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侧妃的眼睛陡然一亮，正如皇子们喜欢争权夺势一样，那个女人不喜欢自己母仪天下的？更何况从楚慕玉的话语中，她也听出了真意，楚慕玉是真的在乎自己。
只要这般，秦侧妃便已经满足了。
高阳王将事情告知楚缙云之后，微微抬头，果然瞧见昔日雄风阵阵的男人眉头紧皱，仿佛是有许多解不了的结一般。
“圣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赵泓钰一直跟随在楚缙云身边，哪里能看不出来这位上位者的心思，当下小声提问：“臣也是猜测着，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然而却不知这是圣上让人做下的，还是其他人。若是前者的话，自然不用多说，若是后者，还真是其心可诛。
不过楚缙云的表情倒是颇为耐人寻味，赵泓钰打量了许久还是没能看出来究竟是何态度，只得乖乖的站立在那儿。
良久，楚缙云这才叹息一声，轻哼了一声：“倒是朕糊涂了，居然让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查，泓钰，这件事一定要给朕好好的查一查，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居然敢这样残害大楚的百姓。”
赵泓钰心中已然有了底，楚缙云向来都是爱民如子的，这次的雪灾他便是感同身受，为了空虚的国库，这位皇帝可谓是殚精竭虑，更何况，这吴村可是在京都郊外，正如他所言，天子脚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多年未让人得知，实在是挑战他的权威。
“是。”赵泓钰领命出宫，吩咐手底下的人赶往吴村，自己却是去得月楼买了点心，并一些街上瞧见的小玩意儿一起，去了卫府。
她自然是扑了个空的。
此刻的卫如蔓悄悄抬起一只脚来，往日里来白马寺都没跪的这般久，她龇牙咧嘴，瞧着对面那个花白这头发和胡子的和尚，恨得牙痒痒。
“阿弥陀佛，施主受罪了。”
终于，那和尚却是宣了一句佛号，这才停住指尖的佛珠转动，睁开双目，眼中带着的不无戏谑。
卫如蔓气急：“老和尚，你这哪里是打坐啊？简直就是受刑。”也不知道这些和尚如何坚持下去的，便是她如今一向自诩定力十足的，这一次两次还受得了，若是一年到头，每日都得如此，怕是要恨不得找个悬崖跳下，一了百了了。
慧明大师脸上并无一点生气的迹象，笑着起身：“施主的母亲正在里头，阿弥陀佛，老衲先告辞了。”
卫如蔓总算是吐出了一口浊气来，想着若是以后每次来这白马寺都得受这折磨，她便觉得当初自己大约是进了狼窝了。都说佛门的人极好说话的，哪儿想这位慧明大师却是只老狐狸，至今卫如蔓都不知自己是如何三言两语被他哄骗的打了座。
素雨上前扶起卫如蔓，便听着她连忙摆手：“等，等等。”卫如蔓苦着脸，“我的腿，麻了。”
腿麻这种事情真真是天地底下最磨人的问题了，卫如蔓咬牙坚持不肯让素雨推拿，那双腿便是轻易一碰，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简直然卫如蔓叫苦不迭。
足足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卫如蔓这才恢复过来，转头瞧着素雨在哪里窃窃私语，她挥了挥拳头，示意她要闭紧嘴巴，否则大拳伺候。
在她的淫威之下，素雨吐了吐舌头。
两人转到屏风后头，果然瞧见了躺在床上的宁清美。随行的兰嬷嬷并几个丫鬟正恭敬的站在边上，瞧见卫如蔓来了，皆都是行了一礼。
卫如蔓坐在床边，看着短短时间内便瘦得如同竹竿一般，心中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母亲可是好多了？”她轻轻拉起宁清美的手，那双手却是不再柔嫩，反而带着些老太婆的疏松来，捏着居然有股恶心感。然而对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卫如蔓叹息，“母亲怕是不知道吧？婉兮给您下了毒，被祖母派人押着去家庙了，却是没想到中途居然遭人暗杀。”
原本一直安静的宁清美脸上顿时有了挣扎。
卫如蔓毫不在意：“母亲不用担心，蔓儿已经确定了，婉兮并没有死，她是被人救下的，听说如今还在四皇子舒舒服服的过着呢。”
宁清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卫如蔓，像是在分辨她说的话酒精可信不可信一般，后者则是满脸苦笑，直到现在，确定卫婉兮给自己下了毒，宁清美还是免不了关怀，而对于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她却是视若无睹。
罢了，原本就没想着强求的，来之前卫如蔓是生怕宁清美一下子恢复过来，引起别人怀疑，现在倒是确定下来，脸上不由带着几分怅惋来。
