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莫慌,莫慌。”黄家老不死的似乎看透我的思绪,“老头子我当年和你们洪家的人打过交道,和曹家的人也打过交道,所以对洪家和曹家的本命血脉心法还是有所了解的。”
居然还真的有个洪家!
不由得,我为自己的聪明机智默默点了个赞。要不是之前在刘家村的看到那个刻有洪字的镯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出这么个诓骗眼前这老不死的法子来。
一念至此,我只得装作很无奈的神情:“哎,甭提了。要是能修炼本家的血脉心法,谁会另择他法啊。还不是家里那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我的血脉不够纯正,修炼洪家本命心法也是浪费资源……”
那黄家老不死的居然是听着连连点头:“你们这些大家族那里都好,但就这点上格外无情残酷。天才都是捧着,可血脉不够纯正浓郁的,就会像丢垃圾似得抛弃掉,哪怕是族长的儿孙,也一样避不开这样的命运。没想到数百年过去,居然还是如此不知长进,看来当年汲取的教训还是不够啊。”
“哦?”我露出惊讶的神情,“黄老先生,莫非……我们洪家祖上,还有什么辛秘的事情?”
那老不死的摇了摇头:“那是你们洪家的私事,老头子我也不好插嘴多话。”
见他不愿多提旧事,我只得继续换个方向来试探收集些许信息:“黄老先生,其实我虽然曾听家里的长辈提及过三百年前您的赫赫威名,但实际上他们说的含糊其辞,小的除了知晓那位奇人姓黄外……”
“老头子姓黄,单名一个庭字。”那黄家老不死的呵呵笑着打断我的话语,“小子,我看你根本是什么都不知晓在这里信口开河妄图套老头子我的话吧?”
我心中微微一惊,连忙道:“黄老先生果然神机妙算,一眼就看穿了晚辈的雕虫小技。”
这种人老成精的东西面前,我那点小九九根本就盘算不过来。与其等着被揭穿,还不如自己爽快的承认。况且看他现在这架势,似乎也没有要找我麻烦的意思。
“嘶——”
黄庭嘴里发出了奇怪是声响,像是毒蛇吐信。
抬头看去时,只见他脸部肌肉抽搐扭曲,整张脸看起来如被狂风强力吹拂,不断鼓动,形成层层叠叠的波浪状。那嘶嘶的声音则是貌似是他不停地抽冷气发出的。
霍然,黄庭嘴里发出了锐利的刺耳啸声,整个人连带捆绑在他身上的竹藤椅如炮弹般冲我弹射而来。
“尼玛,又来啊!”
从看到他的那刻起,我就有意无意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一直站在坟冢的边缘位置,只要情况一不对劲就立即闪人。
但此时此刻,我才发现,一切过往的经验,在这里都变的没用了。
那老不死的俯冲而下,强烈的劲风就自我身后蜂涌而来,霎时间在坟冢内形成了一个漩涡圈,阻断后路。沛然莫御的气势,压得我连站稳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说妄图转身避退。
身前头顶劲风铺面,身后风卷截断去路。
仓惶中,我却是想到了《六阳魁首》中记载的一句话:“六阳聚首,神可通幽,见虚实,返本真。”当时道人给我翻译这句话的意思是,当六阳魁首打通手三阳、足三阳的经脉后并且完成六阳汇聚后,就能洞彻阴阳,辨妄窥邪,达到一种神乎其神的境界。至于更具体的,道人则是说我当时修炼而成的六阳聚首根本就是属于虚像,并不具备神可通幽的功效。
但这一刻,我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这四句口诀。
伴随着四句口诀的浮现,感到一股弱到微不可察的清流自双眸涌现,而后,眼中的世界就像是被撕去了一张迷糊的膜,忽地变的清晰明澈起来。
头顶风势依旧压人,身后旋风依旧轮转,但我却是巍然不惧,甚至脸上泛起丝丝冷笑,不屑而怜悯。
“果然是曹家的《六阳魁首》。”轻微的叹息声传来,头顶的狂风骤息,身后卷动的风也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寂,只剩下黄家老不死的声音,清晰响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有人不依凭血脉的力量修炼成曹家《六阳魁首》,而且还是个洪家的小子。”
我呵呵笑了两声:“黄老先生谬赞。”
在前方不远处,竹林枝叶弥漫形成的天然中空坟冢的正中央,也就是地面上的那坟冢的顶部,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竹子交相生长,枝蔓牵连交错,构架成一副钢铁般的囚笼,而囚笼内,则是个浑身被竹枝肆意洞穿缠绕着的白发老者。
