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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沈妱开始安慰自己,去往好的方面想——还好她拖延了时间,还好徐琰来得及时,还好……他出现时,她并不是最狼狈的姿态。

身上的锦被厚软温暖,可那是霍宗渊的东西,哪怕刚才的事与这锦被无关,也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沈妱努力的稳住心绪,抬眼道:“殿下,有衣裳吗?”

徐琰一怔。他出来得太急,又没想到沈妱会衣不蔽体,自己尚且没穿外袍,是上了马车后才披上的,更不会想到让人给她准备衣裳。

他左右瞧了瞧,看到了角落里他的备用衣裳,为难道:“只有我的外衫。”

“能不能借给我穿?”沈妱低声。

“好。”徐琰原想放下她就出车厢的,可是心底里却很眷恋,有一种奇怪的惧怕,害怕他一出去,她就会忍不住放声大哭。他害怕看到她的眼泪和脆弱,他的阿妱本该是无忧无虑,明媚娇艳的。

徐琰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低声道:“有我在。”

这句话有些莫名所以,沈妱却能领会他的意思,她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沈妱不是那样脆弱的。”

会害怕,会惊慌,会哭泣,但是不会就此倒下。

徐琰也不再耽误她换衣裳,叫马车在僻静处停稳,让车夫先到近处的人家里找些水来,他自己则守在马车跟前。

里面沈妱将那锦被厌恶的堆到一旁,这才发现自己的内衫几乎残破得不成形状,甚至有一处被撕开了大口子,露出里面海棠红的抹胸。她才十四岁,身材还虽没有完全长开,胸前却已经鼓起。

那是女儿家最隐秘的衣服,险些暴露在外。

袖子全被扯走了,沈妱如今稍稍回忆,就觉得后怕。

她的衣裳选的料子都是上好的,却能叫霍宗渊撕得粉碎,当时该是怎样激烈的挣扎?那时候她只顾着逃命,身上没觉得什么,这时候再看,胳膊上有几道勒痕,隐隐作痛。

甚至,她看到了染在胳膊上的血迹。

沈妱拿起一方檀香色的素帕,干巴巴的将手臂擦了许多遍,直把那肌肤擦得泛红,这才把那素帕扔出车外,而后取了徐琰的衣衫套在身上。

当然是不合身的,她的身材娇小玲珑,徐琰却是英挺高大的男儿,那衣衫处处显得宽松累赘,仿佛是直接扯了锦缎层层叠叠的裹在了身上一般。

可是这已经比那锦被好上几百倍了!

沈妱一层层的将衣服套好,宽阔冗长之处皆拖在车厢,她屈膝坐在那里,仿佛是拿徐琰的衣裳当被子,十分滑稽。

她不知怎么的就破涕为笑,将那衣裳捏在手里摩挲,有一种陌生的亲切感,仿佛那次在他怀里失控落泪,他身上也是这样的质地料子,隔在他的胸膛外,叫人觉得心安。

外面传来徐琰和那车夫说话的声音,想是那人已寻来了清水。

沈妱往前挪了挪,将那一团锦被踢出帘外。

徐琰自然是发现了,随手一挥将那锦被扔到旁边的草丛中,问道:“要喝水么?”

“嗯。”沈妱的语调高了些,不像刚才那样低柔无助。

这就是允许他进去的意思了。徐琰先将一只手臂伸入帘内,见沈妱并没有反对,这才钻入车中,将手中的皮囊递给她,道:“化了些糖在里面,先喝点吧。”

沈妱也不客气,接过那皮囊就喝。

她的胳膊纤细腻白,平时藏在女儿家的袖中尚且不觉得怎样,如今他穿着徐琰那一身玄色的宽阔衣衫,两相对比之下愈发显得嫩白细腻,盈盈柔弱。她整个人都被裹在他的衣衫里,两边衣襟堆叠,愈发显得她娇美玲珑。

她身上穿着的,是他的衣裳。

徐琰的目光黏了片刻,这才觉出不妥,忙清心静气,坐到沈妱身边,“慢点喝,别呛着。”

“进城后,殿下帮我买套衣衫吧?”沈妱抬眼看她,眼中的泪痕未干,愈发显得水润晶亮。

“好。”徐琰自然能领会她的意思,“先到留园歇歇,我再送你回去。”

经过成衣店的时候,徐琰便按着沈妱的身材帮她挑了一套衣衫。他以前从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单单外衫也就罢了,这回连内衫都要挑,还得比照她的身形估测肥瘦,徐琰逗留了会儿,直把那来逛成衣店的姑娘们看得花心乱飞。

到了留园,马车长驱直入,到了二道门外方才停下。

沈妱如今衣裳不合身,那又宽又长的衣服拖着如何能够走路,徐琰便又将她抱着前行。

这时候日色已经西倾了,沈妱不敢叫沈平夫妇担心,匆匆将身子洗了洗,而后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又将头发整理整理,倒是不再有刚才的狼狈模样了。

徐琰一直在外面等她,见她穿着一身鹅黄衫儿缓步走出来,不由眼前一亮——当初挑衣裳的时候他就想,阿妱那样娇美可爱的姑娘,若是穿着这样又鲜又嫩的衣裳,该是怎样好看。

果真很好看,对襟衫子绣了精致的边儿,宽瘦合身,衬得她修长轻盈,婉转秾丽。里头的宫绦系作蝴蝶,雕花的玉佩压住底下的罗裙,藏起一双玉足。

他站起身来,走近前道:“都好了么?”

