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海、山本陪着医院院长美国人戴维斯和几个外国男女医生一起来到病房。
戴维斯：“孙中山大总统上任第一天，就命令我们来抢救这位英雄的生命。我们集中了所有在南京的外国专家，会诊结果：尽力保住右腿，把左腿锯掉，越快越好！否则，他的生命最多只有三天。你们是他的家属吗？”
张东海：“是。”
戴维斯：“他是你什么人？”
张东海：“兄弟。”
戴维斯：“那好，如果你同意，请马上到我办公室来签字。再见！”
张东海：“等等！请问，锯左腿，有生命危险吗？”
戴维斯：“有。否则，为什么要你签字呢？”
龙大宝：“那不行！你必须保证他活着！”
戴维斯：“你是他什么人？”
龙大宝：“兄弟。”
戴维斯：“你呢？”
山本：“兄弟。”
戴维斯：“你呢？”
大梅：“姐姐。”
戴维斯：“你呢？”
三梅：“妹妹。”
戴维斯：“啊，你们都是他的兄弟姐妹！怎么会有这么多呀？请问，你们一共有多少兄弟姐妹？”
张东海：“四万万五千万！”
戴维斯哈哈大笑：“啊，我明白了，明白了！连孙中山大总统也是他的兄弟，是么？”
张东海：“是的。”
戴维斯感动地说：“好，很好！我一生锯了五十四条腿，从来没有向病人家属作过什么保证。但是，今天，我向你们保证：他锯掉左腿没有生命危险！他要是死了，我跟他一块死！”
张东海紧紧地和他拥抱：“谢谢！谢谢！”
戴维斯也老泪纵横。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情。
戴维斯命令：“一小时准备！马上把他送上手术台！”
手术室内，人们紧张地忙碌起来。
戴维斯穿上白大褂，医生、护士们也纷纷做着各项准备工作。
胡天福被推进手术室。
龙大宝等跟在后边，在门口被护士拦住。他们在门外有的走来走去，有的坐着，谁也不说话。
突然，从走廊尽头匆匆走来一个人，张东海最先发现，向大梅等用手指着。人们的目光一齐射向越走越近的孙中山。他脱去大总统的戎装，仍然穿着那件旧大衣，从匆匆的脚步可以看出他焦急不安的心情。
张东海等迎上前去：“大总统！”
孙中山：“什么大总统！我的名字叫孙中山！”
张东海：“啊，孙先生！您这么忙……”
孙中山：“他怎么样？”
张东海指指手术室。孙中山急急走去，抬头看见红灯亮着，立即止步，低头立在门口。
医院内外，走廊尽头，到处拥挤着人群，窃窃私语：“大总统！”“我看见他往医院走的！”
“别胡说，要是大总统，那还不前呼后拥，鸣锣开道！”
“嗨，那是从前皇帝出门，可如今是共和，是民国！”
“民国总统出来，也没有人护驾……”
“不是护驾，是保镖！”
“哎，大总统到医院来干什么？”
“听说有个当兵的，武昌起义受了重伤。”
“不会吧？伤兵多的是，怎么让大总统亲自来呢？”
“一定是个将军！”
“乖乖，将军？”
“不会，大概是大总统什么亲戚吧？”
手术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进行。孙中山和张东海等人挤在一起，坐在门外的长条凳上，耐心地等着结果。
疲惫不堪的孙中山眼皮在打架，慢慢地靠在张东海的肩上睡着了。
与此同时，卡佳爱唱的那首忧伤的俄罗斯民歌在空中回响，不时出现卡佳的身影和胡天福与她一起时的情景……
胡天福在睡梦中想着卡佳。
一缕阳光射进来，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天福！天福！”三梅高兴得跳起来，“你活过来了！”
“天福活过来了！”走廊上、医院里，一片欢声笑语。
龙大宝、大梅、张东海等不顾护士的阻拦，奔向病房，喊着：“天福！哎呀，你可活过来了！”
“你昏迷了七天七夜，真把人吓死了！”
张东海破门而入：“他活过来了！戴维斯先生，我代表所有的四万万五千万兄弟姐妹感谢您！谢谢！谢谢！”
戴维斯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不，不要感谢我，要感谢他，一个为自由民主而奋斗的战士，他的生命力如此顽强，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张东海：“没有您，他活不过来，所以还是要感谢您！”
戴维斯：“不，要感谢他，是他救了我的命。”
张东海：“哪里的话！”
戴维斯：“哎，年轻人，你忘啦，我保证过：他死，我也死呀！你看，这瓶安眠药，早已准备好啦！”
人们哈哈大笑。
南京。总统府。
孙中山大笑：“这位戴维斯先生，实在太好了！”
张东海：“大总统！”
孙中山：“哎，不许叫大总统，叫孙中山！”
张东海：“叫孙先生，可以吗？”
孙中山：“可以，就像当年我们在日本那样。你说吧！”
张东海：“孙先生，我想问你，如果胡天福死了，这位美国人真的会去死吗？”
孙中山：“会的。他不是老奸巨猾的商人，而是一个诚实的基督徒。对他来说，名誉和良心高于一切。然而，他是不会死的，因为他相信自己有把握能救活病人。”
张东海：“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把握呢？”
孙中山：“这就是科学，科学给了他力量，给了他信心。说到科学，蔡先生，你作为中华民国第一任教育总长，是不是先过问一下留学生的事情，特别是向美国多多派遣留学生。学习美国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包括医学在内，已经刻不容缓了！”
蔡元培送上一份文件：“大总统！”
孙中山眼睛一瞪：“哦，你也叫我大总统？”
蔡元培：“啊，孙先生，我已经拟好了一份计划，每年向美国派遣二百名留学生。”
孙中山：“不，二百名太少，至少要增加一倍！公费生二百，自费生二百，你看怎么样？”
蔡元培：“那当然太好了！”
