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想不到才傻！”张涛倒没有一丝紧张，“小鬼子很清楚，我们已经被围两天，再不突出去，士气和补给都会出问题，今晚的雾气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小鬼子当然也会想到！”
“唉，要是二营三营不钻进来就好了，今晚和我们里应外合的话，应能一举撕破包围圈！”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都没想到小鬼子会来这招！”说到这儿，张涛眼光一闪，狠狠道，“也不怕撑破！”
“副师长，还是我指挥西路！”赶在张涛说话前，又道，“我是团长，熟悉部队，指挥起来更方便！”
“那我还是副师长呢！”张涛重重哼了声，“龙光，你我都清楚，就一次机会，突出去是生，堵回来就死！”
“所有的弟兄都清楚！”牟龙光沉声道。
“所以此战，我们也算破釜沉舟！”张涛音调一拔，“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牟龙光喃喃着复述。
“对！”张涛大手一挥，“没有战法，就一个字冲！”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还想劝的牟龙光，轻轻一弹领章，“龙光，等你也挂上金豆豆，再能跟我争！”
这下子牟龙光明白了，张涛是想以自己的少将身份激发部队的血性。
”为将者不俱死，弟兄们又何借命！”张涛轻吟了一句。
“副师长……”牟龙光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重重一拍牟龙光的肩膀，张涛表情凝重，“龙光，南路鬼子虽少，但地势不利，你们又要带那么多伤员！”犹豫了下，“到时千万别恋战，能突出去一个就是一个！”
牟龙光的眉毛皱了皱没有回答，张涛见状也没再说什么，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沉默了会，牟龙光换了个话题，“不知道派出去的弟兄有没有找到师部？”
张涛清楚第140师另三个团的状况，就算找到师部，李棠也及时派出增援，但时间紧迫，能有一个营就不错了！
有总比没有的好，张涛也不说破，长吸口气，“龙光，去部队吧！”
“是！”
两人却都没动，互视一会，同时伸手紧紧握住！
“龙光，保重！”、“副师长，许家桥见！”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什么人？”外面响起卫兵的厉声。
“兄弟，我是三营二连一排排长仲重阳，有紧急情报向张副师长或牟团长报告！”
闻言，张涛和牟龙光都一皱眉，这仲重阳怎么搞的，上面还有连长、营长，怎么一下子跑到团部来了？
果然，卫兵也不满地喝斥，“仲排长，你懂不懂规矩？”
“兄弟，紧急情报，这不怕耽误时间嘛！”
突然又一个声音响起，“这位兄弟，我是补充团团长程奎朗长官派来的，……”后面的话还没说，卫兵就惊喜的叫起来，“补充团的？你们来了多少弟兄？哦，快进去，两位长官都在！”
补充团程奎朗，张涛和牟龙光一愣，随即惊喜万分，大步一迈，也不等人进来就走向院口。
见张涛和一位中校迎面走来，陈二猴忙立正敬礼，和后面押送的两人同时道，“副师长、团长！”
还了一礼，张涛用激动的语气问道，“哪位是补充团的弟兄？”
“报告长官，是我！”
仲重阳和另一名士兵却脸色大变，猛地扑上来，紧紧抱住陈二猴。
“怎么回事？”张涛和牟龙光同时大喝，门外的两名卫兵听到动静也冲了进来。
“报告长官，这小子说副师长认识他的！”仲重阳喘着粗气，一脸的后怕，然后朝不停挣扎的陈二猴恶狠狠道，“别动，再不老实，老子一枪毙了你！”
“副师长，我是陈二猴呀，原补充团警卫排的！”陈二猴叫了起来。
“陈二猴？”仔细打量了下，没什么印象，张涛茫然地摇摇头。
“说，是不是小鬼子派你来的？”牟龙光厉喝道。
这时陈二猴也反应过来了，当时在横坡岭，自己一直在人群中，张涛根本就没注意到，忙又道，“副师长，就是我带宋炎华宋营长去端掉小鬼子的炮兵阵地！”
听到宋炎华三字，张涛终于想起了，连忙示意仲重阳俩人放开，“你不是和宋营长去了长沙吗？”
揉揉手臂，陈二猴狠狠瞪了眼朝他陪笑的仲重阳，才立正道，“报告长官，宋营长现在是战区突击队队长，我们在执行任务途中……”
牟龙光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陈二猴的话，让仲重阳等四名到院门外等待，才示意继续。
听完陈二猴的介绍，张涛和牟龙光才搞懂，是程奎朗请求宋炎华的突击队来接应他们突围。两人都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推诿扯皮，不由感慨万分。