“没事了。”沈妱情绪渐渐恢复,这时候为让徐琰放心,竟还扯出一抹微笑,道:“若是我爹娘问起,就说我被歹人掳走,从山坡上滚下去,这才换的衣衫吧?”

“随你。”徐琰躬身凑近了她,道:“不必害怕,秦雄那里,我迟早会帮你讨回来的。”

沈妱也笑了笑,没答话,只是眼中不可遏制的觉得湿润,连忙低下了头。

以前他害怕嫁给徐琰后会卷入京城的无底漩涡,如今才明白,即便没有嫁给他,她也逃不出那些黑暗。

象齿焚身,怀璧其罪,其实应该早点就明白的。

如今霍宗渊落成这幅模样,后面必然还有无穷祸事,沈家必然无力应对。她咬着唇,目光落在徐琰的身上,那深色的袍角仿佛能让人觉得安心。沈家毕竟身微势弱,想要跟这些人对抗,谈何容易?

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只能找寻这样的能力。而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唯一的出路,只有嫁给徐琰。

更何况,两世之中,她也只喜欢了这一个男人。如果要嫁,也只想嫁他一个人。

担忧畏惧无用,可以做的只有面对。

冬日的风掠过地面,带着黄叶打起了旋儿,沈妱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她甚至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跟徐琰说着话儿往沈家走,想要以此来减轻父母的担忧。

然而一进了府门口,见着沈夫人那哭得发红的眼圈儿时,沈妱到底是没能忍住,几步跑过去扑进她怀里,唤道:“娘!”这一声里面,多少是藏了委屈。

旁边蒋姨妈和蒋蓁也在那里等着,这时节见着沈妱无恙,都放下心来。

徐琰自然很配合沈妱,将当时情形大略说了,只说是有人想要掳走沈妱,沈妱逃出马车在山间乱跑,不慎滚落山坡,受了点轻伤,不过也不碍事。后来端王府的侍卫赶上去,这才救回了沈妱。

饶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话语,也让沈夫人和蒋蓁心惊不已,拉着沈妱的胳膊手儿问她有没有受伤,沈妱只是仰着笑脸说“没事。”

那头蒋姨妈又问那些恶徒是否已经捉住了,徐琰便道:“已经送交官府,会有人处置。”

几个人这会儿还是站在影壁旁边叙话,沈平夫妇自然是千恩万谢。徐琰也没说什么客气的话,只是脸色严肃,向沈平一揖,道:“沈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个作揖叫沈平摸不着头脑,连忙还礼道:“殿下请移步客厅叙话。”

沈家的客厅布置得十分雅致,正中的檀木方桌上摆着一盆葱绿的水仙,碧油油的叶儿浓密繁茂,为这冬日添了几分生趣。旁边一座牙雕的海市蜃楼盆景,上头有双蝠凌空,灵芝飘动,十分精致奇趣。

沈平请徐琰在客座中坐下,继而倒茶过去,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今日阿妱遇险,先生作何感想?”徐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青釉莲杯,抬眉看向沈平。

“有预谋、有手段,敢当着布政使夫人的面来掳人,背后的靠山必然不简单。”这件事情上,沈平自然是推心置腹的,叹了口气道:“不瞒殿下,先父不许我步入仕途,原就是为了避开祸害远离是非,谁知道如今却还是逃不开。今日阿妱遇险,实是我的无能。”

“不怪先生,是阿妱生得太好,惹人垂涎。”

沈平一怔,抬头看向徐琰。他今日焦急之余,也曾猜测过是谁对沈妱动的手。因为有蒋文英在,这些年里寻常没有人敢轻易来欺辱沈家,这回对方敢明目张胆的当着蒋姨妈和沈夫人的面将沈妱掳走,显然是不惧蒋文英。

有上次诬陷“私藏禁书”的前车之鉴,沈平自然容易想到秦雄身上去,只当他又想挟持了沈妱来对付蒋文英,所以才会有刚才“逃不开是非”的感叹。

可是,这回的事情,怎么又跟阿妱的容貌有关系了?

他满腹疑惑,拱手诚恳道:“还请殿下明示。”

“捉走阿妱的是秦雄的人,这一点先生猜得没错。不过想捉阿妱的并不是秦雄本人,而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霍宗渊。”徐琰将那透亮泛红的茶汤一口饮尽,歉然道:“他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没少给府上添麻烦。”

“怎么会是霍小公爷?”沈平大感意外。

徐琰便道:“霍宗渊从小被宠坏了,但凡他看上的,无不使尽手段,定要如愿才肯罢休。不瞒沈先生,上回秦雄以昭明太子的诗集诬陷于你,最后是霍宗渊将那罪名揽了过去,才将风波压下。”

昭明太子诗集的罪名,最后竟然是霍宗渊担着的?

这个信息量有些大,沈平一时没能消化。

沈平出狱前徐琰曾见过他一次,当时叮嘱了许多事情,分析了些利害,却没说到底是谁担了那个罪名。沈平虽不入仕途,却也能晓得这其中的纠葛厉害,故而没有深究追问。

如今经徐琰一解释,这才顿悟——霍宗渊甘于冒着那样大的风险顶下这个罪名,原来竟是冲着沈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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