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们的停留,郎鼎等人也追了上来,严永博没有理会,只是用很认真的眼神,盯住朱律师,希望得到解答。
朱律师脚下真的在发软,他的心脏已经被后悔和恐惧的情绪撑爆了。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能确定,严永博这家伙,从骨子里就不是个正常人!
严永博不正常,朱律师可认为自己正常得很,这种“杀杀杀”的事情,怎么可能在人前说出来?
他现在只想堵住严永博的嘴,别再吐出那些杀气腾腾的字眼儿,为此,他拼命压榨自己的脑组织,努力地罗织语言:
“严先生,我们也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如果要规避他的复议权,最好就是终止他的社团成员身份,是的,我知道这不可能,可还有替代性办法,对,还有一个!”
人在压力之下,潜力果然是无穷的,朱律师脑子里还真的跳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是的,我们可以让他回避。我们只需要证明罗南与本次竞标存在某种直接的利益关系,那么只需要一次听证会,我就能让他永远闭嘴!”
此时,郎鼎等人已经在旁边围了一圈,堵了大半个走廊。想招呼,然而严永博连正眼都懒得给一个,反倒是对朱律师的话,产生了不小的兴趣,继续问道:
“利益关系?比如……”
“比如,可以质疑罗南是否事先与神秘学研究社有秘密协议,毕竟他加入社团的节点卡得太巧了,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严永博微微点头:“很好,但怎么举证?”
“不不,严先生,我只是提出一个比喻。”
朱律师在专业领域上,总算是找回了自信,声音都变大了一些:“我们完全可以采取更为主动的方式。其实我认为,您刚才谈及的转让意向,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我不是太了解里面的情况,好像与一些专利有关?”
严永博面色不动,略一点头:“差不多吧。”
“罗南是当事人的直系血脉?合法继承人?”
“没错,那是他的爷爷。”
“那么,如果您不介意,完全可以用私人的身份,和他们打一场官司。只要法院受理,罗南和您之间就出现了利益关系。而您作为七色基金的负责人,是本次竞标绕不过去的关键人物。
“那么接下来,罗南对齿轮竞标程序的一切质疑,都可以被认为是私心作用。我想,有了这个理由,校方会很明智地做出决策,不管他怎么反对,也没有用!”
闻言,严永博轻摸下巴:“是嘛,满腔愤怒,却又无能为力……这样很好。”
这算过关了?朱律师暗松口气。
郎鼎等人也终于得到了打招呼的机会,他们其实是很尴尬的。莫名其妙听了一串如何针对罗南的设计,对面当真是一点儿避讳也没有。
要知道,这可是公共场合。餐厅很多人,都因为之前的变故,对这边探头探脑,走廊各个包间,也时刻有人进进出出,对这边投以好奇的视线。
就像不远处,就有个快两米高的大个,脸上醉得通红,倚在墙上,愣头愣脑地往这儿瞧, 大概是估摸他那块头,走过来会撞到?
可严永博真的不在乎,他现在非常从容平静:“刚刚很抱歉,涉及到一些私人恩怨,我有些失态,让诸位见笑了。”
此时严永博身上看不出哪怕一点儿疯狂的因子,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诡异莫测。
最终还是郎鼎提议:“我们进屋再说,一会儿要好好喝两杯,为严老师接风洗尘。”
不管心里面怎么想,每个人都点头称是。当下,一行人拥着严永博进了包间,气氛看上去也非常热烈。
相比之下,仍停留在大厅里的罗南一家,正处在一个比较艰难的时段。因为前面发生的事情,还有之后罗淑晴近乎失控的情绪,让很多人都为之侧目。
大堂经理也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大概是感觉到,罗南一家子,在刚刚的冲突中,是处在弱势的地位。
罗淑晴几乎要报警,却被丈夫按下。
好不容易压下失控的情绪,罗淑晴又觉得,现在什么都不要讲了,立刻回家……不,是去医院!
罗南现在的状态实在太让人揪心,他由始至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就罗淑晴对孩子的了解,她觉得,罗南整个人都在极度阴郁的状态下,可情绪压抑着,又似乎随时都要爆开。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刺激,会不会对罗南的精神造成影响?
就在罗淑晴坐立不安的时候,罗南却开了口,一句“我饿了”,便拿起筷子,对付起摆上餐桌的饭菜。
这是不太礼貌的行为,却多少表示出一个理智的态度。
罗淑晴与莫海航对视一眼,没有违拗罗南的意思,同样默默进餐。
一顿饭,没人能吃出滋味,就算是里面最懵懂的莫鹏,也没心情玩游戏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张胖脸都皱起来。
晚餐草草结束,一家人乘车回家。
到了车上,在自家的私密空间里,罗淑晴在公众场合强忍下去的情绪,就彻底爆发出来:
“卑劣无耻的疯狗,在量子公司憋了五年,他们父子是见人就咬!”
莫鹏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说脏话,真接看呆了眼。
罗淑晴还要再说,前面莫海航低声开口:
“他睡了……”
罗淑晴微愕,略微探探身,看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罗南靠着椅背睡去的模样,一肚子的话都压回去。
罗南这种反应,怎么看都不正常。
夫妇二人再次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心。
对姑父姑妈的担忧,罗南只能说声抱歉。他其实并没有睡,他只是想安静一下,梳理思绪。可是如今他心底情绪翻腾,又哪里静得下来?
屡次三番受到干扰,他只能将意识转到别的地方。
通过外接神经元,绘图软件二级界面在他视网膜上打开。
此处的界面,分明与他的精神层面,有着微妙对应的关系。
浑浊的河水翻腾起浪,自成漩涡,似乎是昭示他起伏波荡的情绪。千百张“纸牌”也随之飘流,乱做一团。
也只有“格式塔”中的三位“信徒”,还相对稳定。
罗南的视线从谢俊平、猫眼上面切过,没有停留,最终落在“技师层”的魔符之上。
此时,魔符之上,正闪耀着刺眼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