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
这么明目张胆，不给县令大人面子。去风月楼走了一圈，发现楼子里有不少衙门中人。张县令这下火起了，这几天，他和师爷累死累活，填补前任留下的烂账。一个个王八羔子，准时下班，还来风月楼里消遣。
不治你们，治谁，不治始作俑者，治谁？
“没有被查，只是勒令整改。”张县令没有彻底头昏，要是禁了风月楼，一县的赋税，蹭蹭掉几层台阶，还不知道。青楼产业，可是一份值钱的买卖。这样的环境，就更加好赚钱，大伙儿趋之若鹜。就好比程辰晨，如果不去青楼厮混两回，指定被人嘲笑。
开青楼，李晟丝毫没有那么想，靠女人肚皮赚钱，终究下作了些。后世一贯的拉皮条，各种游击战，花边新闻，李晟看够了。
“那就整改呗，你这个样子，没有一点儿的觉悟。”谢老鸨涂的厚厚唇彩，不知道吃进了多少进肚子里。头上那两朵大红花，要多鲜艳，有多显眼。
谢老鸨带着哭腔，“张大人又没说怎么改，都是些可怜姑娘，混口饭吃，你能不能帮忙给县令求求情，让他把人给撤了吧。”
在风月楼布置不少衙役，客人是来寻欢的，被人来回巡逻，还怎么好好畅谈人生。没开始，估计就缴械投降了。
风月楼这些天的生意，比起得意楼来，还不如。谁敢顶风“作案”，就算那些风流才子，都在逡巡的衙役面前，忍住了最原始的冲动。若真这样下去，开阳县的妇人们，肯定拍手叫好。
但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张县令只是一口恶气作祟，并不是真的要绝了男人们的欢乐场所。社会风气如此，谁都不能免俗。
“得了，让楼里的姑娘们消停点儿，该素的素，该寂寞的寂寞，县令大人的事儿多着呢，哪里有空耗费人手，一直给你看门。”李晟只是耍耍嘴皮子，并不会跟张县令有什么瓜葛。通过几日的观察，张县令既好面子，又自私。李晟与其之间，还有齐正这位缓冲任务，犯不着对着干。
听了一句空话，谢老鸨苦涩，“小公子，你就不能帮帮我，事儿成之后，肯定又回报。”
“这样吧，我托人说说，不过你还委屈几日，就不要把事儿闹大了。“那真是太感谢了，这是一点儿小小谢你，还请收下。”
县令的面子值三五百银子，李晟的面子，只是十两银子罢了。李晟也不恼怒，将银子接过来，“那就谢过了，你们风月楼的饭菜，比起我得意楼来，你觉得如何？”
谢老鸨回味无穷，“当然是你们楼里的好吃，你若愿意转移厨娘，我一定出高价。”
秋娘瑟瑟发抖，深怕李晟将她给卖了。她们都是自由人，李晟拿什么去卖呢，“厨娘是别想了，不过我可以去风月楼应聘当厨子。”
“你。”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谢老鸨根本不相信。李晟指了指桌上的盘子，又指了指自己，“我炒的。”
“你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儿，请你当然没有问题。”李晟点头，“那好，等衙役们撤走，我就去风月楼应聘，待遇低了，我可不干。”
若真有这样的厨艺，那算是捡到宝了，谢老鸨满意地离开得意楼，身后的人，一溜烟拥过来，张口欲言。
“停。”李晟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不要急，一个一个慢慢说。”
胡归一，李群，秋沫儿，都有询问的意向，“胡爷爷，你先问吧。”
胡归一眼神很奇怪，“你小子，没事儿往青楼你钻什么。”那打量的放光眼神，让李晟大囧，“想什么呢，我是有目的的。”
他们要问的，几乎都是一样的，李晟道，“得意楼的生意不是不好么，有秋娘在，完全可以应付了。我呢，去风月楼，将那些客人的嘴养叼了，等我抽手不干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样？”
