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1140300000168

第168章 第一次靠近

曾经的将军府变成吴王府之后,不禁门匾换了,便是门庭规格也扩建了不少。

如今看来,更为巍峨气派了。

可萧玉琢瞧着这吴王府的大门,却觉得冷冰冰的,似乎少了些先前的温暖意味。

也许越靠近天家,越靠近那权利的顶峰,人情亲情就会越来越淡薄吧?

她放下车窗帘子,叫马车直接驶到垂花门。

景延年在内宅主院里躺着,她带着菊香几个丫鬟,直奔主院。

见到景延年的时候,萧玉琢的心才真的是慌了。

那些救景延年回来的人,约莫是怕她担心?这才说他情况不甚好吧?

这哪里是不甚好?分明是甚为不好了!

“菊香,菊香你快看看他……”萧玉琢的声音都在抖。

她认识景延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脸色这么苍白的时候。

他的眼睛闭得紧紧的,脸白如纸不说,就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

只觉他是无声无息的,就这么闭上眼睛,再也不能睁开了……

萧玉琢跪趴在床边脚踏上,看着他静默的脸,好似自己整颗心都被一只大手给紧紧的揪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修远……你……你还没能见见重午呢……”

“他其实很想爹,他总是问我,他爹去哪儿了?为什么不陪他玩儿?”

“你送给他那带轮子的小木马,他很喜欢,每天都要骑上去玩儿。他所有的东西都给长康,唯独那小木马,他说,是他爹给他做的,不让任何人碰……”

“修远,你这样子会吓到我,会吓到孩子的……修远……”

萧玉琢只觉自己视线里的景延年,好似不知不觉就变得模糊朦胧。

好似一点点在离自己远去,远的再也抓握不到……

菊香跪坐在一旁,垂眸把脉。

她细细诊了脉之后,又掀开景延年的眼皮看了看。

她眉头皱的紧紧的。

萧玉琢抬眼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她却抿唇一言不发。

“菊香,修远他……到底怎么样?”萧玉琢沉声问道。

“娘子,”菊香皱着眉头,跪在萧玉琢身边,“婢子只能说……尽力一试。”

萧玉琢顿时觉得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她身子一软,梅香竹香连忙上前扶她。

“菊香……”梅香眼瞪菊香,好似怨她不说些能安慰萧玉琢的话。

菊香抿抿嘴,脸上有几分无奈和无力。

“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儿子回到长安来,难道就是为了看你遇险,难道就是为了更长久的分离么……你甚至都还没见见他抱抱他呢,他还在家等着你去看他,去陪他玩儿。你说过,重午的功夫,你要亲自教,从三岁起教。他明年就要三岁了呀……”

萧玉琢喃喃自语。

躺在床榻的毫无意识的景延年,竟然蠕动了一下嘴。

菊香心细,立时察觉了。

她弯身附耳上去,“水,拿水来。”

景延年的嘴唇苍白无色,且很干涸。

她想把水灌入景延年口中。

可是他胸前背后都有伤,不宜搬动。

“净手,拿干净的帕子来。”菊香吩咐道。

梅香立时取来干净的帕子,又洗干净手。

菊香吩咐她用帕子沾了水,一点点滴在景延年的嘴唇上。

一开始那水都顺着他的嘴角,流到玉枕上,流进了脖子里。

菊香看了萧玉琢一眼,“娘子,您继续说,说能激起将军意识的话!”

萧玉琢怔了怔,连忙抬手抹了抹脸上冰凉的泪水。

她打起精神来,絮絮叨叨的跟他讲这一年多,在宛城,她是怎么过的,小重午又有了怎么样的变化,他每日成长的趣文很多。

“有段日子,我心血来潮,还给他写了成长日记,记录他日常里的一些趣事,虽说都是琐事,可我怕自己会忘了,也遗憾你不能跟他共同成长,错过了他生命里很有趣的时光,所以我记了下来,就在羊皮纸上,已经装订了两册了,待你醒了,我就拿给你看,好不好?”

