮我看着马了。”
“无妨。”
穆子瑜转头对佟夕岩说：“太师的墓在后面，跟我来。”
二人缓缓地绕过小屋，往山的里面走去。天山的大部分草都是蜜草，所以总是有一股甜甜的味道蔓延着。
“明念师傅好像在避着我们。”佟夕岩跟在穆子瑜身后，皱着眉头，回想墨明念方才说话的神情，“是发生了什么吗？”
“自从他上山修行后就是这个样子了，”穆子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走了有一会儿，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出现了一处小山壁。穆子瑜伸手轻轻拨开面前的树枝，示意佟夕岩先走：“前面便是。”
走出来，踩着草地，佟夕岩看到了一个像一间小房子一样大的坟。坟前面是个和她一样高的墓碑，上面写着：太师韩柏之墓。
她迟疑了一阵，走了过去。墓碑前的平台上有一个青铜小炉，里面的香灰已经被吹没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空酒杯和腐烂了的水果。
伸手触碰那墓碑，佟夕岩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经常来看他？”
“一个季度来一次。”穆子瑜站在她的身后，淡淡地说，不想上前。
佟夕岩退后一步，在平台上跪了下来，她默默地看着碑上的字，将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摘下握在手中。从里衣拿出藏在里面多年的吊坠，解下来后，将戒指穿了上去，重新带回脖子上。
柏哥哥，请原谅阿岩不能就这样抛弃韩府的仇恨。
柏哥哥，我来晚了。你在那里可好？
你对阿岩的一切付出，阿岩只有下辈子偿还了。
佟夕岩一直跪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开，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风吹动她额前的稍许发丝，她的背影显得坚毅而又执着。
也许过了很久了，穆子瑜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阿岩，该走了。”
没有回答，她慢慢站了起来，转身朝他灿烂的笑，仿佛面对韩柏，她已不再悲伤：“以后我也要每个季度都来一次。”
愣了愣，穆子瑜淡淡的勾起嘴角：“好。”
这之后，佟夕岩在国师府暂住了一晚。那个房间依旧是三年前，她出嫁前一日所住。并没有和国师说很多话，她便一个人回到了房间里，很累的躺在床上。
方才她们已经小小的商量过，她明日就会被安排进入宫中，当然不会是跟着穆子瑜一起，因为这样会暴露他。
奇怪的是，她却不知，穆乐婵为何会答应国师的请求而收留她。她知道三年前莘帝下令韩家女眷入宫为奴，芳年才被带到浣洗坊，随后才到穆乐婵那里做了婢女。那么她就算归来，也没有罪，大不了也就入宫做个宫女。
为什么穆乐婵会提出要收留她？仅仅是因为三年前的那点交情嘛？
“我到底在想什么呢……”叹了口气，她揉了揉太阳穴。二公主看上去那么温柔体贴，善良大方，自己又何必把人家想的那么坏呢…..
倒是明日入了宫后，若是见到那个人，她该如何保证自己每次都全身而退呢？
第二日，换了一身宫女的装扮，佟夕岩不施胭脂水粉，便跟着安排好的人进了宫。
再次走进这皇宫大门，这次的她怀着前所未有的心情，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了这条以后来回多遍的路。三年了，这个皇宫一点都没有变，表面还是如此光鲜华丽。
来到皓月宫，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这药香味倒是和穆子瑜身上的如出一辙，她都快忘了，穆乐婵为了穆子瑜，学习了多年医术了。
皓月宫的两边依旧是小小的枫林，在这春天里，它们长出了新的鲜绿的枫叶。走进去，只见两边装饰与以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各桌板凳上，多了更多的草药。
一个打扫中的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她定睛看着。女子熟练的擦着桌子，有些清秀的小脸，全身上下依旧给人一种忙忙碌碌的感觉。
“芳年？”
芳年抬起头，见到来人，愣了好久，就连抹布掉到地上了都浑然不觉。
“小姐，真的是你吗小姐？”赶紧走上前，两个女孩子相拥着，“小姐，真的是你，你还好好的。”
“对不起芳年，我来晚了，当初是我没用，没能救你。”
轻抚过她的手臂，佟夕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细细查看，只见芳年的两个臂膀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鞭痕，就连颈脖处，也若隐若现着伤疤：“这是怎么回事？”
“是丞相大人，”芳年忍不住哭诉，“你安全逃离后，为了弄清你的身份，将我抓去严刑拷打，才落下了这些伤疤。”
“丞相……”佟夕岩紧紧地抓着她，“对不起，芳年，是我连累了你。”
“不小姐，你还好好的活着就好。”芳年擦了擦眼泪，“还好二公主心地善良，救出了我。二公主，真的是除了小姐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佳人便从后屋走来，她脚步轻盈，温柔典雅，看着她们二人淡淡地笑：“夕岩，你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