胡归一点头，“当然会跑到得意楼来，那个女人看来真是蠢，不过，你真的要去求张县令？”
“得了吧，吃多了没事儿干么。张县令既然没有彻底查封，封锁两日，气消了，就会开张，那些骚人墨客的，不去寻花问柳，哪里有缠绵的灵感呢。”娱乐项目本来就匮乏，把这难得的消遣地方灭了，谁受得了呢。
秋沫儿道，“你真不是跟他狼狈为奸？”
这词儿这么就窜出来了，李晟脸黑，“我就那么像坏人么？”“那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说，我哪里不是好人？”“去青楼里逛的人，会是好人？”
小丫头片子，居然懂反驳他了。秋娘一脸担心地把秋沫儿往后拉，秋沫儿气鼓鼓道，“怎么了，您还在真怕他把我们卖掉啊。”
如果不倔强，就不会挨了鞭子，一声不吭，李晟没法计较，这样的性格应该保留，不是改变成奴性。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放心，哪儿把你们卖了。他跑去风月楼潇洒，我的饭食可落在你们母女头上。”
世界上，哪儿有纯粹的坏人和好人，善与恶，总是交织在一起，根本难以分开。胡归一的评价很中肯，李晟表示接受，“也就那么几天的事儿，以我的本事，他们的胃，统统得被我抓住。”
李群担忧道，“那你自己可要小心点儿，风月楼不是什么善地。”
万恶淫为首，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女子来说，青楼就是大恶。一片朱唇万人尝，临到年老色衰，就会很悲剧，几乎没几人能够善终。
“群哥放心，这才多远的距离，随时都可以见。我交代给你的事儿，一定帮我办好了。”李群瞎跑了两天，好不容易起来的自信，眼看着就要消亡，“胡爷爷，你没事儿，就提携一下群哥。”
少年就是要锻炼，哪怕摸爬滚打，吃了苦头，抗压能力就会增强。李群的狼狈模样，胡归一看在眼里呢，现在是到了引导的时候。
“不要拿那种眼神瞪我，胡爷爷教你的功夫，可不能拉下。还有开阳县发生的事儿，我都要知道。”消息不对称，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儿，李晟特别注重消息。
这不，到下午的时候，就有小乞丐过来汇报，风月楼的衙役撤掉了，风月楼继续营业。李晟可以想象今天晚上，会火爆到什么程度，人一旦憋得狠了，爆发出来，犹如山洪。
择日不如撞日，李晟空手走过小桥，越过青石板，来到开阳县最繁华的一条街。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穿着长衫，带有书生气的男子，呼朋结友，作揖问好，欢笑着朝着风月楼去。
风月楼里的姑娘们，在二楼挥舞着手帕，热情的沙漠要将男人们淹没。
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这里的生意，得意楼拍马也赶不上。当时贪图便宜，没了鬼楼，要割舍，发现根本放不了手。
有人说回头，但回头真的很难。人会怀旧，但日子总是向前。总是在匆匆忙忙间，随着流水往前奔涌，即便回到原来的地方，也物是人非，只剩感叹万千。
李晟随着男人们走入风月楼，风月楼整个氛围，是红绿相间的暖色调。进入这里，即便外面寒冰封冻，里面同样温柔如春。空气中散发着超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可惜李晟的小身板，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女人们花枝招展，男人们面红而赤，肾上腺素快速分泌。楼子里发生了争吵，“今晚，青青姑娘是你的。”“你的，凭什么是你的，总该来个先来后到。”“姓许的，我忍你很久了，找茬是吧。”“是又怎么样，今个晚上，我还真就和青青姑娘共度春宵。”