萧玉琢看着景延年苍白的脸,微笑说道。

景延年的嘴唇又动了动,像是喃喃说了句“好”。

萧玉琢咬着下唇,这会儿激动地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菊香在剥去他上衣,检查了他胸前背后的伤口,在他上身施针。

“失血过多,行针可以刺激肝生血。”菊香说道。

萧玉琢不懂,但她信得过菊香的医术,冲菊香连连点头。

菊香此次行针,好似格外的谨慎。

以往看她行针,好似武林高手,让人眼花缭乱。

可此次她行针,却每一针都格外的缓慢,轻扎慢捻,眯眼细看。

整个行针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萧玉琢说的口干舌燥。

梅香的喂完了整整两碗水。

待她喂到后来的时候,景延年已经是自己主动大口的吞咽了。

菊香收好针,挺直脊背,揉了揉腰。

竹香递上一个帕子给她,叫她擦擦额上的细汗。

萧玉琢目光灼灼的看着菊香,想问,却又有些不敢问。

菊香抿抿唇,“我开上一副药,煎好了喂将军喝下去,若是今晚能醒过来,娘子就可安枕无忧了。”

萧玉琢连连点头,在桌上亲自铺好了纸张。

只见菊香从药箱里拿出一只炭笔来。

这炭笔还是景延年做好送给她,她又分派给身边几个丫鬟的。

菊香拿着那炭笔,极为方便的在纸上刷刷刷的写好了药方。

这炭笔不仅干净方便,显色也甚是漂亮。

看在眼里,捏在手上,仿佛都能感觉到,景延年那武将粗狂的心思下,一颗关切她入微的心。

萧玉琢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立即叫人照方抓药。

吴王府里就备着许多常用的药材。

不多时,药已经煎好,送过来了。

只是药还有些烫,萧玉琢将药放在一旁晾凉。

她则坐在床边,紧握着景延年的手。

他的手一向都是温暖而干燥的。

便是隆冬时节,他的手也如小小的暖炉一般,能给她温暖。

可偏偏这会儿,他的手冰凉冰凉,好似再不能暖她的手,暖她的心。

“修远,你快醒过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萧玉琢喃喃说道。

“娘子,药差不多了。”梅香说道。

萧玉琢看了看景延年胸前的伤,皱眉道:“还是要用帕子沾了药汁么?”

菊香皱眉想了想,“那不大好,帕子会吸附些药在上头,就破坏了一副药的完整性,稍微将将军的头垫高一些,用勺子小心翼翼的喂下。”

她说着上前,端过药,“娘子不介意的话,婢子来喂……”

菊香舀了一勺药,放在唇边吹的时候,觉忽觉异样。

萧玉琢亲自垫高了景延年的头。

菊香却猛然道:“这药不对!”

萧玉琢一惊,瞪眼看她。

菊香抿了口药,呸的一声,“药被人动过了!”

萧玉琢脸色当即一变,“刚才抓药的,煎药的,包括送药过来的,都是什么人?”

梅香竹香也是一脸的紧张。

竹香道:“抓药的是娘子带来的人,可煎药和端药过来的,都是将军府的仆从。”

“呵,好,真好!景将军重伤躺在这里,却还有人不想他安宁!让凡是有机会接触这药的人,都到前院里去,派人盯着他们,不许私自离开!重新煎药来,从煎药到送过来,全部都用咱们自己的人手,不可叫他人靠近一步!”萧玉琢冷声吩咐。

竹香,梅香应声退下。

萧玉琢喘了口粗气,这才转过脸来看着菊香。

“这药里加了断肠草,将军本就有外伤,且失血过多。”菊香皱眉,“若是这药喝下去,必受肝肠寸断之苦,再不能醒过来了……”

萧玉琢倒吸了一口冷气,呵呵的笑起来,竟笑出了眼泪,“究竟是什么人,这么见不得他好……他重伤至此,还不肯放过他?”

“娘子别急,将军定会好起来的,任何人都不能伤了娘子和将军,不能阻拦娘子和将军在一起。”菊香沉声说道。

萧玉琢抹去脸上的泪,目光格外坚定。

她寸步不离的守在景延年身边。

药再煎好,菊香亲自尝过,无异,这才一勺一勺喂给景延年服下。

萧玉琢几乎眼睛都不敢眨巴一下,守在床边,惟恐他醒来之时,她不能第一时间发现。

夜色渐渐降临。

萧家的人遣了仆从来催她回去。

直接被竹香带着人给赶走了。

景延年性命危矣,但萧玉琢却并没有将他的情况告诉萧家人。

她想要陪在景延年的身边,但并不希望任何人是因为可怜景延年如今的景况!

