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鹿弥以为他会走进去的时候,他突然调转方向,往另一条小径行走。
该死,这么挑战她的心脏作什么,既然不进去,干嘛说那些寓意不明的话让她心惊胆战。
“话说我们不进去了么?”鹿弥已经不再纠结他要带她去哪儿了,反正她打又打不过他,说又说不过他,知道了也是白瞎。
“要是你想去瞧瞧,待会儿我们回来的时候可以顺道进去看看。”云锦渊打量了一下天色,“应该还有充足的时候让你进去参观参观。如果时间不过,我们也可以在这里住上一夜,这里的斋饭真的很不错。”
“别别别,我才不想和你一起睡。”话一出口鹿弥便觉不妥,一扭头,果然看见云锦渊忍笑的表情。
覆水难收覆水难收,罢了罢了,笑就笑吧!
“话说你每次过来,不会就是因为这里的斋饭吧?”
她才不是讽刺他话里的吃货意味,她才不是记恨他刚才笑话她,她才不是在偷偷报仇呢!
“有一部分原因。”难得他回答得这么爽快。
看他这乖顺的模样,鹿弥就是想挑刺儿也找不到借口啊!真是憋得慌!
“看!”云锦渊站在一方天然石台上,指着一座山峰让她看。
“看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那里就只有一方瀑布,而且是十分普通的瀑布,既没有雄浑的浩大声势,也没有婉约的流水,只是平铺直叙地一直流着,水花四射。
“这里是千仞山的山腰,因为山顶十分高峻,冰雪堆积,常常难以融化,直到夏季才能流尽,于是才有了这一条瀑布,其实不光是这里,这整座山都有着许许多多的小瀑布,只是这一条是最为巨大的。”云锦渊耐心为她讲解。
“哦!这样啊,竟然是因为冰雪融化啊,真是神奇,不过,我们来这里作什么?”糟糕,差点儿被他迷惑,忘记了自己是被他绑架过来的了,不过还好最后清醒了。
“你看看那山壁。”
鹿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真是奇特啊,那山壁竟然如镜面一样光滑,仿佛温润的鹅卵石。
“像从前那样在一起,只能像雪时桃花,山川无棱,江水倒流那样不切实际吧!”云锦渊突然这样说。
鹿弥一怔。这句话太熟悉了啊,因为,真是她说过的话语啊!
“可是啊,小弥,那真的是不切实际吗?你没有努力寻找过,怎么知道没有那样的地方呢!”云锦渊仿佛有诸多感慨。
山川无棱?
这就是山川无棱的地方吗?
云锦渊没有待她反应过来,就拉着她继续攀爬,这一次云锦渊没有抱着她,因为这条路太过崎岖陡峭,两个人拉在一起根本无法攀爬。
“呜啊。”鹿弥脚下一滑,脑袋直愣愣冲着山崖掉下去,她看着山崖那深不见底的沟壑,脑袋一瞬间变得空白。
“小心!”云锦渊拉住了她的脚踝,一点一点将她拉了上来。
鹿弥蹲在地上,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喘气。
云锦渊脸色发白,比鹿弥还要难看,好像刚才快掉下去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你走前面,我到后面看着你。小心看着路,这条路很危险。”云锦渊将鹿弥护到前面。
“这哪是路啊,这根本是要人命啊!”鹿弥低声抱怨。
“放心吧,有我看着你,你不会有事的。”云锦渊似乎对这条上山的路十分熟悉。
“唔,好冷啊。”鹿弥越上山越觉得冷,这才想起来云锦渊说这山上冰雪要到夏季才会完全融化,不由感到一丝兴奋。
那也就是说,即使现在是阳春三月,她也可以看到雪啰!
鹿弥终于提起了一丝精神,加快了步伐往上行走,突然脚步一顿,蹲下来用力揉着眼睛,两行轻泪从颊边滑落。
“好刺眼哪!那上面是什么东西啊!”鹿弥觉得自己眼睛一阵酸痛,然后泪水就控制不住地滑落。
“是冰川。”云锦渊用手帕轻轻帮鹿弥按揉眼睛,“你爬得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到这里时,要先将眼睛闭一会儿,适应一下这里的光线。”
鹿弥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才看清楚。
原来她刚才以为的像镜子一样的东西,是高大的冰川的表面。因为太过光滑,所以能像镜子一样反光,刚才鹿弥的眼睛就是被这些光线刺激到了。
她慢慢爬上去,轻轻触碰冰川表面。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虽然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地方很常见,但是这是在古代啊,乍一见到,还是特别惊奇。
云锦渊含笑看着她开心的表情,目光温柔。
“欸?为什么会有红色的光芒,这里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吗?”鹿弥看着冰川上绯红色的微光,低声自言自语。
“有哦!想不想看看?”