青青姑娘许是风月楼的头牌，引得二人争抢。老鸨子赶紧出来拉架，“许公子，言公子，你们就不要争了。茵茵，茵茵姑娘怎么样？”
谢老鸨用另一个妓子来化解他们的矛盾，可这二人仿佛杠上了，又把目标同时转移到这位茵茵姑娘身上。文质彬彬的两个人，撸起袖子要干架，李晟认为绝对不好看。谢老鸨抽身不得，他的事儿，就没了着落。
“争什么争，价高者得。”
来风月楼，争风吃醋可以，但前提是要消费。谢老鸨眼睛一亮，“对，二位公子，你们无论喜欢谁，都价高者得，如果实在出不起银子，就不要搅了大伙儿的兴致。”
谢老鸨连哄带推的将他们捧起来，骑虎难下。青楼竞拍模式有，一般就是处子的第一弹。两个人只觉得当了冤大头，故作潇洒，许公子讪讪一笑，“我与青青姑娘有约，今日不与你计较。”
另一位也不再咄咄相逼，“我自然不会负了茵茵姑娘的美意。”二人嘴角微微翘起，各自进入不同的房间，让看戏的人兴致缺缺，大骂两人没有脾气。
若是撸袖子，比拳头，两个人都是弱鸡，打上一架，顶多耗费点医药费。打得轻了，就耗费一点儿药酒，没什么损失，可要真来竞价，损失就打了。
谢老鸨想用这个方式来弥补一点儿这几日的损失，谁知道，两个怂货根本没上当。她一张浓厚脂粉的脸，转过来，正好看见李晟，“哟，你还真来了。”
她身边的姑娘调戏着，“哪家的小公子，这么小，就来咱们风月楼了。”
李晟板着脸，“谢老鸨，今日说的话，可还算数？”“算数，怎么不算数，只要你能做出美味来，工钱不成问题。”
来往送菜送饭的络绎不绝，风月楼光是美食一项，都有很大的收入，加上姑娘们的皮肉钱，名副其实的销金窟。“你先给甄学正做一顿放，我告诉你，他可是最难伺候的，红豆，带他去厨房。”
都不知道对方的口味，要做出可口的饭菜来，很有难度。总不能大鱼大肉的上，人家学正大人，有朝廷的俸禄，能上风月楼消遣，平日的膳食差不到哪里去。
“学正大人在谁的房间里？”丫鬟红豆道，“在琴香姑娘房里，他们一直探讨诗文琴音，高雅地很。”
无论是曲高和寡，还是故作风流，都挺好面子，讲风度的。这样的人，就整“素雅”两个字，做点清汤肉丸子，素菜豆腐汤，能讨人的欢心。
风月楼的后厨很大，厨师很多，大师傅，二师父，三师父……不知道有多少个师父。
红豆将他带到厨房门口，“你自己进去吧，就说谢妈妈吩咐的。”
厨房人手充足，李晟进去，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很多人忽略了他，人太小，没有吸引别人的注意。
李晟爬到凳子上，四处望了望，很无奈地吼道，“这里，谁可以做主。”
这一声，将所有人的魂儿都叫了回来。胖大厨满脸横肉，“哪里来的小娃娃，给我滚下来。”
李晟冷冷盯着他，“你是谁，这里你能做主。”胖大厨道，“我黄三胖，是风月楼的第一大厨，当然能做主。”
“很快就不是了。”李晟走到灶台前，看着跳动的烛火，“这口锅，归我用了。”黄三胖笑得脸都折成无数条缝，“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顶多是个打杂的，居然还想亲自炒菜，你炒的菜能吃么？”
“能吃不能吃，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在人们注视下，从容地寻找食材，管他是谁的，李晟照拿不误。黄三胖安抚众人，“让他用，做出来的垃圾，让谢妈妈看看，以后还好意思往厨房胡乱塞人。”
原来谢妈妈用职务之便，塞了人到后厨。厨房这一块，水分多着呢，是一份肥差。李晟被空降下来，让他们很是不爽，一个个的都要看李晟的笑话。
李晟不在乎，也不怕他们偷师，悟性高，可以学一点儿，可最关键的独门调料不泄露，永远达不到他的高度。
青菜，豆腐，瘦肉，香菜，李晟切菜慢的很，刚上手，就让别人鄙视了好大一阵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