会同情理解她的人,不需要她解释,也会支持她。

而那些反对的人,即便知道情况不乐观,也不会有怜悯之心,反而会嘲弄,幸灾乐祸。

何必求得他人同情?她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就够了。

夜色愈浓,她的心情也愈发紧张。

“菊香……”她喊了菊香。

菊香连忙上前,再为景延年诊脉。

这情形已经反复了许多次了。

每次菊香都是都对她说,“娘子,再等等……”

可这会儿,菊香却是脸面一怔,侧脸看着景延年。

“怎么样?”萧玉琢问道。

“娘子唤将军试试?”菊香低声说道。

萧玉琢嘴唇抖了抖,一声“修远”竟卡在嗓子眼里,差点儿没能喊出来。

倒是眼泪先涌满了眼眶。

“修远,我来看你了。你不是说想我么?怎的我都坐了这么久了,你都不睁眼看看我呢?天黑了,你再不看我一眼,我就走了!再不理你了!”萧玉琢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还说要保护我呢,瞧瞧,你在床上躺着,我在一旁坐着,究竟要谁保护谁啊?”

景延年的眼皮颤了颤。

他像是被梦魇罩住的人,用尽了意识去挣扎,却一时难以挣脱。

“修远,重午也很想你呢,你再不去看他,他真要忘了你这个爹爹了!你亏欠了他太多时光。是谁说,要做个好父亲的?”萧玉琢语气有揶揄的味道。

景延年忽而深吸了一口气。

他受了伤的胸膛猛地往下一沉。

萧玉琢摒气看他,眼睛不敢眨一下。

只见他像是冲破了什么牢笼,更像是溺水的人忽而冲出了水面……

一口气吸得甚长,他猛地掀开眼皮。

“玉玉——”他大喊一声,声音带着焦灼仓惶,带着疲惫嘶哑。

萧玉琢咧嘴笑了,眼泪刷得滚下来。

“你醒了!”

景延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喘息之时,似乎胸口异常疼痛,他抬手想要按住自己的胸口。

萧玉琢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有伤,小心。”

他立时收紧手掌,将她的手裹在掌心,“玉玉,再见到你,真好!真好!”

两个真好,好似劫后余生,好似无比庆幸。

萧玉琢抿唇笑了笑,“是啊,再见到你,真好。”

景延年细细的看着她的脸,她的眉眼,好似要把刚才错过的,这会儿全给补回来一般。

“菊香,你快来看看,修远醒过来,是不是就没事了?”萧玉琢被他盯的不自在,这会儿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

菊香又诊了脉,冲萧玉琢点点头,“娘子,将军意识清醒,血气通畅,心神回笼,虽身体受创还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但已无性命之忧了。”

萧玉琢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垂眸,嘴角禁不住的往上翘。

虽然她这会儿什么也没说,脸上灼人眼眸的神色,却好似说尽了她的担忧,她的庆幸。

景延年紧握住她的手,不用她诉什么衷肠,她的心意,他已经全然明了了。

他清了清嘶哑的嗓子,正要开口,却忽闻外头有小厮禀报。

“圣上遣了人来探望将军伤势。”

萧玉琢凝眸看了景延年片刻。

景延年沉声道:“请进来吧。”

萧玉琢起身立在一旁。

那宫人又在外头耽搁一阵功夫这才进来。

进来瞧见景延年脸色苍白的在床头靠着,却已经醒来。

他讶然道:“奴才道景将军的功夫超群,计谋高深,怎么可能会受伤以至于昏迷不醒呢?定是那些个刁奴欺上瞒下哄骗奴才呢!”

宫人拍着心口说道。

萧玉琢狐疑的看了跟进来的竹香一眼。

竹香立时在她耳边小声道,“适才这宫人要硬闯,被娘子带来的随从给拦住了。”

萧玉琢点点头,未曾说话。

“他们所说不错,我不过是刚刚醒来,幸而有郡主相救……咳咳。”景延年声音低哑微弱的说道。

话未说完,倒是先咳嗽起来。

咳得他原本苍白的脸,浮起了继续病态的红晕。

那宫人觑了觑他的面色,唉声叹气道:“将军一定要保重身体呀!将军一向骁勇善战,竟然也会……”

“这世上还未曾听闻有过不会受伤的常胜将军,景将军是人又不是神!”萧玉琢刚亲眼看到景延年从死亡边缘挣扎醒来,听不得这阴阳怪气的话,立时说道。

那宫人像是这才瞧见她,拱手行礼,“哟,原来是郡主呀,郡主不是在萧家么,这都夜里了,郡主怎的还在吴王府呢?”