“倒不是老头子我夸你什么,两百多年,老头子我自从被困在这里后,就从来不曾有人看到过老头子的真面目。那怕是二十五年前来的那个女娃子,也仅仅是知晓老头子我被某种秘法囚禁,本体并不是显化在外面的那个……”黄家老不死的声音传来,落寞而凄凉,“破妄法眼,呵呵,洪家小子,你上次来的时候,老头子我居然看走眼了没能看透你的虚实,而且就算是现在,老头子我依旧琢磨不透你的本领高低。三百年不出世,没想到天下竟然能人辈出,随随便便的一个洪家废人,就能将老头子我戏耍的团团转……”
他的话,我没敢接口。
虽然我看破了他之前、或者说昨天到今天的不久前,那个荡在半空中坐在竹椅上的老头,根本就是个虚假的玩意,但我仅仅是看透了真假,要对付面前这个老不死的,扪心自问,我做不到。
好在,他似乎也摸不清我的虚实,所以没选择动手。
“洪家的小辈,说罢,你来此地,到底是所谓何事。”黄庭的声音自竹林中传来,已经不复之前的落寞萧条。
很显然,短暂的时间内,他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
姜,还是老的辣。
“晚辈想要知晓关于那对铁马的事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我选择了以铁马作为重新谈话的起点。
黄家老不死的话语,给我一种感觉,似乎现在这一刻,他把我放在了一个对等的位置上,而不是之前那种倚老卖老的调侃或说教式的口吻。
“你不知道关于那对铁马的事情?”黄庭话语中带着些许惊讶,“昔年你们洪家对那铁马可是看不上眼的。就算是争夺的最沸沸扬扬的年代里,你们这些上品世家依旧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根本不在乎外界因为那对铁马引起了多大的血雨腥风。”
我倒吸了口冷气。
瞎子曾说那对铁马当年引来了许多三山五岳的奇人异事汇聚乱葬岗,道人则是进一步猜测说那对铁马的背后,肯定隐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起源。但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直到黄庭把话说开,我才恍然,的确是早在乱葬岗之前,那对铁马就已经在外面引起了阵阵的血雨腥风,而后的乱葬岗,应该只是属于那些年代被掩埋进时间尘埃里的微不足道的一次争端纠葛。
而导演了乱葬岗那场纷争的人,恐怕就是面前被囚禁在刑竹中的这位。
“黄老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年乱葬岗的事情,您为什么不惜用近万人的身家性命来为你的欲求买单?”我问道。
黄庭的神色忽然变的狰狞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上品世家的孤傲和不可一世!我就不信,凭什么你们可以高高在上,总是以一副裁决者的身份肆意地宣判一个人的罪状,而后毫无顾忌地去用那些所谓的‘赎罪’方式惩罚他人!”
“我不服!我就是不服!小蛮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喜欢上了不是家族给她指定的人,你们这些所谓的上品世家就判决她不贞……她还是个孩子,她才十六岁,属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就残忍地剥夺了她的未来,她的希望,她对这个世界的向往……整整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暗无天日的三十年,暗黑无界的三十年……”
“你能想象得到吗?五尺见方的黑室,三十年的孤苦独处,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没有一个能倾诉的对象……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才十六岁……整整三十年,鬼才知道她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所以,我不惜用十年的时间踏遍穷山恶水,终于找到了那对据说藏有无上宝藏的铁马,只要能解开铁马之谜,就能够破掉你们这些所谓的上品世家的血脉力量,让所有的上品世家跌落凡尘,失去力量的源泉!”
但是,很明显的,这个计划失败了。
我有些怜悯地看着那被刑竹穿插着的人,轻轻摇头:“可惜,你用尽了全部的法子,也没能办成你想要做的事情。”
“是的,没有。”黄庭的情绪忽而又变的稳定下来,平静到令我心悸,“铁马被我牢牢掌控在手中,那些你所谓的三山五岳的奇人异士们就像是狗一样被我牵着鼻子走,中间更是乱斗了几次,死了上千人,这群豺狼没一个想着去请那些所谓的上品世家来裁决这件事……呵呵,一群废物,活着浪费空气的玩意,所以我就决定裁决他们的命运,让他们统统葬尸在这里,用血和灵来培育出一个能够引来那些所谓的上品世家‘除魔卫道’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