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计划生育的前提，必须先让村子里的人腰包鼓起来。
张二蛋的做法跟赵铁柱的做法截然不同，他的政策是，谁家媳妇不去做流产，老子就罚你的钱，罚到你倾家荡产为止。
计划生育政策下来以后，张二蛋的手里有了生杀大权，腰板挺的就更直了，胸口也拔得更高。走路趾高气昂，十八米宽的大街都装不下。
他首先让人在村里的围墙上贴了标语。那些标语也是形形色色。
“一胎流，二胎扎，三胎四胎杀杀杀！”
“宁可血流成河，不能多生一个！”
“谁违反计划生育，就让他家破人亡！！”
“刮下来，流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
“喝药不夺瓶，上吊不夺绳！”
………………等等等等。
张二蛋不但在村子里的四处贴上了标语，每天早上天不亮，他就把麦克风拉进被窝里，扯着嗓子嚎叫，恐吓，让超生多生的人赶紧交罚款。
你们不是有能耐吗？你们不是跟着赵铁柱能挣钱嘛？老子要你们把挣到钱全部吐出来。
想不交罚款也行，除非让你家的女人陪着我睡觉。
赵铁柱在被窝里听着张二蛋嚎，心里那个气啊。
他知道，大地震，大狼灾，大厉病跟大瘟疫以后，青石山将再一次迎来新一轮的灾难。
这个灾难就是计划生育。
他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降临这么多灾难在青石山，现在的赵铁柱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修了一条路出来。
如果不是自己修了这条路，青石山就不会跟外面的世界融合，也就不会打扰青石山野狼的生活。那么野狼也就不会对村民实施报复，狗娃哥跟陶大叔也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自己修了一条路出来，山里人也不会这么轻松出去打工，山外人的那些赖病也就不会将村子里的人感染，也就不会出现厉病跟瘟疫。
如果不是修了这条路，山外的人就会把青石山遗忘，村里的人也不会被人罚走那么多的钱。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真的挖断了青石山的龙脉，老天爷要报复这一辈青石山的人？
赵铁柱纠结不已，也痛苦不已。
赵铁柱的鲁莽打破了青石山千百年的宁静，让千古不变的大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灾难中。
他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在炕上唉声叹气。
巧儿发现男人郁闷，上去抱住了铁柱的肩膀，一双小手在男人的肚子上滑啊滑。
“铁柱？你咋了？你是不是憋得慌，如果你要憋得慌，你就对俺巧儿讲，巧儿给你帮帮忙，咱俩就来一次……”
赵铁柱也抱住了媳妇细腻光滑的身子，说：“我不憋得慌，巧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巧儿一愣，问：“你什么错了？俺没发现你做错啥啊。”
铁柱道：“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领着村民修路？你说狗娃哥，陶大叔，还有那些在厉病和瘟疫中死去的村民，是不是我害死的？”
巧儿说：“铁柱，你咋这么说，那些人怎么会是你害死的？”
铁柱说：“我逞能，又是修路又是办厂，得罪了青石山的野狼，遭到了他们疯狂的报复，还把厉病跟瘟疫引进了大山，我怎么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
巧儿噗嗤笑了，说：“铁柱，你不是千古罪人，你是英雄。俺因为嫁给你这样的男人而骄傲，俺不后悔。
是你领着村民修路，让青石山跟外面的世界融合，是你领着村民们致富，让大家的手里有了存款，是你改变了青石山的历史，改变了青石山人的命运，让青石山翻天覆地。
铁柱，你了不起，那些狼灾，厉病和瘟疫，根本不管你的事儿，那是人性使然。
他们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现了出来，尽管你竭尽全力，也无法改变人性的堕落，无法改变他们对欲望的呼唤，以及私欲的膨胀……”
赵铁柱瞪着大眼听着，他有点惊讶，几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媳妇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巧儿说着说着竟然不说了，笑眯眯问：“你看着俺做啥？”
铁柱说：“媳妇，今天我才发现，我娶了个女诗人，这些道理你从哪儿学来的？”