“景将军伤势危急,我莫说在萧家了,就是在天边,也得往这儿来呀!”萧玉琢冷笑道。

宫人看她一眼,“外头拦着我的人说,将军昏迷,郡主下令不得擅闯,奴才当是他们哄奴才呢!”

“没有欺哄内侍,景将军醒来不过一口茶的功夫。”萧玉琢冷声说道。

那宫人沉吟片刻,似乎还想说什么。

萧玉琢却道:“将军失血过多,伤了心脉,内侍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也可回去复命了,免得圣上担忧。”

宫人笑了笑,“奴才这就走。”

他朝两人行了礼,退到门口,转身一只脚都已经迈出了门槛,却忽而又回过头来。

“郡主不走么?”他笑问道。

萧玉琢皱了皱眉,“内侍先走,我随后就走。”

宫人点点头,仰脸看了看天。

天色已经黑透,廊下都挂起了灯笼。

“可真是不早了,再半个多时辰,就要宵禁了吧?”他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等屋里屋外的人答他。

大步迈出的屋子。

萧玉琢看了看景延年,他身居高位,可看起来却并不是毫无树敌。

人站得越高,想把他拉下来的人就越多。

他刚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即有人在他的汤药中动手脚。

这圣上派来的内侍,也是阴阳怪气的,眼神飘忽。

萧玉琢倒是有些担心景延年的处境了,“你身边可放心的人有哪些?且把他们都调到这院门前来吧?”

景延年目光晶亮的看着萧玉琢,嘴角噙着笑意。

“你还得意呢?若不是菊香敏锐心细,那救你命的汤药,却也把你给毒翻了!”萧玉琢皱眉斥他道。

景延年笑着握住她的手,“早知道你受伤能叫你这般心疼,这般温柔,我就不练那么好的功夫,多受几次伤了。”

萧玉琢瞪眼看他,“当真?”

景延年沉默片刻,“当然是……玩笑了!”

“你府上的人,也不可尽信,适才熬药,就出了岔子了,我本想留下,帮你清理宅院,可这会儿……”萧玉琢看了看窗外天色,是太晚了啊。

“是,玉玉,你瞧,一个男人又要在外拼杀,又要回来持家,我一个人真是做不来啊!”景延年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好像没有她在家,他简直吃不饱穿不暖一样。

萧玉琢轻哼一声,甩开他的手,“谁要帮你持家呀?美得你!”

景延年立时捂住自己的胸口,“啊,好疼……好疼好疼!”

萧玉琢知道他胸前伤得重。以为是自己甩他手的动作,扯到了他胸前的伤口,吓了一跳,连忙往他胸前查看。

景延年却顺势抱住她的肩,“玉玉。”

他抱着她轻喃。

萧玉琢这会儿脸面涨红,却连挣扎都不敢,惟恐再扯到他的伤。

“你放手!我还没嫁给你呢!动手动脚的,你是要占我便宜么?”萧玉琢在他怀中娇嗔道。

景延年闷声的笑,“就要占你便宜又如何?”

丫鬟们都退到外间,相互挤眉弄眼的偷笑。

却忽闻外头说,宫里又派了人来。

萧玉琢连忙叫景延年放开她,起身走到外间。

“圣上不是已经派了人来探望过了?怎的刚过了一会儿又派人来?”

梅香歪着脑袋想了想,“或是圣上叫人给将军送些名贵的药材?毕竟将军伤得重,日后还要好生将养!灵芝呀,人参呀,都是少不了的!”

说话间,那宫里派来的人已到了院中。

名贵药材是有,可那都是附带的。

宫中来人的主要目的是,“圣上说,天儿晚了,景将军也醒过来了,郡主这会儿该回萧家去了!”

萧玉琢闻言,冷哼一声。

那宫人垂眸道:“原本待嫁之时,不好私下相见,但念在郡主和将军关系特殊,心系将军安危,就不再追究了……”

这话叫萧玉琢听得,不由气笑出来。

有这样当爹的么?

