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娘闻言,哪还顾得上拌嘴,直接从‘冬儿’手上接过参汤,笑意浓浓,“老太君,还是三小姐她对你最有心啊,受了伤都不忘记您呢。”
顺手探了下温度,她又道,“这热度刚刚好,老太君要不趁热喝了?”
“祖母又没有受伤,雪参是补血的,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乱喝了吧?”佟婧瑶最先反应过来,赶忙阻止。
‘冬儿’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故意道:“三小姐说了,这雪参除了补血,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依照怜儿姑娘的说法,奴婢这还带了柿饼,老太君若是觉得苦,可以先吃点甜食再喝!”
四姨娘一听,心中一震,这柿饼霜跟雪参相悖,除此外……四姨娘嘴角轻挑,飞速反应过来,斥道:“府中人都知道老太君这几日吃斋念佛,餐餐都少不了青菜萝卜。如今这早膳刚过,现在要老太君喝这东西,难道不知道雪参补气,萝卜泄气吗?你这分明是居心叵测!”
佟婧瑶这才长长抒出一口气,幸亏娘亲反应及时,若是老太君中了毒,怕是爹爹定是要追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她就……
怜儿也松了口气,但双腿依旧紧张得直打颤。这三小姐果真是个难缠的主,自己要不是没办法,倒是真真不愿意淌这趟子浑水的!
‘冬儿’微微皱眉,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老太君的饮食习惯!而且现在就算她点明这柿饼跟雪参也相冲的事情也会错上加错。
然,恰在此时,老太君做了个手势,指着大夫人道,“算了,看来老婆子是没这福气喝这好东西了,只是这三丫头好心送来了,素琴啊,你身子也需要雪参调理,你就喝了吧。”
“母亲,我……”四姨娘母女执意阻止老太君喝药,这本就让大夫人心中起了疑,如今她……
“好了,宫里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这做母亲的要有度量。”一向警觉聪慧的老太君至此都没疑惑过那药,她始终以为府中的人对她是有些孝心的。
大夫人正犹豫不知要如何开口,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白猫跳跃着冲了过来,惊吓得五姨娘双手一抖,愣是由着那药碗哐当坠地。
在很多人都庆幸地准备深呼一口气的时候,那只大胆的白猫竟然贪嘴地啃咬起地面上的柿饼,只是不少柿饼里面都浸进了泼洒出的药汁。
“哪来的野猫,给我捉出去沉塘!”五姨娘的发令还没召来丫鬟嬷嬷,地上的白猫就口吐黑血,四肢抽搐、瘫倒下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君一见,面色煞得惨白,一双愤怒地眸子率先瞪向’冬儿’。
而柳素琴她早就感觉那参汤有问题,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一时间心慌难平,要是她刚刚真的喝了下去……对着四姨娘冷声恶斥:“你个恶毒的女人,刚刚母亲让我喝下这参汤,你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你想干什么啊,想等我死了继续霸占我的掌管权吗?!”
四姨娘惊得面色惨白,故作一副茫然之态:“这参汤可是三小姐房里的丫鬟送来的,与我何干,夫人怎么能对着我吼,妹妹冤枉啊!”
“母亲,四姨娘她昨儿个还去你那送还东西,她怎么会觊觎母亲的位置呢?”佟婧瑶也帮腔道,“母亲你还是先坐下平静一下,不要慌了神啊。”
“六妹妹说的不错,”佟婧珊没想到预想的情景竟演变成这样,回神后也插上一句,“依我看还是先把府中的大夫请来看看,或许是这野猫早一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跟这雪参无关。”
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冬儿’却不发一言,趁着一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大殿中央,她悄然退到屋门口,勾唇一笑,那个丑丫鬟果然跟了过来。
“别监视我了,去把你家主子喊来,轮到她上场了!”
书萱一听,眉头禁不住一皱,这略显浑厚的语调哪里是冬儿?一大早,她便看见’冬儿’端了碗药汤来了怡安院,她不知’冬儿’想要干什么,便偷偷跟了过来。
“你是谁?”