巧儿噗嗤一笑说：“什么湿人干人的？俺从家里的书上看来的啊。你不在家的时候，俺也读书的。”
铁柱是越来越喜欢巧儿了，如果说刚结婚那会儿，他跟巧儿是赤果果的肉体关系，那么现在就已经是心灵跟心灵的碰撞了。
那种亲情完全变成了爱情，他跟巧儿的爱情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巧儿嫁给铁柱六年了，六年的时间她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调理家务，像个男人那样下地劳作，为了这个家，她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但是巧儿依然美丽，她的脸蛋没有因为风刀雪剑而变得桑仓，她的皮肤也没有因为烈日的酷晒而变得发黑发黄。
她不但勤劳，而且善良，明知道赵铁柱跟其他女人牵扯不断，但仍然不埋怨男人一句。
铁柱觉得欠下了巧儿很多，他的心里充满了愧疚。
铁柱忽然说：“巧儿，对不起，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他一边说，一边把女人抱在怀里纳紧，亲她的脸吻她的唇，一只健壮的大手在女人的两个白房子上来回的游走。
哪知道巧儿却把他推开了，说：“铁柱，你以后啊，别碰俺了。”
赵铁柱吃了一惊，问：“为啥？”
巧儿却将嘴巴悄悄凑到了赵铁柱的耳朵边，小声说：“因为俺……有了。”
“啊……你有了？”赵铁柱听说媳妇有了，不但没兴奋，反而打了个冷战。
巧儿切了一声，说：“是啊，俺有了，你在俺的肚子里又播下了一粒种子，这粒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已经两个月了，八个月以后，他就会破胎而出。
铁柱，这次俺要帮你生个闺女，因为俺喜欢闺女，以后咱家一个闺女，一个小子。”
赵铁柱说：“不行！这孩子不能要！”
巧儿一愣，问：“为啥？”
铁柱苦笑一声说：“你没见张二蛋在高音喇叭里嚎嘛？上面有新的规定，一家只能生一胎，这是违反计划生育。”
巧儿不以为然说：“什么狗屁计划生育，俺就要孩子，就要孩子。俺要生下来。”
赵铁柱只好苦苦劝，说：“不行啊巧儿，这孩子……必须打掉，坚决不能要！”
巧儿一听就急了，怒道：“不行！俺一定要把他生下来，铁柱，这是命，这是命啊，把孩子打掉，跟把她扼死有什么区别？你忍心？”
赵铁柱的心里也惴惴地沉，针扎般地疼，说：“我不忍心，可上头不会让他生下来，一定会帮你刮掉。”
“啊？铁柱。那该咋办？咋办啊？”巧儿哭了，抽抽搭搭。
赵铁柱说：“小胳膊别不过腿，张二蛋整天在挑我的毛病，这次一定会抓住我的把柄。”
“那你为了不让人抓住把柄，就把自己的骨肉刮掉？你还是不是人？”
赵铁柱咬牙切齿说：“我当然是人，那些发布强制流产，扼杀生命的才不是人，都是狗娘养的！应该天打雷劈！！”
赵铁柱估计的不错，张二蛋整天在挑他的毛病，一直想抓住他的把柄，将他干倒。
张二蛋不但是在挑赵铁柱的毛病，也是在挑村子里所有人的毛病！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钱，为了罚款，用来弥补工厂倒闭的亏欠。
年刚刚过完没多久，计划生育果然越来越严格。
上头安排了专门的普查队，包村队，在村子里进行普查，挨家挨户地查，只要你是个女人，只要你结过婚的，都要被普查队的人看看肚子。
肚子里有孩子的，立马抓走，强制流掉，肚子里没有孩子的，张二蛋就很失望。
一时间，很多女人被抓走了，强制拉上车，被拉进了乡卫生院，进行流产，做结扎手术。
那些女人大多不乐意，女人的公公婆婆还有娘家人也不乐意。
一时间，青石山的上空鬼哭狼嚎，到处是人们无奈的啼哭声跟怨毒声。
青石山的男人跟女人大多早婚，很多人十五六岁就开始成亲，十七八就当爹当娘。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早婚早育的。
这就为张二蛋提供了发财致富的门路，而且制定了罚款的具体数目。
早婚的罚两千，早育的罚两千，早婚加早育的，罚四千。
第二胎罚八千，三胎加倍，直接罚款一万五。
张二蛋没事的时候，挺着光光的赖利头在村子里来回的转悠，整天盯着那些女人的肚子。
他把每家每户的女人看的滴水不漏，那天跟男人怀上的，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甚至你家里有几缸粮食，几个锅碗瓢盆，几匹骡马，圈里有几头猪，架子上有几只鸡，甚至家里的狗身上有几根毛，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先把你家的财产登记一遍，登记造册，然后才通知你具体的罚款数目。
计生队很快进村了，跟当初的日本鬼子进村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