鹿弥真的不想和她搭话,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她的克制,她最终还是跟着云锦渊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在这一模一样的冰川里,根本分不清方向,如果不是看云锦渊那样自信,她几乎都以为他们俩迷路了。
云锦渊忽然停住脚步,鹿弥猝不及防“嘭”地撞到了他的后背,“怎么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她绝对不会承认,刚才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她居然像一个青春少女一般出了神。
云锦渊走到她身后,捂住她的眼睛,低声在她头顶说,“别害怕,跟着我走。”
不过走了七八步的功夫,云锦渊慢慢放下了双手,鹿弥睁开双眼,简直不敢相信。
她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天上地下全都是绯红色,如梦如幻,雪白透亮的冰川映照着绯红色,整个世界都被绯色包围。那样多的桃花,那样优美的枝桠,竟然生长在这里,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重重叠叠的,层层叠叠的,这里全部都是绯色的桃花,如此醇香的美酒一般醉人。
天上天下。
冰川下。仿佛绵延千里的桃花。
这样美丽寂静的地方。
只有她与他两个人。
“我花了很多心思,才找到在这里种植桃树的诀窍,然后一株一株将正开放的桃花移植到这里,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什么时候想看桃花,就可以一起来这里。”
在这种环境艰苦的地方种植桃花是何等地艰辛,可在他的话语间,却对此毫不在意。
山峰冰雪,桃花艳美。
云锦渊,这,就是你给我的雪时桃花吗?
他拉着她来到冰川边,坐在一块冰凳上,指着其下河流对她说:“你看!那条河,其实你是见过的,可那时候你就在其中,所以没有发现,因为它与一般的河流不同,是靠着这座冰川融化得到的水源,所以,它是从西往东,是倒着流过来的。”
逆流之河?
山峰冰雪,桃花艳美;山腰平滑,光可鉴人;山角江水,逆水而流。
这座千仞山,莫非就是为了逆她的愿,所以才存在的吗?
“那又如何呢?”鹿弥紧握着裙摆,突然说道,“就算这样,那又如何呢!”
“小弥。”
“云锦渊,我曾经是那样相信你,甚至相信你超越我自己。我也曾想过啊,和你白头到老的模样,一定很幸福。我曾想过啊,与你相伴一生,永远在一起。那样多那样多的甜蜜,我怎么可能没有想象过啊,可是啊云锦渊,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啊!如果我受了伤,我也是会痛的啊!”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向他喊着。
“我也会难过啊,我也会哭泣啊!你以为你一次次来找我,我就不会,心痛么?”那样浩大而又澎湃的感情,一下子如海潮一般涌出来,怎样也控制不住。
“云锦渊,我好不容易已经放下了,我一直尝试着告诉我自己,时间会抚平这一切的,所以拜托你,不要让我的努力,功亏一篑啊!”
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了啊!
你让我如何再相信你啊!
“云锦渊,你要我如何再相信你啊!”她终于禁不住,大哭起来。
“小弥。”云锦渊将她搂进怀里,“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我只是想,让你快乐起来。”
“因为我,我爱着你啊!”他这样说。
“爱?”鹿弥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突然推开云锦渊,踉跄地后退几步,“你居然说你爱我?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爱我,你凭什么说你爱我!你明白,什么是爱吗?”
“云锦渊,你当初无视我,欺负我,我真的觉得不要紧,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所以我也心安理得地将自己的心安安静静地放在怀里。你不在意我,我也不去打扰你,我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后来,你一头闯进我的世界,用那样霸道的姿态,让我误以为你是爱着我的,或者,你对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
爱这种东西啊,有时候真的让人变得非常卑微。
她那时候甚至想,即使他不爱她,可他那样对她,其实也是有那么一丝喜欢的吧!他从别人从来冷漠,对她却那么特别,其实,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吧!
她天真地以为,她终有一天,可以成为他心里的唯一。
可一切,不过只是她的幻想罢了。
“云锦渊,这世上最无耻的事情,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许诺他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你不爱我,你就明明白白说清楚啊!让我自作多情那么久,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现在你觉得无聊了,于是又过来玩这种把戏,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小弥,不是这样的。”他想上前来,却被她满是泪痕的脸颊生生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