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放出了精神感应,身边人均有所感。
“喂,太嚣张了你!”章莹莹打了个哆嗦,本能就想激发“白虹”剑气,以抵御灵魂力量的穿透性影响。
好不容易控制住,她白了罗南一眼:“大师,都知道你能随时在渊区玩耍,就不要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争地盘了好不好?”
竹竿倒是品出味道来:“这是猫眼那类感应吧,贴近物质层面的‘干涉波’,范围有限啊。”
“精度需要。”罗南简单解释。
章莹莹挑动眉毛:“有线索了?就在附近?那个药剂师?”
她有这想法很正常,灵魂力量越贴近物质层面,干涉损耗越大。受到物质层面建筑、物体布局的影响,衰减极快,感应范围也有限,但对于物质层面细节的东西,就把握得比较准确。
像是猫眼,夏城最精通此类感应的能力者,即便近期进步飞快,目前的精神感应半径也就是百米左右。
至于罗南嘛,上次在科王通讯大楼,灭杀鼠潮,他的有效击杀半径是令人惊艳的三百米,超出猫眼三倍以上。不过,章莹莹曾听武皇陛下提过一嘴,罗南与猫眼之间,是数量级上的差距。
那么,十倍?二十倍?还是突破天际的一百倍?
“药剂师?不,还没有看到。而且,我对结构更感兴趣。”
罗南否定了章莹莹的猜测,他翻开分页笔记,通过仿纸软屏建立投影工作区,将云都水邑的三维透视图复现于其上。无数规则、不规则线条和半透明平面、弧面,共同组构出这片摩天大厦群落。
原始的1:5000的大比例尺,尚不足以在投影工作区内完整呈现云都水邑的全貌,罗南只能进行缩放,随着工作区呈现影像范围越来越大,章莹莹不免眼皮乱蹦:
“你不是要把这几栋楼全搜一遍吧。”
“嗯,如果有必要的话。”
罗南信口回应,与此同时,他就在透视图上圈圈画画,所标注的都是他即时观察、研判的一些可疑区域。其范围是从他们目前所在的会所、向极光云都乃至云都水邑其他建筑延伸。
很快,标注所呈现的距离,早已超出了三百米,三公里也不止。
对罗南来说,近物质层面感应的“范围有限”,也只是相对而言。在现阶段,他的灵魂力量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积蓄和暴涨,与猫眼相比,确实是有数量级的差距,且不是一个两个问题。即便不计入灵魂披风的效用,也能轻松突破百公里,覆盖整个平江区不成问题,夏城也能纳入大半,只是一时半会儿用不到罢了。
更不用说,近期他针对云端雾气迷宫的问题,一直尝试改进精神感应结构,现在效果已经初步显现。
精度方面,他也有绝对的自信。
可是,构形的研判和发掘,并不是只有精度就可以,更关键的还是思路。
罗南试图找到隐藏在其中的思路逻辑,他做得全神贯注。章莹莹竹竿各个军政学员,也都是聚精会神,想看看这个精神感应大师,究竟会得出怎样的结果。
两分钟后,当三维透视图被描画得面目全非之后,罗南停手,嗯了声:“膨胀了。”
“什么膨胀了?”
“我自己膨胀了,还没真正入门呢,就妄想从复杂的背景中摘取特定构形,根本是没可能的事情。”
我擦!
章莹莹想不到罗兰会大喘气,下意识就想一脚踹过去,可听到草坪和花木隔断附近一片叹息之声,不想再有损这家伙的“师道尊严”,只能强行克制了这份冲动,没好气的道: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罗南倒是坦然:“继续查呗,这位黄什么的,肯定有问题。”
竹竿稍稍沉吟,提出建议,“如果要深查下去,最好先有一个定性。毕竟精神层面的构形意义,说服我们可以,世俗社会还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军方还好,政府方面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军政学员中,很多人都在点头。
罗南难得从善如流:“要找确切意义,也不是不可以。正常人比较能接受的……”
话没说完,罗南的手环再次震动,又有通讯接入。这次对方拥有更高的权限,直接从六耳那边来。
“罗先生。”
“哦,阅音姐。”
来电的是何阅音,她直入正题:“云都水邑那边有什么变化?需要支援吗?”
“嗯,出了点意外,也建议增派力量,因为……”罗南扫了眼黄秉振,无视其凶狠怨恨的眼神,平静表述,“这里出现了原生感染者。”
“什么?”章莹莹的惊叫声,把何阅音的回复都给压了下去,“原生感染?又一个二期感染者?”
