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瑶走进房间里的时候，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五人未能寻回，请问是否还要继续寻找。”
“不必了，好好看好那些找回来的人。”
皇甫旭似乎是想要擦去背上的鲜血，但动作艰难。
杨刚迟疑地问道，“皇上，需要臣下效劳吗？”
“不必了，你下去吧。”
“……是。”杨刚一转过身，便看到了南宫瑶，“娘娘……”
杨刚的身份，南宫瑶或多或少已经猜到了，可是，直到这种时候，就连最亲近的臣子，皇甫旭也没有办法信任吗？
南宫瑶对杨刚点了点头，“我来吧，你去找一身干净的衣服。”
“是，娘娘。”
“你怎么来了。”见南宫瑶过来，皇甫旭立刻就要将衣服穿上。
南宫瑶端着脸盆来到皇甫旭的身边，“别遮了，我都看到了。”
闻言，皇甫旭停下手，想要看清南宫瑶此时的表情，南宫瑶却始终低着头。
“生气了？”皇甫旭捏起南宫瑶的下巴问道。
却见南宫瑶只是咬着下唇，一脸懊恼地看着皇甫旭的后背。
此时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南宫瑶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皇甫旭后背的伤口——简直像是筛子一样，逼出毒针的伤口，宛如一个个黑洞，细密地布满了皇甫旭的后背。
皇甫旭故作轻松地道，“只是看起来夸张些而已，那毒看来也不是很毒，我已经将毒血逼出来了。”
皇甫旭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南宫瑶却可以想象得到，皇甫旭失血量会如何惊人。即使那银针很细，伤口也不大，但这么多的数量，即使每根针只带那么一点毒素，那失血量也是相当惊人的。
“你，转过身去。”
看南宫瑶的模样，皇甫旭只好无奈地转身。
南宫瑶沉默地将皇甫旭后背的血迹擦干净后，裹上干净的白布条。
“我去找件衣服过来。”想到皇甫旭虽然谈不上洁癖，但是绝对不喜自己不洁的模样暴露在他人眼中，南宫瑶站起身来，想要给皇甫旭找件合适的干净的衣服。
皇甫旭拉住了南宫瑶，“别生气了，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生气？南宫瑶苦笑，她怎么可能生气，皇甫旭为她所做的一切，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从皇宫里出走的那一刻起，南宫瑶就决心和皇甫旭撇清，可是两个人的事情又岂是说撇清就能撇清的？
“你这样……叫我怎么才能还得清……”
南宫瑶的声音虽然极低，但皇甫旭还是听见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皇甫旭将南宫瑶的手紧紧地攥住，低声道，“我们两个的事情……就算少了这件事……难道就能算清楚了吗？”
是啊，早就算不清楚了。
南宫瑶感觉到被皇甫旭所攥紧的手，那被血莲所滴过的伤口，又开始阵阵作痛。仿佛想要警醒她，想要将她从未知的深渊中拉出来一般。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
从爱上皇甫旭的那一刻起，她早就在深渊之中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杨刚的声音迟疑地传了进来。
“主子，娘娘，臣下找到了一件干净的衣物，只是……”
这句话将南宫瑶从复杂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她挣脱了皇甫旭的手，走向门口，打开了门，从杨刚的手里接过一个包袱，却见杨刚欲言又止。
“怎么？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南宫瑶拆开包袱，不用杨刚解释，也看到了包袱中的东西，那刺目的红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在南宫瑶的视线中这么强烈的存在着，仿佛在叫嚣着穿上它。
“怎么了？衣服拿来了？拿过来吧。”
南宫瑶听到皇甫旭的声音，见杨刚有些为难的模样，“这是这里找到的唯一一件衣服了，娘娘你看……”
“你先退下吧。”
“是，娘娘。”
“怎么了？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皇甫旭的话，南宫瑶没有回答，直接将衣服展了开来。
随着南宫瑶的动作，新郎服得到完美的呈现。
艳丽又不失尊贵的色泽，精致华丽的图案，细密而严谨的针脚……简直就好像刚刚做出来的衣服一样。
简直像是为了这一天而做的衣服。
看清了衣服的模样，皇甫旭也挑了挑眉，淡笑道，“你这么想和我成第二次亲么？”
南宫瑶却没有笑意，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新郎服。
这件衣服……可以看得出，当时做这件衣服的人是何其用心，但……
南宫瑶联想到向天问的异常，那个奇怪的布偶，以及在这里的奇怪感觉。想来，这里或许曾经有一个待嫁新娘，这衣服或许就是那新娘做的，那结果……她是没有等到新郎的到来吗？
“拿过来吧。”
听到皇甫旭的话，南宫瑶回过神来，将衣服抱在手中，朝着皇甫旭走去，却只是愣愣看着皇甫旭，没有更多的动作。
“可以帮我穿上吗？”
南宫瑶仿佛着了魔一般，点了点头，顺着皇甫旭的动作，将衣服套在了他的身上，又绕到他的身前来，将纽扣一个一个扣上。
“这衣服还真合身……”皇甫旭垂眼看着南宫瑶的表情，这般说道。
没错，简直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南宫瑶的手一抖，用力抓住了皇甫旭的衣服。
