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还真挺不甘心的，虽然凌穹苍对他有些防备，他对他也有所保留，但他心里还算把凌穹苍当成他的朋友的，只是基于信仰他无法对他完全坦白，相信凌穹苍对他也一样。
纠结来去，迪赛有些烦燥地扯了扯衣领，整个人显得有些颓丧：“我真的……”
“这么为难就不用说了。”凌穹苍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并没有他意想之中的冰寒，迪赛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凌穹苍略勾了勾唇：“只希望你自己能坚持到底，帝国的指令，真的永远都是对的吗？”
迪赛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想让他说详细点。
但是凌穹苍却无意多说，等了这么久，他也已经看开，道不同不相为谋，走到今日这一步，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缘分，但是以后能不能走下去，就真的只能看命运如何安排了，毕竟他们分属不同阵营，谋求的东西不同，自然会有分歧，这很正常。
看着他抱着唐萧萧往楼上走，迪赛忽然感觉心里很是焦躁，他不知道凌穹苍做了什么决定，但下意识的，他不想知道，而且潜意识觉得这个决定应该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来到地球是个意外。”迪赛抿着唇，点了支烟：“当我是朋友，你就坐下来，如果你觉得我不配，你就走吧。”
心里竟然有些紧张，比在吴海芸门外更为纠结，一边是信仰，一边是友情，他无法权衡轻重，但是只能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尽量做到平衡。
还好，凌穹苍站了很久后，抱着唐萧萧慢慢走了回来。
唐萧萧昏沉之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人神情都挺严肃的，睡意顿消，犹豫了一下，才道：“要不，我上去睡？”
瞟了她一眼，迪赛摇摇头：“他知道了你一样会知道，坐吧，没什么。”
看了凌穹苍一眼，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唐萧萧才谨慎地慢慢坐了下来。
指尖捻着一支烟，迪赛垂着眼睛：“事实上，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帝国希望我能找到新的星球资源，最好是有生物存在的。”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瞟了凌穹苍一眼，后者果然面色微变。
他苦笑一声：“你可能想到了，是，是当初宣布执行又突然废除的A＋计划，他们想找一个新的殖民地，因为帝国曾经的文明在渐渐消除，他们想找到一个和古文明相似的星球，而再三查找，他们找到了离地球十万光年外的一个星球。”
“但是我们没能抵达那个星球，我们明明执行的是非常隐秘的任务，但是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流浪者。”迪赛抽了口烟，烟雾弥漫，将他的脸隐在了烟雾中，唐萧萧看不清他的神情，一片烟雾缭绕中只有他的眸子熠熠生辉：“我们支队共一千零三百个人，我和两个技术人员没有战斗力，其他都是帝国精兵，但是我们输了。”
“输得又快又惨烈。”迪赛摇摇头：“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我们究竟是怎么输的，好像就是一照面就输掉了，有个炮弹击中了我所在的飞船，我看到一片巨大的黑色漩涡飞快地朝我驶近，然后我突然就被从飞船里撕扯出来，是，撕扯，很像是被人强行拉出来的，但是我没死，我好像是一瞬间就坠落到了地球上，但是我应该是在穿越位面时受了伤，我没法动，而且精神力也不足。”
“我就这么等着。”迪赛眯起眼睛：“看着日出到日落，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觉应该有些年头吧，每当我被沙子埋住，我就努力抖一抖，把身体露出来，因为晒太阳好歹能吸收点太阳能补一点精神力，虽然微不足道，但至少不会死。”
“哦，我好像跑题了。”迪赛扫了眼凌穹苍，嘿嘿一笑：“嗯，关于流浪者，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关于他们的牵引阵我还是详细了解过的，之所以不和你说，是因为这个阵需要一个流浪者的以身祭阵，流浪者中不会有这种人存在，所以帝国对这个阵并没详细记载过，你不知道也正常。”
