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虬任由怀中的白翳撕咬抓挠自己的身体，那只恶鬼再次出现在白虬的身边为他扫清周围的尸人。身中蛊毒又没了护身鬼的白瑜同样需要人保护，盏娘和水鬼保护着他一步步向寨子外退去。
我躲在一栋草屋的后面，静静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突然间，我看到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顿时抓住那只手向外推开，同时转身看向身后。
“是我！”山哥惊喜地看着我道：“你没事就太好了！”
我看着山哥的脸，突然间陷入了真实与幻觉的混沌之中，分不清眼前的山哥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兄弟？怎么了？”山哥推了推我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快离开这儿吧。”
一场大火悄无声息地在寨子里蔓延，白蠡手持火把站在寨子外面无表情地看着被火光笼罩的寨子。祁门站在他身边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上百个手持火把的人将寨子围住，应该是刚刚赶来支援白蠡的人。所有从寨子里逃出来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斩于刀下，甚至白瑜和盏娘也被他们拦住。
“白蠡，这里还有很多无辜的人，快让他们离开！”白虬抱着白翳冲到白蠡面前，抓住他的脖子吼道。
白蠡面无表情地道：“你应该知道尸蛊的可怕，这个寨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白虬的动作忽然一顿，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里出现一丝错乱。他向后退了两步，将额头轻轻抵在怀中白翳的额头上默念了几句话，本来还在挣扎的白翳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白虬最后看了一眼白翳将她递给白蠡，然后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圣女未婚先孕是族中大忌，当初洛怀这孩子的时候你不在族中，我唯有如此才能保全她们。弟弟，对不起！”
白蠡的表情突然僵住了，接着是震惊，震惊又转成悲痛。
“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她的，拜托了。”白虬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走向了被烈火吞噬的寨子。
白蠡看着白虬的背影没能说出一句话，知道白虬消失在烈焰之中他才闭上眼睛低声道了句：“是我对不起你，哥哥。”
我和他们的距离并不近，可奇怪的是我却清楚地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一切的误会都澄清了，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会是这样。
我看着白虬的身影渐渐被大火吞噬，突然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将他拦下来。山哥拉住我叹了口气道：“没用的，他用禁咒保住了白翳的命，已经活不成了。”
“你究竟是谁？”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进入寨子到现在，我就像在看一场4D电影。我的身份是一个观众，但唯一例外的是山哥。因为他和我之间的互动，让我有了融入剧情的感觉。事实上，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看客。可如果我是看客，那么山哥是什么？观众还是演员？
“我？”山哥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我并不是谁，我不是观众也不是演员，我只是一个道具，而你看似是观众其实一直身在剧中。”
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山哥向着东方眺望道：“天亮了，时间的转轮再次启动，这部剧还在继续上演。”说完，他对我眨了眨眼睛，身影如画般凝固。
好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太阳从东方露出了一抹嫣红，第一缕阳光照在这个剧场一般的寨子上，所有的画面像是被融化一样不断崩塌消散。
片刻之后，一切都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片荒凉的废墟。废墟的边缘外，一个老婆婆拉着小女孩儿的手静立在原地看着我。
“婆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走上去问道。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废墟说：“这里是巫族死地，进入者不得出，想不到你竟然有命活着出来。”
“死地？”我表示不理解。
婆婆转身向前走，我立马跟了上去。她一边走一边像讲故事一样缓缓说道：“十年前这里是一个叫做藏寨的地方，不大不小也不甚出名。后来经历一场灾难，一夜之间寨子化为废墟，寨中之人无一存活。从那以后，每日黄昏到第二日黎明就会发生许多诡异的事情，但凡是在这个时间进入寨子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来过。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巫族中著名的死地。”
她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好奇的是她和小女孩儿究竟是什么身份。特别是那个小女孩儿，竟然能凭空招来恶鬼，而且要不是她我可能已经死了。
想了想，我没有直接问她的身份，而是开口问道：“婆婆，您认识洛吗？”
婆婆的身形突然顿了顿，紧接着她淡淡地答道：“巫族没有不认识洛的，她曾是巫族最圣洁的圣女，却先后嫁于两任族长为妻，是所有巫族人的耻辱。”
“可是我倒觉得她是个可怜人。”我拨开拦路的荆棘，回头看着她说道。
她的眼神里出现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再次恢复平静，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未婚先孕本不是她的错，为了腹中的孩子才嫁给了第一任族长。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本就是一种莫大的牺牲，偏偏两兄弟因此反目害得巫族血流成河，族长也因此失去生命。背负着这样的内疚和负罪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吧？”
婆婆听完了我的话，突然叹了口气道：“大概只有你会这么认为吧，即便是洛自己可能都永远无法用任何理由说服自己不去内疚，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错。身为巫族圣女却与人私通有孕，本该自杀谢罪却为了保全生命下嫁他人。一切都是洛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所有的罪责本该由她背负。”
“您就是洛吧？”我看着她的眼睛抛出了这颗重磅炸弹。
婆婆看了我良久，最终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道：“在南寨的时候您不告而别，紧接着就有人来到南寨寻找一个女人。接着，在我被祁门的人追逃的时候，是这个小女孩儿突然出现救了我。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凭空招来百鬼？在巫族中，就算是族长应该也没有这个本事，除非是巫族至宝万年鬼蛊。”
我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小女孩儿接着说道：“在巫族一直设有圣女一职，据我了解在白巫和黑巫合并之前，圣女相当于白巫的族长。万年鬼蛊一直都是白巫的至宝，由历代圣女掌管，即使到了现在也是这样。所以如果她是万年鬼蛊的话，那你必定是巫族的圣女——洛！”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婆婆看着我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里渲洛，也就是你口中的洛！”
我连忙问道：“那么她也真是万年鬼蛊？”
渲洛点头道：“没错。”
我心中一喜，立刻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渲洛突然抬起手打断了我的话，说：“我知道你的来巫族的目的是什么，花娥蛊母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你应该知道，花娥蛊母曾经也属于白巫所有。”
“那么您肯将万年鬼蛊借给我吗？”我问。
渲洛笑道：“我不仅可以将万年鬼蛊借给你，就连你体内的那个人我也能救活。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帮我做件事，你愿意吗？”
“什么事？”
“救救出我那可怜的孩子，她不该在那样的地方承受无止境的痛苦。”说这话的时候渲洛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白翳？为什么是我？”我不理解，无论哪个方面来说我的能力都不足以承担这样的重任。
渲洛有些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说：“不，只有你能救她。”
“为什么？”我问。
渲洛摇头道：“我不知道。五年前得知白翳出事之后我便上请神示，天神告诉我我会在南寨遇到那个能够救白翳的人，而且这个人……”
渲洛看了我一眼才继续说道：“而且这个人还患有腿疾。所以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要等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巫族的占卜方法是这样的，但是对于巫族圣女卦象的准确性我还是比较相信的。
我问渲洛我该怎么做才能救白翳？
渲洛拿出了一叠图纸，说这些图是她根据卦象画出来的。所有的图画的都是一个手持绸带舞动的女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我一张张地仔细翻看这些图纸，终于在最后一张图上捕捉到了一张模糊的面孔。虽然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方仙踪！
我将图纸递还给渲洛，笑道：“恐怕你要先履行你的一半承诺了，因为画里的这个人正是我体内的那个人，也就是花娥蛊母的持有者。”
渲洛苍老的脸上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她突然跪在地上对着天空说了一大串我听不懂的话，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在说一些感谢上苍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