他儿子为他的皇位在外拼杀,负伤之重性命垂危!

他倒好,最关心的不是儿子的身体病情,倒是有功夫在这儿管这些儿女之情,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还真是……让人无语!

见萧玉琢不为所动。

那宫人左右看了看,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圣上有令,若是郡主不听规劝,执意不走,要留宿吴王府,那便……”

萧玉琢笑起来,“我若不走,便如何?”

“私自留宿,便为妾。”宫人小声说道。

“哈!”萧玉琢气得大笑出声,“好,什么金口玉言,什么一诺千金,什么君子重信!呸!”

“玉玉……”景延年在内间听得心急,偏他身上伤势颇重,不能坐起。

“回去告诉圣上,我不走,为妾就为妾,我倒要等着看看,圣上打算再给景将军赐婚哪家的娘子?”萧玉琢冷笑一声,“我善妒的名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哪家敢把小娘子嫁过来,只要不怕红颜早逝,竖着娶进来,横着抬出去,就直管嫁进来!”

萧玉琢说完,轻哼一声,衣袖一挥,转身进了里间。

那宫人全然被晾在了庭院之中。

宫人皱眉,不敢回去就这么回信儿,却也不敢留这儿不走。

他四下看了看,正欲悄悄退走。

却忽见廊下站着的竹香挥了挥手。

那宫人立时被四个大汉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宫人吓了一跳。

这宫人在长安,在宫中也是伺候了许多年的。

今天头一回发现,代表圣上,往大臣家中宣旨,竟然也是个玩儿心跳的活儿!

“且等着,等我家郡主气消了,再放你回去!”竹香沉声说道。

菊香对竹香点了点头。

萧玉琢说的是气话,怎么能真叫人这么回宫复命?

痛快是痛快了,那不是也把圣上给彻底得罪了么?

萧玉琢进得内室的时候,却见景延年忍着身上的伤痛,竟从床上下来了。

“菊香——”萧玉琢大叫一声。

菊香立时蹿了进来,速度快的跟竹香有一拼,“娘子何事?”

瞧见站在地上的景延年,她也不用问了。

她眉头立时皱得紧紧的,“难怪人家说,郎中这个活儿不好干,当真是不好干……”

菊香愁眉苦脸,一个一个的不听医嘱,大罗神仙能救得了不听医嘱的人?

“将军怎么下床来了?”

景延年站在地上喘息两口,“我瞧瞧玉玉,听话音,怕你发怒。”

萧玉琢点点头,“你这样,我就不会发怒了?”

“没想到伤得这么重。”景延年扯了扯嘴角。

萧玉琢叹了口气,“男人一向喜欢高估自己,所以有了‘自负’这个词。景将军高估自己的,可不止这一次。”

她斜了景延年一眼。

菊香连忙冲景延年使眼色,请他躺回床上去。

景延年这会儿倒是学乖了,未有反抗,便躺了回去。

等着气势恢宏宛如女王的萧玉琢过来,屈尊降贵,给他顺毛。

萧玉琢提步来到床边,低头看着景延年,“圣上的话,你听见了?他赶我走,不走就叫我做妾!”

景延年苦着脸,“玉玉,你说叫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莫生气啊!”

萧玉琢轻哼一声,景延年那臭脾气给磨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了。

“当真?”

景延年连忙点头。

“我叫你造反你肯不肯?”萧玉琢笑问道。

景延年闻言一怔,脸色沉了下来。

萧玉琢轻哼一声,“你这人,口不对心,真没意思!”

说完,她提步就向外走去。

“你喜欢天下至尊的位置么?喜欢权利的顶峰?喜欢把一切都抓在自己手中?”景延年在她身后认真问道。

萧玉琢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想要的不是那样的生活。你一直很努力的在丰满自己的羽翼,一直很努力的想要站在一个不可撼动的位置上。”景延年皱眉说道,“但你内心里,真正渴望的,却并不是权利。”

萧玉琢愣愣的望着景延年,望着他显得苍白的俊脸。

第一次觉得,他这张棱角分明,五官精致如神笔雕刻的俊脸,恰好长得附和自己的心意,那眼角眉梢的小小细节,都长得叫她心生欢喜。

她嘴角微翘,“那我这么努力的争取,是为了什么?”

