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两行锣鼓喧天的汉字卷走
她说
这春联在哥伦比亚小窑洞一贴
才算过年
2005年除夕
2009年9月5日整理
[寻找喀秋莎]
在梨花如雪的五月 在淅淅沥沥的五月
在夜莺彻夜歌唱的五月 在莫斯科河无眠的五月
在伊萨可夫斯基棺木已拱的五月
我在到处寻找你啊 喀秋莎
你曾站在峻峭的岸上长发飘扬如一团火光
手臂一挥送走多少雄壮的军歌 喀秋莎
你的眼睛中凝聚了伏尔加河的所有蔚蓝 喀秋莎
那些视死如归的硬汉子最后呼唤你啊 喀秋莎
你的歌声载着胜利冲过了半个欧洲的火海 直
到那一辆坦克成为柏林城的雕塑 喀秋莎
啊 我从遥远的中国来寻找你 喀秋莎
我沿着半个世纪的余音来寻找你 喀秋莎
我的目光拨开深深的芦苇丛密密的山毛榉
在静悄悄的黎明寻找你 喀秋莎
我的脚步叩问黑油油的沃土雄峻的山冈
在每一条开着红莓花的小路寻找你 喀秋莎
当红场上一对对新郎新娘挽臂走过时
我多想看见你披着雪白的婚纱
当无名英雄墓前一群姑娘献花之后
我好像看见了你轻轻拢了一拢秀发
我问过知更鸟问过小白桦问过飞遍天涯的蒲公英
喀秋莎 你们可看见过喀秋莎
我问过孤独的手风琴问过阿尔巴特街的年轻人
喀秋莎 你们可看见喀秋莎
在被霓虹光涂抹得妖媚无比的河边
在飘扬着三色旗的克里姆林宫红墙下
一个个耸耸肩摇摇头
一脸茫然算是回答
终于在一家啤酒店
跟一位挂着勋章的老兵不期而遇
哼一声喀秋莎就撞落了他的泪花
他不愿意说出喀秋莎去了哪里
只是说 喀秋莎早已驾着歌声 走得很远啦
喀秋莎啊喀秋莎
一个正在老去的 童话
记于1992年5月的莫斯科
被更名为麻雀山的列宁山
[西伯利亚]
一
八个太阳，沿着铁轨接力跑，
脸色苍白，也没能逃出西伯利亚；
三条强悍的大河，千万叠豪言壮语，
发誓掀翻冰雪王国，一入秋就变成了白色哑巴。
飞机像受惊的小鸟从空中掠过，
所有的舷窗都紧紧闭上了眼睛，
只觉得雪光比电弧光强烈百倍，
机翼在寒森森的刺刀尖上，小心地滑……
二
绝妙的流放地。
流放青春流放生命，把鲜活的思想，
流放成一张空荡荡的白纸。
这就是：西——伯——利——亚——
列维坦的名画《弗拉基米尔之路》，
画荒漠，画浮云，画囚歌唱不到尽头的天涯。
仅仅是画中一块会叹息的石头，
足以使未来世纪的少女潸然泪下。
三
无边无际啊……无边无际……
小白桦红松，红松小白桦，
在如铁的冻土中寻找生的缝隙；
追求两个严冬中近于虚无的苦夏。
终生被风雪抽打，酷寒囚禁着，
却站得笔直，气宇轩昂，
全都是刑场上从容就义的姿势——
挺住。挺，是唯一的一种活法。
四
冬云列车，从总发货站狂啸南下，
一路翻车，胡乱一倾就成万吨雪花……
给中国送来寒流送来感冒也送来了春节，
老人孩子都认识你，醉汉西伯利亚。
只有中国姑娘最不在意你的癫狂，
炕上，灯下，剪她的大红窗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