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只顾心中的冤屈得以渲泄,哪里管得了这个秃头在吆喝些什么?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呀?要得到这样的待遇?颜腼与自己越来越大的差距,让王风越发意识到自身的卑微!
“小子,看你也不像有钱人,这么娇情干什么?扫厕所,听见没有!”秃头嘲讽了说道。
王风止住心中悲伤,回头看着这个讨厌的秃头,生气地说道:“我不扫!”
秃头怪眼一翻,骂道:“呀嗬?妈的!胆子不小啊!”
秃头骂完,随即冲上来,对王风双手猛地一推!
王风猝不及防,退后几步,差点摔到!
被欺负的经历接二连三,忍耐的限度此刻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颜腼的哥哥颜尚,还有这里的警察,倒也罢了,但在臭气熏天的牢里,还要被这些混蛋欺负吗?!
王风心中的火焰,腾地窜了起来!当下是不管不顾,一下冲过去,一脚踢在秃头的膝盖上!
秃头像一截木头,“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那坐在地上的两个同伙,一下跳了起来,恶狠狠地向王风扑过来!
王风此刻心中悲愤,率性豁出去了,反正也混进监狱里来了,要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王风抡起手中扫帚,往两个光头所站方向一阵乱打,脚下穿的皮鞋,也在这时发挥出武器的作用!
有句话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
王风当时的疯狂模样,一定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整个号子里的人,看王风的眼神全都怪怪的,有的惊诧不已!有的兴奋莫名!但更多的,是赞许!
这一点,让王风深深感觉到了!
三个矮矮胖胖的光头,被发起疯来的王风打得服服贴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王风喘气不定,拿着扫帚的手还在兴奋地颤抖着!他知道,软弱就是别人欺负你的借口!他不要软弱,他要反抗!他要反抗!!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王风的心,一下子变得又冷又硬!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可以变成这样的人,一个能够让坏人害怕得瑟瑟发抖的英雄好汉!
这场架打完了,对手也退到一边去了,王风先前的英勇气概,也随着怒气的平息而慢慢消失掉了。
当天晚上,王风不敢合眼!
其中一个原因,是怕三个光头报复!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夜里偷袭自己?很多人都是明里不是对手就给来阴的!
另外,王风受不了那又脏又薄的床单盖在身上。
还有就是,周边留出来的空间显然比一般人的要大,王风知道,这是他刚才发飙的结果!
众人在地上东倒西歪,睡姿有如胡乱堆就的柴禾。王风不知道其它人冷不冷,反正他是冷得厉害!他靠着墙,双手抱住膝盖,尽量把目光中的凶光挤一些出来,以期震慑住那些来自黑暗而又浊臭中的危险!
就这样,好不容易煎熬到了天亮,王风想到得找人帮忙才行,不然再一夜不睡,只好死了算了。
一个恶毒的想法涌上王风心头--把他们彻底搞垮!绝了他们想报复我的念头!
早上保安员来查岗,王风走过去对他说:“报告警察!昨天晚上,那三个光头联合起来打我一个人,骂我是新兵,逼我扫厕所,我不扫,他们就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保安员听王风叫他警察,心下一喜,当即冲那三人吼叫道:“又是你们?!给我出来!”
另看三个光头在牢里威风,在保安员面前,就是三条狗!
三个人出去后,号子里其它人都看着王风,脸上表情怪异!
王风知道,这些人肯定在奇怪,昨天晚上,明明打赢了,今天为何还要告战败者的恶状?他们哪里知道,不打落水狗,等它跳出了水塘,照样咬人!
虽然隔了一层楼,但楼下的惨叫声,还是钻进了所有人的耳膜!
那撕心裂肺的哀嚎,让王风的心一阵阵地发悸!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光头三个人被保安员押回来了,大家一见,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三人表情甚是痛苦,显然吃了不小的苦头,看向王风的眼神,这次却是充满了羊见狼的样子,战战兢兢,怕得要死!
王风思忖,这三个家伙,平时在号子里定然蛮横无理,无恶不作,早就引起公愤!这回撞见自己,算是倒了大霉!
王风非常清楚,那个潮河珞璜县的所长老乡,肯定帮了自己!
午餐的时候,铁门打开,大家排成四排,去到食堂外面的过道上,全体蹲下用饭。
可怜那三个光头,双手肿成馒头一样,筷子也拿不住!原来,他们受的刑罚,竟是被保安员用胶水管打的!
一个粗陋不堪的饭碗里,盛了半碗黑黑的饭粒,上面有四条萝卜干,霉得长出了白绒绒的毛!