“我不懂为什么你会那么害怕,那么想要自保,好像不能信任任何人,不能依靠任何人。好像所有人都给不了你安全感,你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是自己经营起来的一切。”景延年认真地看着萧玉琢的眼。

两人隔了五六步的距离,可彼此凝望的眼神,让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

这么靠近,彼此的内心。

萧玉琢笑了笑,“不为什么,人人都需要自保,我更甚之。”

景延年叹了口气,“别跟他闹了,其实他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虽然在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坐着,却每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他害怕世人言语,害怕世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害怕世人说,他不如先皇……所以,他比先皇勤勉,更严谨,也更小心些。”

萧玉琢轻哼一声,“你直说你心疼他,我不会笑话你的。”

景延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我也没打算真跟他闹,你都能自己下床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旁人也害不了你了!既如此,我还在这儿呆着干什么呢?”萧玉琢轻哼一声,白他一眼,转身便走。

景延年却觉,她那一眼,满是风情,叫他心神荡漾。

宫人瞧见萧玉琢带着她的人马,赶在宵禁之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吴王府,奔萧家去了。

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宫复命去了。

他一路上还在小声的跟同行的小太监,他的干儿子抱怨,“都怨先前那人,回宫不会挑好听的说呀?非说景将军伤得不重,郡主赖着不走……这撵人的活儿,却又落在我的头上!哼!得了便宜的小人!”

“干爹,快进宫了。”

“好,什么都别说,嘴巴闭紧!圣上问了,就说郡主已经回萧家去了,景将军在屋里躺着,没见着人……”

“知道了,干爹。”

……

萧玉琢回到萧家,大夫人命人请她去葳蕤院,到老夫人面前请罪。

说她打了萧家的下人,还气晕了荣嬷嬷。

荣嬷嬷是宫里出来有名的教养嬷嬷,虽然不能在宫中服役了,但是世家想请了她,教养自家女儿,给她养老的人也是不少。

这会儿在萧家被气晕了,那名声传出去,戳萧玉琢脊梁骨的人可就更多了。

萧玉琢轻哼一声,“你去回大伯娘,我说刚从吴王那里回来,吴王伤势重,我费心劳神,这会儿没气力去葳蕤院认罪!等我缓过劲儿来再说!”

梅香照这话去回。

大夫人直接气得跌坐在坐榻上,“她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有没有萧家?这般跋扈!让她滚出萧家去!免得带累了我萧家的名声!”

大夫人气得胸脯大起大落,好像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要厥过去。

梅香轻声慢语,“大夫人,你好歹也心疼心疼我家娘子,景将军昏迷那会儿,我家娘子几乎要哭晕过去!若不是景将军醒过来,她这会儿也不能回来呢。您没瞧见,郡主几乎是被抬进院子的,挪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您这会儿非逼着她去认罪,您的侄女若是有了好歹,只怕您非但没办法向圣上、吴王交差。还得在长安落下个苛刻的名声。

长房还有几个小郎君没说亲的吧?若是婆婆凶悍苛刻,谁家的好女儿,还敢往萧家长房嫁呢?”