“母亲，你说为何你能将自己弄成如今的模样呢？你本是宁相的掌上明珠，当年定然是几个舅舅和外祖母他们疼爱着长大的，可是为何你能这般理所当然呢？”
卫如蔓并没有质问的意思，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母亲，蔓儿是真的累了，所以若是以后即便你身子好了，还是不能回到卫府，可别怪蔓儿。”卫如蔓苦笑，“母亲怕还不知道吧？十几年前死在卫府的那个姑娘身份被查了出来，是公主，你说她死在卫府，会有人得知吗？”
宁清美张了张嘴，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母亲你的意思是不会？”卫如蔓冷笑，“正是因为你们这般掩耳盗铃，才让大哥生生受了三年的苦，母亲，有时候我还真希望我的母亲去了。”
饶是宁清美再是淡然，此刻眼珠子也忍不住一瞪。
“十几年前的事情，父亲以为公主饮食中的毒都是你下的，加上那个丫鬟直接自尽，父亲为了保全你而忍了下来，母亲，你倒好，居然能置身事外。”
一想到这里，卫如蔓便觉得可笑，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人，能够心安理得享受别人安排的东西，甚至不思回报。怎么会如此呢？她想不通。
“母亲，这大约是蔓儿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也许不久之后，包括蔓儿在内的卫府就会倒了，你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早早搬出了卫府？又或许你的宝贝女儿卫婉兮还存有孝心，而不是利用的，能来看你一面的。”
卫如蔓不无讽刺的说完这话，不顾宁清美已经彻底冷淡下来的面孔，转身就走。
素雨担忧的替她擦拭了一下眼角：“小姐，当初不是你说的吗？我们不要关心夫人的事情，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便可，难道不是这样吗？”
卫如蔓苦笑。
她和宁清美之间是脱不了的血缘关系，如何能说断就断开？当初的她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等将眼泪擦拭干净之后，卫如蔓找到兰嬷嬷。
生活中宁清美都是糊里糊涂的，好在兰嬷嬷到底是从宁府中出去的，有些事情问兰嬷嬷比起宁清美来更为清楚。
“小姐问的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对了，老奴记得那会儿是有一个姑娘借宿在卫府内，那姑娘也是可怜啊，没两个月就去了。”兰嬷嬷说起这事来一阵唏嘘，“多好的姑娘啊，那会儿还会帮着夫人剪花，夫人很是喜欢呢。”
卫如蔓眉头微微皱着：“嬷嬷你仔细想想，母亲可是有任何嫉妒？现在这桩案子很有可能被翻出来，所以有些事情蔓儿得问清楚些。”她顿了一下又道，“有人说那女孩子是叫人直接毒死的，慢性中毒，当时下毒的小丫鬟自尽而死，嬷嬷可是听说了？”
兰嬷嬷一阵感慨：“可不是吗？那小丫鬟也真是心狠手辣，估计是被人买通了吧？只是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旋即面色一变：“不会他们以为这事情是夫人做的吧？冤枉啊，夫人一向生性单纯，哪里能做出这种狠毒的事情来？这些小妮子成日里没事做，尽编排夫人的不是了。”
兰嬷嬷在卫如蔓面前是完全不用说谎的，所以很显然当初的事情并不是宁清美的错，只要肯定了这点，那么只要找到证据证明当年的事情皇后参与其中，那么卫府就能洗脱嫌疑了。
卫如蔓刚才被宁清美影响的坏心情此刻倒是全部消散了，她含笑朝兰嬷嬷行了一礼，又请其好好照顾宁清美，这才踏上回程的马车。
一路上，素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卫如蔓的面色，见她一直苦思冥想着，生怕自己喊一声，将卫如蔓的思路打断，倒也一直安安静静的。
马车拐到卫府大门处时，掀开帘子下车的卫如蔓一眼就瞧见面露yin邪之气的楚慕真来，而站在府门前表情讪讪的可不正是卫景荣和卫成锋吗？
她听到楚慕真信誓旦旦的声音：“卫尚书且放心好了，我与景荣兄一见如故，若是能帮忙的定然会帮的。”
卫如蔓听到这话，当下就是毫不掩饰的冷哼了一声。
这种鬼话，真是骗骗别人就是了，拿来敷衍话卫成锋和卫景荣，二人哪里能不虚与委蛇呢？
她倒是没在府门口多停留，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且楚慕真此番上门来，定然是有事情要交代两人办的，之前卫如蔓可是让卫景荣暂且听他的话，现在就瞧着他来分派任务了，还真是物尽其用呢。
诚然，贴心的素雨还是派了一个小丫头紧紧盯着府门前的动向，等卫成锋和卫景荣将楚慕真送走，回到落雨阁打算促膝长谈时，那小丫头却是急匆匆的跑道柔云院，有板有眼的将事情解释了一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