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炉子正要开口，钟海涛挥了挥手制止了他，并以手势示意其他人员不得打扰华远山的思绪。
“一个太平间的守夜人，会与别人结下什么样的仇恨？一刀毙命，身上暂时没有看出有其他伤口，暂定为隐瞒身份……但是，很显然这个判断并不成立，因为不看脑袋人们也很容易看出这个身体是属于守夜人老朱的，为什么取走个脑袋而留个尸身让你们查。”
华远山忽而抬起头来大声问道：“请问是如何发现案发的？”
“是这样的，凌晨三点四十分有个病人身故，两名护工送尸体到太平间来，那时就发现老朱不在，门也没关。然后这一整天都没有人见过老朱，一直到傍晚保卫科长胡禄波巡查的时候，才看见这个无头鬼靠在门后。”
小炉子介绍案情，说到“无头鬼”感觉脖子之上凉嗖嗖的，又觉得不妥，赶忙改口：“呃，是无头尸身。接到报警是十七点零七分。”
华远山不再说话，左右扫视了几眼太平间内部。
室内正中仅有一盏高光度白炽灯，照在六具尸体上，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忽然他说了一句：“掀开。”
“什么？”众人莫名其妙。但钟海涛听懂了，走上前去，将尸体上的白被单一一掀开，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小炉子立即干呕着跑了出来，我强忍住恶心勉强看了一眼。
那些尸体或多或少都被切割过，身上的部分“零件”不冀而飞。
我想起了那个“开膛破肚”的游戏，而这些死者很显然被取走了一些重要的器官。
华远山在太平间的各个墙角转了一圈，蹲在地上仔细地观察了好一阵子，惹得我的好奇心起，也跟着蹲下来看了半天，只有一些积灰和碎屑。
“很显然，有人在倒卖人体器官。”
华远山皱皱眉，示意钟海涛将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盖上，这才舒出一口气，接着说完后面三个字：“长期的。”
在太平间的墙角里，还有一些未处理干净的碎肉之类的物质，看上去是长期积累而成，打扫的人显然没有很细心，一些小垃圾很容易被积存于屋子的角落里。
华远山蹲在地上半天看到的就是这一点，而我是个门外汉，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钟海涛却仍是紧拧着眉头，事件越来越复杂，头绪越来越乱，怪事一桩接一桩，令他有些疲于应付。
“守夜人老朱也许发现了什么而遭到了灭口。”
钟海涛重新站在老朱的身旁，看着那具坐靠在门边的无头尸身。
“遭到灭口是肯定的，但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是，他根本就是同谋。”
华远山与钟海涛的见解完全不同。
“哦？”钟海涛立即投去疑问的目光，“难道华博士仅凭一具无头尸身就能判断出所谓同谋来？”
华远山挠了挠脑门，有一种不屑于解释的无奈：“不是仅凭一具无头尸身的判断，而是，根据老朱的身份。”
钟海涛立即醒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
我无法理解这两位神人之间的对话，其他人也一样莫名其妙。
答案其实很简单，但往往越简单的事实越容易被人忽视。
所谓神人，只不过比普通人多了一份细心，多了一点拨开迷雾见到真相的耐心而已。
这里长期以来倒卖人体器官的秘密场所，而老朱既是太平间的守夜人，尸体总是莫名其妙少了零件，他怎么可能不会有所察觉？
而且，对那些死者家属瞒天过海，将残缺的尸体运送殡仪馆火化，这其中老朱所扮演的角色应该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那位倒卖人体器官的凶手最终对老朱痛下杀手呢？
看来并不是事先预谋好的，而是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或者是突然起了冲突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匆忙之间只取走了人头留下了尸身。
这对于凶手来说，是最致命的失误，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弥补这项失误，马脚也就很快会露出来。
钟海涛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沉重，决定回去之后立即将这一切现象做个材料集中向上级汇报，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不能再继续放任下去了。
我用手机偷拍了几张现场照片，却不料被钟海涛发现了，一把夺了我的手机，板着面孔吼道：“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以对这里发生的事件向外透露一个字，更不允许拍照。”
我的记者身份在这里确实显得非常刺目，这个博人眼球的案子也确实是一个好题材。
但我也只能忍痛割爱，听从钟海涛的命令，讪讪地点头。
钟海涛的态度很显然引起了华远山的强烈不满，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谁允许你这样对待冷然？”
钟海涛愣了一下，意识到他的态度太过于生硬，冲着华远山抱歉地一笑。
可是，有没有搞错，他应该向我道歉而不是华远山的好吗？
华远山当然不肯善罢干休，依然冷若冰霜：“向冷然道歉，必须。”
气氛有一点点紧张，在这个原本就不太平的太平间里，华远山与钟海涛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钟海涛的队员们也都站到了他的身旁，从人数上来说，钟海涛绝对占优势。
但对于华远山来说，这一点也不是问题，黑带四段的身手也不是白练的。
“喂喂喂，二位，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好吗？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要不要让这些尸体都起来看你们表演为你们鼓掌加油？”
袁圆及时地大吼一声，才使得气氛有所缓解。
我也想息事宁人，华远山已退到了我的位置，握着我的手打算离开。
他并不是警察，也没有义务在这里帮着查案，不高兴就离开，钟海涛也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这时又有尸体送到了太平间，钟海涛特意命人揭开白被单，确认是一具完整的女尸，才让人送到最里面的位置。
由于警方还没有撤出，死者家属没被允许进入，只能在太平间门外干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