梅香这话,像一柄剑扎在了大夫人的心窝里。

同类推荐
  • 战王商妃

    战王商妃

    她,懦弱公主,皇姐陷害,未婚夫悔婚。亲情爱情万情俱灰,一杯毒酒,饮恨而终。她,顶级特工,男朋友劈腿,惨遭催眠。中奖旅游飞机失事,一朝穿越,她成了她。既然生命可以继续,那么就要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上门挑衅的女人,处处刁难的商界对手,还有一直试她为眼中钉的皇姐……真当她这顶级特工是白痴吗?斗斗吃醋的女人,玩玩商业对手……还有屡次陷害她的皇姐,欠他的都要一一找回来!开酒楼,开妓院,抓情报,运用一颗现代头脑建立起一座属于她自己的商业王国。巅峰之上,光芒乍现,惊艳了多少人的眼?他,战国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倨傲的眼睛从不对任何女人侧目,狂妄霸道、睥睨天下。不料,却被自己偶发慈悲救下的女人迷了双眼。他,轩辕国太子,她的前未婚夫,本是他为了利益抛弃的女人怎么转身一变成了一座底蕴丰富的宝藏。当他在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越来越久时还能如愿的举行大婚吗?还有风姿卓卓青梅竹马的师兄,因为身体宿命必嫁的隐族族长……谁才能入得了她的眼?谁才能与她携手一生?【作者是个感情洁癖患者,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精彩片段赏析——片段一:宫宴上,天下最优秀的几个男子像她求婚,各自拿出最贵重的礼物送她。轩辕辰:“这是上古血玉打造而成朱钗,收了它你会成为最最贵的女人!”百里奚:“这是百里国在天下商铺的信物,收了它你会成为最最富有的女人!”李沐阳:“这是我李家军队的调令,收了它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恩,都不错,战王爷,你的呢?”某腹黑王爷走到她面前:“本王是天下最完美的男人,收了我,你将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而且——”俊眉一挑,狂妄笑道:“他们给你的这些,本王都有!”片段三:婚后,某个男人为了晚上的福利小心的讨好着生气的妻子“娘子,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拿走,不是说你要纳妃吗,怎么还有空出现在我这里。”“胡说!本王只有娘子只有你一个,谁敢造谣,本王阉了他。”“那到不用,咱们家的怡红楼还缺一当红小馆就让他去吧。”“来人,赶快把那个人带过去。”“王爷,那可是您最敬爱的皇上啊。”不久后,听说当今圣上出现在某楼挂牌…而某男也终于上下扑倒抱得美人归了男主强大,对外人冷漠、霸道,不近人情!对女主却腹黑,无赖,各种宠着!他的目标:打造史上第一宠妃【一句话简介】:本文讲述了一个外表冷漠,霸道狂妄实则内心闷骚又有点小无赖的腹黑王爷用尽各种手段赢取……内心冷漠,还有些黑心的女特工芳心的故事。
  • 重生冥王妃:一品嫡女

    重生冥王妃:一品嫡女

    第一天,他登基联手庶妹陷害于她!沦为阶下囚,第二天,心爱的烨儿惨死后宫,第三天,一碗堕胎药除掉她腹中幼子,之后,将毫无利用价值的她抛入冰冷湖泊!老天怜她,转瞬间她回到十岁那年!前世错把豺狼当良人,今生,定要让曾经害自己之人血债血偿。“我要杀尽天下负我之人!”她缓缓冷言。
  • 诱情相公

    诱情相公

    她穿越成受宠山庄大小姐,身边还有一个极品未婚夫?可惜未婚夫太滥情,非要左拥右抱美女如云!略施小计,她逃开束缚,勇闯江湖。面对接踵而来的妖魔鬼怪,一把冰刃战千妖,一身红焰燃百怪。面对居心叵测的众美男,冰刃在身侧,不怕死的就过来!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弃女肖瑶

    弃女肖瑶

    穿越成弃女,肖瑶带着懦弱却护犊的娘,在混乱的世道创建美好生活。虽然困难了点,但是既然上天让她穿到这个叫“肖瑶”的女孩身上,定是叫她努力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所以,乃们这些古代花心男人赶紧让开,别挡住姐发家致富的道路。还有,皇上,环境已经治理得差不多了,民女能回家养老了么?
  • 爱在北宋

    爱在北宋

    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爱情且看一个现代女孩如何在北宋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热门推荐
  • 美女上司的极品高手

    美女上司的极品高手

    超级兵王重归都市,做起了美女总裁的贴身保镖。每次看着,白天高贵冷艳,夜晚妩媚动人的美人总裁,向自己不怀好意的招起小手……李杨不由心惊肉跳,眼角连连抽搐。和极品白富美同居,真的是件快乐的事情吗?恐怕未必!至少,当月亮升起的时候,李杨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某个绝色美女,毫无下限的各种诱惑。
  • 碧空之海

    碧空之海

    如果……你的未来,是被规划好的悲剧,你愿意么?意外,却是注定的邂逅,掌控冥寒的女孩,少年开始了被规划的命运;虚无,天劫的破灭之后,轮回开启的少女,推动宿命棋局的一切起始。暗银的零无,阴阳的天轮;幽影的死局,因果的轮回……“命运之轮,或许它的确存在,由无数的因果,编制出无数的现实。可是,在这场碧色的棋局中,只有悲伤的未来,那么……就干脆让一切归零,重新走出一条颠覆命运的道路吧!”……嗯,重心在另一边书上,本书不会进宫……一周保底三更没空的话只有两更……
  • 夺回女神的历练之路