虽然对这战区突击队编制很好奇，但张涛没有询问，只问了一句，“你们有多少兵力？”
“原来有152人，救程团长时，战死一个、重伤两，哦，三个！”
“也就是说只有149人！”张涛的语气十分失望，边上的牟龙光则连连摇头。在他们看来，一个连的兵力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报告长官，是的！”
“那宋队长派你来送什么情报？”张涛的语气明显冷淡下来。
陈二猴倒没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一口气将宋炎华的计划一次不差背了出来，然后静静地看着一脸震惊的张涛和牟龙光。
良久，牟龙光才咬牙切齿地哼哼道，“这宋炎华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上次在横坡岭，这小子就这么做过！”张涛突然笑了起来，不过这表情是十分的苦涩。
“我也听说过，当时还认为这小子胆太大了，没想到和这次比起来，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牟龙光也是一脸苦笑，不知觉中也随张涛用上这小子三字。
“是呀，这次这小子可是拿我们第420团一千五百多名弟兄性命下赌注了！”
“那副师长的意见？”
“急不得，急不得！”张涛双手反背踱起步来。
“陈二猴本来就对两人称呼宋炎华为这小子感到不满，又见他们犹豫不决，当下就道，”宋队长还句话让我带给两位长官！”
“什么话？”，“快说！”
两人同时开口，用词虽不同，但表情都很急，看来宋炎华的大胆计划其实已经打动他们，只是一时下不了决心而已！
陈二猴脸无表情地复述道，“宋队长说，如两位不愿照计划执行，突击队因另有紧急军务，只能稍作策应，战况不利便会脱离战斗！”
出乎陈二猴的意料，两人听完后并没什么过激反应，都只是点点头哦了声。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陈二猴快忍不住时，牟龙光拦住转圈的张涛，“副师长，卑职以为，就按这小子的计划实施！”
眉毛一挑，哦了声，张涛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牟龙光。
“卑职以为，集全部力量又外有突击队接应，还失败的话，那我们之前的分散突围计划也断无成功可能！”
“可至少你那一路还是有希望的！”
“就算能突出去一点，第420团还是完了！”其实牟龙光还有句没敢说出来，如果张涛战死或被俘，突出去的人下场也不见的能好到哪儿去。
“所以龙光的意思，不如随那小子赌一把，败也就那结果，成的话，第420团的元气就保住了！”
“对，卑职就是这意思！”
见两人又沉默下来，陈二猴终于忍不住了，“两位长官，我的任务算完成了，我可以走了吗？”
“走？去哪儿？”牟龙光愣下问道，张涛也是一脸的疑问。
“去找我的组长！”陈二猴的眼睛黯了下去，然后将季勇的事说了一遍。
“他可能已经……”
牟龙光没有将话说完，陈二猴还是明白了，悲伤的表情一闪而过，然后用坚定的声音道，“就是牺牲了，我也得找到！”
“好！果然是什么样的军官带什么样的兵！”张涛感叹了一句，问要什么帮忙吗？
想了下，陈二猴提出要一根长点的绳子。张涛二话没说，叫来一名军官去找！
牟龙光则眼睛一亮，撇了眼正和军官说话的张涛，轻声问道，“陈二猴，能不能将副师长带出去？”
“这……”陈二猴明白对方的意思，可看了眼发福的张涛，为难地摇摇头，见牟龙光有点失望，小声解释了句，“长官，要翻好几座山壁！”
点点头，牟龙光便也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军官便拿来了一捆绳索。陈二猴试了下强度就挎在肩上，然后一敬礼，“两位长官，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
在张涛的叮嘱中，陈二猴转身离去。
收回目光，张涛看向牟龙光，见对方也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几乎一字一顿道，“就照那小子的计划做吧！”说完，表情反而轻松了下来。
“是！”迟疑了下，牟龙光还是道，“伤员那……”
“你是第420团团长，这事当然你去安排！”
“您是第140师副师长，您去更合适！”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尽是苍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