“WD34，应该是死了。”迪赛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豁得出去，但是这种奉献精神还是值得赞扬的，牵引阵之所以稀少，是因为它需要流浪者的精神力至少达到五千以上，而流浪者中精神力达到这个段别的，非常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帝国……”迪赛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说道：“帝国最初的想法是，将流浪者作为能量补给……”
这话一出，连唐萧萧都变了脸色，更不用说凌穹苍了，他黑着脸，冷冷地道：“为什么突然需要大量能量？”
果然是凌穹苍，一语击中要害。
迪赛叹息一声：“你都想到了，还问什么呢？当然是为了新的殖民地，要四处找寻，但是能源不够啊……”
“所以怎么能怪流浪者不反扑？”凌穹苍冷冷地道：“你们连一条活路都不给。”
“我想问一下，你们总是说流浪者流浪者，这个流浪者……到底是什么呀？”唐萧萧听得脑袋晕：“是你们的对头吗？”
“不，只是他们是不属于帝国罢了。”迪赛叹了口气：“他们不想为帝国服务，也不想入军部，他们没有亲人，不受任何人约束，连星际规则都无法约束他们，这对需要宁静的帝国来说，是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但是这是他们的自由啊，对你们的帝国又有什么危害呢？何必这样赶尽杀绝？”唐萧萧脱口而出，随即赶紧补充道：“抱歉，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
“没事。”迪赛摆摆手，伸手摁熄了烟头：“曾经我坚决执行帝国的命令，没有去想过正确与否，但是在地球的这些年，我也慢慢感觉，帝国好像对于流浪者，太过苛刻了，曾经的流浪者和帝国其实相处得还算……平和……”
他看向凌穹苍，唇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突然变了态度，明明你以前也是坚决执行星际条例的，我以为……”
“我依然会执行星际条例。”凌穹苍神色平静：“但是我需要知道，为什么帝国对流浪者如此忌惮，甚至有明示过，无论何时何地，遇到流浪者，杀无赦。”他抬起眼，语气有些讥诮：“放心，我问了以后也不会对流浪者心慈手软，一样会执行，但是我想知道的是，理由呢？”
迪赛深吸一口气：“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他与凌穹苍对视，眼里俱是无奈：“我真没骗你，这件事情我们可能得回了弗雷星后才能知道真相了。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来到地球的？当时我问你你也不说，我知道，我的隐瞒让你无法完全相信我，但是现在我坦白了，你应该也可以说了吧？”
凌穹苍沉默了片刻，朝唐萧萧示意了一下：“我去趟地下室。”
呃，唐萧萧愣了愣，才略带犹豫地道：“你是让我告诉他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才皱着眉把之前凌穹苍说的事情都重新对迪赛说了一遍。
迪赛开始还一脸遗憾，后面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神色慢慢变得凝重，忽然一下跳了起来，就往地下室冲，唐萧萧愣了一下，赶紧跟着跑。
地下室里没人，迪赛迟疑了两秒，才打开了隔间。
整个房间一片刺目的光，许许多多的光点融成星海，凌穹苍在星海中央负手而立。
看到他们进来，他脸上甚至带了一抹浅笑。
“你也想到了吧。”凌穹苍的声音有种诡异的愉悦感：“看，这是我们的星球。”
他的手指向一颗平凡无奇的星球，看上去光芒还有些黯淡，然后他转了一圈，手指向另一颗星球，目光如炬：“这是地球。”
指尖在一片星光中划过，落在一颗光芒璀璨的星球上：“这是你们当时要去的新殖民地，我暂且叫它F星。”
“我当时执行的任务是剿灭虫族，与你执行任务的方向刚好相反，大概，在这个位置。”凌穹苍的目光甚至很柔和，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你们在距离我们相距三万光年的位置，在你们的左前方，有一个黑洞。”
“在能量不足、带着两个精神力匮乏的研究者无法跳跃的情况下，你们要怎么抵达目的地呢？”他的声音慢慢升高，甚至带着些许笑意：“帝国把你们这些研究者看得有多重要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他们绝对不会一下子派出三名，如果遇到了危险你们将是此程最大的损失。”
“所以你们的能量绝对会够，能量哪里来呢？”凌穹苍抬起头，眸光幽暗深邃，仿佛要将迪赛的灵魂洞穿，他一字一顿：“流浪者。”
“你们的飞船上，有流浪者。”
而且很可能当时他们用各种办法与外界进行了联络，才会引来了大批的流浪者，所以他们才会输得毫无悬念，而且一击即溃，因为他们根本无需动手，只要飞船里的流浪者直接全部投进能量池，过大过多的能量会直接将飞船撑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