手上的伤口又开始痛了起来，仿佛有什么要从中挣脱出来……
察觉到南宫瑶的不对劲，皇甫旭拉住南宫瑶的手，皱眉问道，“怎么了？”
南宫瑶只是摇头，眼睛却盯着皇甫旭眼睛下的红痣。
熟悉的感觉汹涌而来。
又来了，这种感觉。这一次，是来自这件新郎服的记忆吗？
皇甫旭觉得南宫瑶的表情有些不对，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到手中的手有些粘腻。低下头看去——
鲜血，从南宫瑶的伤口处滴了出来，仿若伤心的血泪一般，静静地滑下南宫瑶的手，在在白皙的手背上，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皇甫旭皱眉，“你的手受伤了？”拉起南宫瑶的手，要帮南宫瑶治疗。
南宫瑶却是反握住了皇甫旭的手，紧紧地。
皇甫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看向南宫瑶的脸庞。
在南宫瑶的脸上，那本就艳美的血莲像是有了生命一把，栩栩如生，要飞出来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
幽幽的女声自南宫瑶的口中逸出。
皇甫旭握着南宫瑶的手不由得一紧，紧紧盯着南宫瑶的眼睛，皇甫旭眯起眼睛，“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南宫瑶”笑着重复了一遍，“那你又是谁？”
“南宫瑶”凑近了皇甫旭的脸，“你真的知道你是谁吗？”
——你真的知道你是谁吗？
皇甫旭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是他们派你来的吗？”
“他们？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皇甫旭仔细地看着南宫瑶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瑶瑶，你是在套我的话吗？”
“南宫瑶她被我催眠了。”
催眠……皇甫旭反应过来，“你是……穿云兽？”
“正是。”
“你为什么要附身在南宫瑶的身上？”
“这个原因，你会不清楚吗？”
穿云兽通过南宫瑶的眼，看着皇甫旭冷笑，“我的力量被血雾的力量压制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办法情形，猩猩那家伙也撑得差不多了，这样一来，一切不就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吗？”
听到穿云兽的话，皇甫旭反而镇定了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穿云兽的手往下一滑，摸到了皇甫旭的腰间，凑到皇甫旭的耳边，低喃道，“你说你不知道……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封印石，会在你这里？！”
封印石……穿云兽的话令皇甫旭的目光一闪，没有作答。
“怎么，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掩饰？”
“不。”皇甫旭放开了手，缓慢地道，“我是在想，现在收服你的话，该找什么样的理由。”
“你这是承认了？”
“要看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呵，皇甫旭，你打算得真好，连南宫瑶会向着你的事情都算好了。”
皇甫旭也笑，却是摇着头，“不，只除了这件事，我没有预料到。”
皇甫旭可以预见在死亡之海前，大约有多少人会退缩，从哭林到这里也是皇甫旭计划好的，只是皇甫旭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即使穿云兽现在这么说了，皇甫旭依然不能肯定，到了那里之前，南宫瑶是否会一直向着他。
人心，是最难预料的。
“皇甫旭，你真的狠得下心来吗？你以为这一次，她还会原谅你吗？”
穿云兽后退一步，已经做出攻击的准备，却听皇甫旭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你来说服我试试看吧……”
皇甫旭抬起头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伤害她……”可是有太多的无奈。
他现在要面对的不是一条命，而是人界千千万万的性命，天坛的地灯若是真的灭了，那么人界必将大乱，到时候三界……他自认不是神，可是心中始终有一份无法摆脱的责任感，他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无论他是人是魔。
穿云兽看着皇甫旭的眼，再联系到他方才所说的话。
“你刚才说他们……莫非你已经知道你是……”
皇甫旭打断穿云兽的话，“别管我是谁，你只管说服我好了。”
看皇甫旭的模样，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穿云兽勾起嘴角，眼中闪过悲哀，这个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是以什么身份，终究，不会将****放在第一位。
那么，皇甫旭，还会做出和前世一样的选择吗？这一次，他们的结局是否能改写？
“如果，我是说如果……”
穿云兽看着皇甫旭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说，前世的你也面临着和现在一样的选择，而你的选择，害死了南宫瑶的前世……你会怎么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