孙中山：“除了美国，还有德国、英国、法国、俄国、比利时，都要派留学生，绝大部分要学自然科学，学经济建设。救国离不开科学，建国更离不开科学！”
张东海站起身来：“你们谈，我告辞了。”
孙中山：“等等，你先坐下。我要跟你谈的是你马上离开总统府侍卫队。我可不需要保卫，而人民需要保卫！南京现在有浙军、沪军、光复军、苏军、奥军、颜军、海军陆战队，此外还有革命党、各种敢死队、义勇队、铁血军、女子国民军等等。据说有三十万人，简直是乌七八糟，乌合之众！你马上到陆军部报到。协助黄兴部长彻底整编军队，严格纪律，凡烧杀抢劫、强奸妇女、残害百姓者一律枪毙！作为大总统，我命令陆军部十天内把南京的治安秩序整顿一新！”
“是！”张东海立正敬礼。
医院。胡天福躺在病床上，思念着卡佳，可又十分痛苦。
山本、三梅走来，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相对一笑。
胡天福：“有什么好笑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山本：“天福君，此言差矣！你过去教导我，人活着为什么？为革命！为人人平等！好，你现在倒……”
三梅：“别逗他了，快说吧！”
胡天福：“什么事？快说，快说！”
山本：“那好，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胡天福：“什么条件？”
山本：“笑，笑！笑一笑！”
“那还不容易。”胡天福说着，哭丧着的脸勉强一笑。
三梅见他那副怪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山本强忍着笑，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你猜，这是什么？”
胡天福伸出手：“信！快给我！快给我！”
山本：“对不起，这封信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
胡天福失望地放下了手。
山本：“可是，这封信也算是给你的。”
胡天福急了：“哎呀，有什么事，你快说嘛！”
三梅把信从山本手里抢了过来：“张学勤从法国来信说，他见到了依万诺夫！”
胡天福：“那卡佳……”
三梅：“卡佳和依万诺夫一起都在法国。”
胡天福激动地说：“啊，天哪，天哪！”
三梅：“我们商量，马上给张学勤打电报。”
胡天福：“别，别……别告诉卡佳！”
三梅：“为什么？”
胡天福：“不，不能让卡佳知道我！……啊，天哪，我的天哪！”他大声喊着，双手掩面，哭了……
法国。龙泰姆镇。海边。卡佳穿着泳衣，走向大海。她望着海边的波涛、涌来的海浪，又望着天边的白云、天上的飞鸟，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然后跳进大海。
沙滩上。列宁、瓦丽亚、玛丽亚和几十个党校学员一起，说说笑笑纷纷跳进大海。
依万诺夫骑着自行车疾驶而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喊着：“卡佳！卡佳！”
列宁：“什么事？”
依万诺夫：“急事！找卡佳……”
列宁：“卡佳游得很远，她听不见了！这样吧，同志们，我们一起喊：卡佳！”
众：“卡佳！卡佳！卡——佳！”
卡佳终于听见了。她刚刚游上岸，依万诺夫奔上前，紧紧把她抱了起来，亲吻着她。
列宁和人们都怔住了。卡佳也惊呆了，气得打了依万诺夫一个耳光。
依万诺夫笑着：“打！再打！随你怎么打，我都要笑，笑！你看这是什么？”
卡佳望着电报，感到心在怦怦地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依万诺夫把电报给她。
她看了电报，用电报捂着胸口，仿佛心要跳出来了，连声说：“哦依，上帝，上帝，我的上帝！……”她晕倒了。
众围了上来，喊道：“卡佳！卡佳！”
夜。卡佳激动地说：“啊，他还活着，活着！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瓦丽亚：“卡佳，你冷静点，冷静点。”
卡佳：“我不能冷静，我无法冷静！当你爱一个人，爱得发狂的时候，你能够冷静吗？不能！我要去中国，去，一定去！”
瓦丽亚：“卡佳，亲爱的，我赞成你去。可是……”
卡佳：“可是什么？这里没有可是！只有一个字：去！到中国去！我爱他，我等他，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等他的消息，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也一样地在爱我，在等我。是的，一定是这样的！瓦丽亚，我亲爱的，你明白了吗？”
瓦丽亚：“我明白，卡佳，可是……”
卡佳：“可是什么呢？我已经说过，这里没有可是，没有！我要去中国，谁也阻挡不了！”
瓦丽亚：“中国很远很远！”
卡佳：“再远，我也要去！亲爱的，就是爬，我也要爬去！”
瓦丽亚：“如果……列宁同志不同意你去呢？”
卡佳：“不，列宁也是人，而且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他知道什么叫爱，什么叫……”
瓦丽亚指着窗外：“他来了！来了！”
卡佳激动得发抖，抱着瓦丽亚：“啊，上帝，保佑我吧！他会同意的，会的！”
列宁和依万诺夫边走边谈，走了进来。
列宁：“卡佳，我们开了会，一致同意你到中国去！”
不等列宁把话说完，卡佳抱着列宁亲吻，说着：“谢谢！谢谢！”
列宁：“依万诺夫和你一起去！”
卡佳又抱着依万诺夫亲吻，说着：“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