****他奶奶的!这是人吃的吗?
王风双目含泪,愣在那里,只听监管员冲他喝道:“干什么?快吃饭!”
王风赶紧紧低下头去,假装用筷子拨拉起这碗猪狗都不会吃的饭食来,然后趁人不注意,悄悄倒进了垃圾桶!
中午饭没吃,肚子可作不得假,回到关人的所在,王风只好把冷水猛灌一气!
正在这时,有一个壮汉走过来,递给王风一个面包,嘴上说道:“我看你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这里还有一个面包,我请你吃吧!”
在这种地方,遇到如此人性关怀,王风有些始料不及,下意识拒绝道:“不用不用,你也不容易。”
壮汉抓过王风的手,把面包放在他手上,说道:“不要客气了,吃吧!”
王风感激不已,当下边吃边与壮汉聊了起来。
壮汉也是姓王,名叫王文清,比王风年长五岁,今年26岁,江西赣州人,在深圳平湖做豆腐卖,才到平湖卖了一天的豆腐,就因为没有来得及办暂住证,也被抓了进来。
王风叫他清哥,毕竟王文清比他年长,又是做生意的人,社会经验丰富。
王文清悄悄对王风说:“那三个光头是****仔,你要小心提防着点!”
王风谢谢了王文清善意的提醒,心中对四周潜伏的危险,更加提高了警惕!
晚上虽然还是睡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但一床又脏又薄的破被子,却经王风提议,被许多人拉扯了盖在一起!
寒气袭人,大伙儿只好顾命要紧,如今同病相怜,以后也不用谁认识谁!
王风睡在了中间,是大家一致要求的。
王风知道,这是他与三个恶徒打架得来的奖励!平日里被欺负的打工仔,都往王风靠拢过来,大家紧紧挤了在一起睡,用彼此的体温,共同抵抗这该死的寒冷!
在认识的同伴中,有一个被关了近两个月的四川内江的小伙子,今年十九岁,名叫罗刚。
罗刚告诉王风,说他刚被抓进来时,有一百四十多斤,现在只有一百二十斤了。他没有亲戚朋友在深圳,没有谁可以拿出1500元钱来,把他保释出去,三个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了,到时还没有人来交钱领人,他就要被送到收容所自己办的工厂去做苦工了。
王风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他,他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在深圳,在这个刚来没几天的城市,他也不认识什么人!有一个,是李伟的姐姐,但她只是一个洗头妹,只怕她也拿不出这笔钱,更何况,李伟现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说不定也跟自己一样,被抓了关进其它牢房,同样需要1500元保释!
王风身无分文,在收容所里打个BB机,要交五块钱!
王风一筹莫展!
几天来,他习惯了那见之呕吐的黑饭粒和发霉长毛的萝卜干,也麻木了盖在身上臭不可闻的肮脏的薄被条。他在脑子里思索着,谁可以救他出去?谁可以联络得上而且又可能帮助他?
会做豆腐生意的王文清,有一天兴奋地告诉王风,他快要出去了。
原来,王文清是与他妹妹一同被抓的,妹妹因为身上有卖豆腐的本钱,自保出去后就狠命挣钱,一个星期就快有一千五百块了,明天或后天就可以交钱保释哥哥出去了!
王风问王文清:“你妹妹在外面做什么?一个星期就可以挣这么多钱?”
王文清回答:“卖豆腐呀,一天可挣一百多块呢,晚上只睡三、四个小时。我妹说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在里面受罪!”
王风由衷地羡慕起王文清来,有这样一个能干又重亲情的妹妹!要是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妹妹,那该多好呀!
想到这里,王风突然想起了颜腼的哥哥颜尚!颜尚不是在东莞开工厂吗?如果向他求援,他会不会帮忙?
王风心底犹豫不决,这样一来,岂不是更让颜尚看不起自己?
说不定,还会提出附加条件,要自己永远离开颜腼!
算了!佛争一炉香,人活一口气!我王风不求他!
但王风的硬气,很快就蔫了!因为有一天,在院子里放风的时候,他远远看见了李伟!
当时,他想跑出队列,跟李伟说几句话,但保安员一警棍砸在背上,立马便老实了!
王风意识到,就想跑过去说几话那又如何?能改变目前的困境?李伟既然在这里,那徐鹏肯定也在!
放风结束,王风回到号子里,便决定向颜尚求援,哪怕答应他与颜腼一刀两断的条件!
古人都说了,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何况颜腼还不是自己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