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牧褚总是将她看做自己最真诚的伙伴，只要心里头有了想法和思绪，总是会第一时间和蒋语瑶分享。
可是自从沈佳音来了之后，一切就变得这么地不一样了，牧褚再也少了和蒋语瑶之间默契的交流。
“云姬也是一片好意，毕竟她在王府中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这么一天，你真是不应该责怪她。”
蒋语瑶还和从前一样，只在牧褚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知书达理的样子来。
可是这一次牧褚似乎并不领情，他的眼神在蒋语瑶的身上渐渐地扫了一遍，然后说道：“可是刚才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也是在怼她的。”
蒋语瑶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也是因为云姬有的话说的太过分，我才会出面帮王妃说话，五皇子怎么这么黑白不分？”
“好了好了，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这两个女人，也能为了一件事情搞得昏天黑地的，你刚才说到沈佳音的事情，我倒是要让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蒋语瑶的心里慢慢地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装出沉稳的样子来，说道：“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这件事情太后是肯定要过问的，但是现在府里头，她最相信的人是你，你明天就到皇宫里去走一趟，只和她说，沈佳音是因为要周全她父亲的事情才去的。”
牧褚这谎编得这么麻溜，一看，就知道是早有预谋。
“可是五皇子，你要想清楚，这件事情就算是我亲自跟太后解释，她也不会听进去的，这满朝文武中这么多的人都在议论，我倒是觉得躲得聊和尚躲不了庙。”
蒋语瑶的眼神坚定。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第一次跟你下达任务，你拒绝我了。”
牧褚这么说着，手掌心已经靠在了一起，他的话语这么坚定，只是蒋语瑶为了大局着想，也不能草率。
“拒绝是一回事，但是讲道理是一回事，难道你希望王府被太后怀疑么？”
蒋语瑶这么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牧褚只觉得有些想笑。
“你将这一切想得太复杂了，我只想告诉你，太后现在只是需要我的一个解释，其他的，她未必会管，再说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以前大多是在帮着太后说话的，现在怎么反而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牧褚这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让蒋语瑶的心头一惊，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牧褚，说道：“难道说，在五皇子的眼里头，我就是这么吃里扒外的家伙么。”
“当然不是，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在想，我要怎么最大限度地降低太后的顾虑，她现在已经老了，折腾不起了。”
“与其让太后接受这件事情，为什么你不到沈府中和王妃亲自谈一谈呢？”
蒋语瑶这句话可真是话里有话了，牧褚的眼神慢慢地攀附而上，停留在了她那似笑非笑的瞳孔中。
“我为什么要找她？她负气离开，我就是要看着她怎么自圆其说，若是她以后有什么不高兴，随时都可以走，我这王府岂不是形同虚设了？”
蒋语瑶面带微笑，牧褚越是将一件事情说的越云淡风轻，就说明了，他的心里头越是存了不安分。
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么？
蒋语瑶对沈佳音的了解算不上少，沈佳音这个人看起来眼里揉不得沙子，其实最懂得什么是权衡之术，现在最是关键的时候，她真的会这么意气用事？
“姐姐的心思我倒是可以分析一二的，我倒是觉得，姐姐未必是负气离开，可不要是因为要找借口吧。”
这么说着，蒋语瑶目不转睛地看着牧褚，想要从他的眼睛中看到答案。
牧褚停顿了片刻，说道：“好啊，你现在是越来越长本事了，都知道怎么试探人了？怎么，难道你还想跟上一次一样，自作主张地将沈佳音迎回来么？”
牧褚的语气中带着戏谑。
他接着说道：“对了，我要提醒你一下，现在你是个没有实权的侧王妃了，理论上，云姬和你的地位是差不多的，若是你还要代表我出面，还不需要我过问，云姬那醋坛子直接就会翻的。”
这么说着，牧褚慢慢地站起身来。
蒋语瑶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觉得他有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的音容笑貌还像是在眼前一般，而陌生的是，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洞察人心的算命先生，说的话客观真实，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浓情蜜意。
“若是五皇子不方便出面的话，这件事情当然是要我来做，但是如果五皇子有了打算，不妨跟我说一说，我没有了权力，但是还是有脑子的。”
蒋语瑶不卑不亢。
她始终不相信，牧褚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变得这么快，她要看清楚牧褚这个人的全部。
“我都跟你说了，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离家出走，沈佳音愿意这么做，她就这么做，我没有什么好挽回的，同样的，我也不需要有人在中间做传话筒，我说的还不明白么。”