    夺回女神的历练之路

    落魄小说家许明以其才华大学获女神叶菡芳心,私定终身。无奈遭遇从小玩到大的富二代少爷袁滨利用叶菡家庭所欠他家的巨额债务胁迫女神与其成婚,鄙视并放下狠话,其家族欠我一亿,但我给你机会,如若三年你这垃圾能拿三千万过来,我将成全你们,至此许明与叶菡分离,踏上三年历练之旅,赚钱之行,其中经历各种事件,困惑与感悟,三年之后最终却发现这些其实只是一场.最终是否能抱得美人归呢,那就拭目以待了。
  • 宫杀之美人心计

    宫杀之美人心计

    后宫美人如云,心计,城府深。。。会发生什么呢?会有真的感情吗?
  • 走在阴阳路

    走在阴阳路

    主角莫棋因为在爷爷的房间中发现一本神秘的古书,从此便走在上了阴阳先生的道路。当莫棋遇见奇葩的西门建仁又会惹出何等的笑料呢?鬼怪事件奇出不穷,人鬼恋?僵尸情?天地人三书,轩辕剑。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 替嫁,盛宠第一王妃

    替嫁,盛宠第一王妃

    夏的完结文:《金牌嫡女,逃嫁太子妃》http://novel.hongxiu.com/a/892265/*她是现代孤儿,一朝穿越下嫁与三王爷。侧妃次次陷害,逼她以命相赌换取休书。「明月,我来带你离开。」性命垂危时,男子如神邸一样降临,向她伸出命运之手。在世人眼里,他是诡异的王爷。而在她眼里,他却是此生唯一的信仰。他宠她,不顾旁人眼光宠上了天,令她卑微小心的爱上。原以为,只要足够时间,终有一天可以跟上他的脚步,直至后来才明白:他们之间这份爱虽然倾城,但从一开始就注定夭折。*当皇位之争落幕,当许下誓言落空。她方知,死才是他给予的最终归宿。悬崖上,一把利剑终是冰冷穿透身子,白衫被鲜血染红。「你是世上最温柔之人,亦是最残忍之人,我努力了这么久,一直以为是懂你的,可到如今才发现,我从来不曾进过你的心底......陌上尘,我们至死不见!」她用匕首划伤容颜,用手毁去双眼,转身朝着崖下决绝一跳。来世,我不求荣华富贵,不求事业有成,甚至不求婚姻美满......但求,再也不会与你相遇。*【皇甫御】:一段幼时记忆情牵多年,殊不知自己一直苦苦寻觅的缘分早已从身边悄然走过。【陌上尘】:淡漠看着世间生死因果,奈何那个故去的女子竟成为用尽一生也走不出的魔障。【花千夜】:三千年花开他修得人形,三千年花落他修得情根,却在她回首那一刹沉沦芳华。
  • 神级高手在都市

    神级高手在都市

    洛凡有着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体质,他可以像蓄电池一样储存各种能量,他的师父是仙尘大陆的神医,他的干爹是上古武术高手。洛凡来到都市,惹得豪门千金、集团女总裁、美女老师、清纯女明星、校花……爱慕。且看神级高手洛凡是如何演绎功成名就、爱情完美的传奇。
  • 阴阳古界

    阴阳古界

    说他是人,他却与鬼魅同行;说其是鬼,他却行走世间。风水师,阴阳眼,且看夜龙不一样的人生。
  • 帝承

    帝承

    海中有人,伫立江海。云中有人,俯视苍穹。入海化龙,蛟形变,云间徘徊,指苍天。草木皆世界,天地任游行。一生痴情,追逐之路,却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却从不肯怯步。一生守护,流浪之路,让他成熟强大。他说:“可怕的从不是困难这个字眼”这世界强者遍布,唯有他,让每个人想到的时候,都有一阵触动,或心中的悸动。这世界被冷酷充斥,唯有他,用自己的暖男温暖所有人心。一首暖男大帝的赞歌。
  • 帝女三嫁

    帝女三嫁

    一朝穿越,姐也玩玩女扮男装!战场上,她英姿飒爽,震慑敌军三十里!朝堂上,她铁齿铜牙,舌战群儒莫能辩!于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坐不住了!“喂,我是男人,离我远点!”她怒目而视!而他温柔一笑,“男人?朕照收!”情节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