“是敌非友。”
书萱越听越糊涂,脚步却不敢再多停留,如果眼前这‘冬儿’是假的,那么是什么时候掉包的?琬娘娘会不会出了事?
“孟大夫来了,孟大夫来了!”领命去唤大夫的丫鬟,跑的气喘吁吁。
大夫人双目阴冷,站在孟大夫的身旁,狭长的指甲抓住了他的衣袖,“你给我好好看看,这猫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太君此刻心里头也是烦乱异常,但还是冷静道:“来人,把那残留的参汤给孟大夫拿过来!”
孟大夫从药箱拿了银针跟火折子,用银针刺向死猫的喉咙和腹部,旋即烧了一会,一脸沉重,又接过那碎碗中参汤,凑鼻一闻,大惊。
“怎么了?查出了什么没有?”老太君见他脸色苍白,高声问道。
他怯生生看了四周一眼,朝着老太君微微一弯身子,额角冷汗涔涔,道:“这猫是喝了这参汤死的,汤里有鸠毒……”
“你说什么?!”老太君手上用力一扯,好端端穿着佛珠的纱线瞬间四裂开来,一整把佛珠,滚落了一滴,嗒嗒的,每一声都敲在四姨娘心上。
‘寻常鸩毒只要加一钱就能毒死一匹骏马,而这参汤里加了远不知一钱……”
不等他说完,四姨娘面色一慌,朝着门口一脸平静的’冬儿’斥责道:“反了你了,还不快给我跪下!”
‘冬儿’依言下跪。
“老太君,你快看呐,这丫头认错了!果真是她下的毒!”四姨娘立即将下毒的事推到’冬儿’身上。
佟婧瑶接口道:“姨娘这话不对,她说白了就是个丫鬟,哪有这个胆子,这下毒肯定是有人吩咐的……”她言下之意,是佟婧琬指使’冬儿’这么干的。
‘冬儿’猛然抬头,以一脸鄙夷之色望向四姨娘:“姨娘,你如今已经不是府里的当家,这大夫人都没说话,你反应太过激烈了吧,而且我跪你,只是因为你是主子,我是奴仆,这跟认错有何关系?”
“反了反了,竟然对我这么说话!”四姨娘断断没有想到府中低贱怕事的冬儿竟敢当面指责她。
“你给我闭嘴!”大夫人在听到这汤中能毒死一匹骏马后,双垂的手臂就没停止过抖动,对着四姨娘就是高声呵斥。
“奴婢只是按照怜儿姑娘的方法熬制汤药,雪参也是怜儿送来的,奴婢听说雪参切了会破坏药效,便直接放进药罐里熬制了……”
老太君的面子已经挂不住了!那雪参分明是她嘱咐怜儿送过去的,是她回府前在江南亲自选的,她先前也给过旁人,如今出了问题,莫非是有人动了手脚……
“怜儿,你也给我跪下!”老太君怒斥一声,“你给我老实交待事情的始末,否则,决不轻饶!”
怜儿一听,身子猛然一颤,吓得双腿一抖,朝着地面重重跪下去。
“不……不关奴婢的事……”
她一边小声辩驳,一边朝四姨娘和佟婧瑶投以求救的目光。
怜儿是老太君身边的人,四姨娘一早就想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就牺牲她,于是厉声斥道:“怜儿,你是我当年从你娘亲手中买进府的丫鬟,如今三年不到,你就如此大胆,忘了娘亲,忘了本分了吗?!”
怜儿一听双腿一软,连跪都跪不住了!四姨娘一句话下来,提了她娘亲两次,分明是以娘亲的命要挟着她,若是她不认,恐怕娘亲会出事。
怜儿也算个孝顺女儿,只得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屋门被一股大力推开,佟婧琬杵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几乎是跳着冲进来的,她一脸惊慌高喊“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