牧褚的语气冷冷，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完全不相信蒋语瑶与自己说的话了。
但是利用蒋语瑶这一条线和太后这里取得联系，倒是大有所为的一条线索。
“那既然五皇子这么说了，我就不强求，这甜汤我做了很久，原本是要给姐姐喝的，现在我看五皇子和姐姐同心同德，你喝了，也是一样的吧。”
蒋语瑶这么说着，眼角微微地垂下，明眸皓齿之间，倒是有独特神韵。
“好，正好我也喜欢吃甜的，你留下来就是了。”
牧褚面无表情地说着，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对了，这几天你还是按照我和你说的，到太后那里走一趟吧，有的时候听多了外面流言蜚语的揣测，你去一次，好好地解释一番，是十分重要的。”
蒋语瑶终于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白来了，因为牧褚根本就没有将她的建议听在心里。
这种阴奉阳违的事情，在蒋语瑶看来真是糟糕透了，难道说牧褚现在是完全将她推给太后了么？
“是，五皇子，五皇子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蒋语瑶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还是缓缓地行了一个礼，举手投足之间仍是说不出的稳重。
“好了，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办，你先下去吧，等到从太后那边回来之后，你再来我这里复命就是了。”
说着，牧褚转过身去，很明显，是不愿意再和蒋语瑶说话了。
蒋语瑶的心里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中了一样，她在牧褚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地颔首，而后转身而去。
“五皇子，这甜汤，奴才帮您热一热吧。”
等到蒋语瑶走了之后，思源才走进来，跟牧褚说道。
“不用，不着急，我要想点事情。”
牧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眼神落在了那一碗精心被小筐子装着的甜汤上。
“这侧王妃还真是一往情深，自己都这么虚弱了，还要周全这么多的事情。”
思源这么说着，眼神已经落在了牧褚那暧昧不明的脸庞上，他忙收住了声音，说道：“是奴才该死，是奴才该死。”
“知道自己该死，还不快从我的面前消失？”
牧褚的声音低沉，便是这么说着，他的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要这么瞻前顾后了呢？
要知道，若是在从前，他从来就不需要想这么多，跟沈大人摊牌，或者是直接到父皇的面前旁敲侧击，都可以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看到沈佳音。
可是现在的自己，在做一件事情之间，都要十分清楚地剖析其中的利益得失，这本来就是一件让人觉得悲伤的话题。
“那小的就滚蛋了，若是五皇子还有什么事情，只管找了奴才来，奴才还是会麻溜地滚回来的。”
思源这么说着，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出去了。
应该没有什么不测的吧。
牧褚想。
如果沈佳音真的和她的父亲摊牌了，那么最多，沈大人会气急败坏，或者会用各种软硬兼施的方法去劝告沈佳音，沈府不同别的地方，沈父既然知道自己对沈佳音是有感情的，肯定要手下留情。
虽然在逻辑上，什么都说的明白。
但是牧褚就是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
牧褚枕着自己的头，半靠在床榻上，眼神落在了明灭不明的烛光上，凉透了心。
在冰冷的密室中，沈佳音的眉头微微蹙紧，刚才那个女人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被自己说了怀孕之后，整个人就变得疯狂了起来。
她的眼神带着苍凉，慢慢地往后退去：“沈佳音，你是在骗我吧，你和牧褚的关系始终不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怀上了他的孩子，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沈佳音记得，自己唯一说过与牧褚的关系不好，貌合神离的人，是沈佳凝。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沈佳凝泄露出去的么。
沈佳音心如刀绞，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驳了自己的这个说法，可是现在纵观自己的人生，如果说连父亲都有可能对她下狠手，那沈佳凝算是什么呢。
“你不要这么单纯了，好么，你不会以为，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人全心全意地为你吧，你没有家人，身边也没有朋友，你所仰仗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罢了，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有人想要给你设一个陷阱，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么说着，沈佳音就稍微地往后退去一步。
因为她十分明显地看到，女人的脚步又跟上来了，而且这一次，她的眼眶被泪水迅速地灌满。
她狠狠地捶打着玻璃，说道：“你这个贱人，你在说什么，你这个贱人。”
沈佳音得意地说道：“你最好小心一点，本来你的表现是不错的，说不定我父亲可以让你出去，但是现在看到你的脾气这么暴躁，这么沉不住气，你觉得我父亲还会选了你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