竹竿呲牙吸气:“圈子还在扩大?”
连续吐露的字眼儿,在空气中传播,再刺激附近听众的有关脑区,形成有意义的信息,并形成新一波的刺激。
这下子,且不说项目组的成员,被强拎来的曹山海,还有百般不愿却因职责所在硬着头皮凑上的会所负责人,直接就被这些字眼儿轰成了眩晕状态。
生活在畸变时代的人们,对“畸变”这个名词,都有着发自本能的恐惧感和排斥感;而若在后面再加一个“感染”,那这份感觉也会瞬间提升好几个数量级。
会所负责人第一时间就往后缩,如果曹山海稍微有点人身自由,他的动作恐怕会比负责人更激烈许多。
竹竿在短时间的惊讶过后,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并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一只在医院里躺尸的弱鸡,生龙活虎地在这儿胡天黑地,体格力量还相当不俗。这恐怕都不是普通的二期症状了……嗯,确实是个不容人拒绝的理由。”
畸变感染,从生态学角度,大致可分为外来入侵、原生感染和新形畸变三个阶段。此前在11月份的市政广场事件中,已经发现了二期感染者,分会和有关方面进行了控制。可聪明人都知道,那种手段,与其说是控制,不如说是“钓鱼”……
现在,该说钓鱼成功吗?
章莹莹盯紧黄秉振:“真是二期感染者?”
罗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予确认,他甚至都没有给何阅音回复,而是再次出手,按住了的黄秉振那张脸。冷澈通透的视线,直刺入对方的眼底。
“罗南!”
几十年的纨绔做下来,黄秉振还是头一回陷入这种任人揉捏的境地。这无疑是奇耻大辱,他咆哮着去顶罗南的手,双手被控制,就用牙去咬,但充其量给罗南的掌心添一点儿口水。
罗南并不在意这种情况,他的手掌就像是贴肉的烧红烙铁,或者是封口的嚼子,给予黄秉振强烈的耻辱痛感。而在对方尚不觉察的层面,他的精神观照,更像一把犀利的手术刀,撕开黄秉振狰狞暴躁的面孔,触碰到他心底可能连自个儿都不甚明了的隐秘情绪。
数秒后,他开口询问:“哪,畸变感染不是个好事情对吧?”
章莹莹送他一个白眼:“废话。”
“那么是什么样的元素,让这个黄什么,对这类事情完全不在乎,甚至潜意识里面表现出超常的兴奋呢?他是不是对畸变感染有什么误会?”
“……”
转眼间,暴怒挣扎的黄秉振,就成为了人们视线集火的对象。而深陷在极端情绪中的这位,仍没有没反应过来,他还试图去咬罗南的手掌,像头发狂的犬类,而非一个正常人。
“就差一点点了……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章莹莹等人表示“呵呵”,心头不祥的阴云群聚。
罗南注视黄秉振,一层层剥离其形神结构,同时完善自己的想法:“我是在想,云都水邑的地形太复杂,单独抽取指定构形的话,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但如果事先知道答案,再去倒推的话,会怎么样?”
“什么答案?”
“这就要看思路和默契了。”
罗南对黄秉振形神结构的观照,从穿透性的手术刀,变成了一杆灵巧精致的画笔。在他眼中,此时的黄秉振是丑陋的。
所谓的丑陋,与容貌、情绪、性格、态度没有直接关系,只因为这一切的组合,无序而混乱。
罗南就像在一幅稚童涂鸦之上进行涂改和修饰。他不能沿着毛孩子的糟糕思路继续下去,而必须另出机杼,借用涂鸦现有的线条和色调,抽离出一个真正有意义的结构。
所以,他给黄秉振心底添了一桶油:“恨我吗?继续吧!”
“唔唔唔唔!”黄秉振脑宫深处,好像有恶魔在咆哮。尖锐的音波冲击过来,推着他的情绪,在恐惧和狂怒中往来摇摆一路推高,最终在他无法想象的高度,刻画出他更无法理解的烙印。
当烙印刻就,真实不虚的作用力也随之成形。
黄秉振的面孔剧烈扭曲,密密的筋络从他还算平滑的面部皮肉上浮起,最初是从皮肉最削薄的眼角、鼻翼等处,很快就迅速发展到了颊侧、耳下。就像是无数条细长蜈蚣,在皮下组织里挣扎狂舞。
罗南把手松开,尖锐的嘶喊声随即炸裂:
“啊啊啊啊啊啊!”
接过章莹莹递来的湿纸巾,罗南擦了擦手,同时对灵波网另一边道:“现在是第三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