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力帆回到房间，发现舒念心已经走了，就给她发了短信：乖，我回去了，爱你！
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让老宋帮他换了手机号。并悄悄告诉老宋，蒋月晴回来了，还找过他。
老宋在南悦干了将尽二十年，之所以能得到南氏家族的信任，就是他从来不多事。那怕对于南家的所有事，他都了如指掌，他也只当是什么也不知道。
蒋月晴，他知道，也见过。其实从见她第一眼起，他的印象就不太好，主要是，他看她行动和说话，都透着一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狐媚劲。他不喜欢这种女孩儿！
一听说蒋月晴回来了，他也跟着紧张了一下，感觉似乎这位南总，从此又要不太平了。
不过，他还是有很多疑问：“南总，她不是嫁到美国了吗，怎么回来了？还当上了陪酒女？”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问，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她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纠缠了。我刚和舒念心和解，我们还在商量补办婚礼的事，这个时候，我不想出任何的纰漏。”
“可是南总，如果她见你换手机号了，来公司找你怎么办？”老宋问。
是啊，这个问题他到还没想过，很有可能，她会来。号码可以换，但又怎么能阻止她不来公司呢？
这个问题让南力帆很头痛。
看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她好好谈谈，跟她把话说绝了，彼此不要再打扰各自的生活。那怕，她要钱，也答应她。
“老宋，你先打这个手机，约好晚上七点去凯伦大酒店。还有，你跟我一起去。”
南力帆找出蒋月晴的手机号，交给老宋，便换上了新手机号。
这事最好是等舒念心回来就给办好，南力帆现在只是一心想着，不能让舒念心和蒋月晴见面。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她们俩个见面，心里就怵得慌。
蒋月晴这时正坐在床上生闷气。
一个月前，她回来了。
自从她离开R城，离开妈妈，十年来，还是第二年的时候，她实在是思念母亲，左言让她回来过一趟。这八年多的时间，她一次都没回来过。
这次她能回国，还是她千方百计，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设下的一个局，偷来被左言藏起来的所有证件，在一位中国朋友的帮助下，逃回来的。
还好，妈妈没有搬家，还住在她离开时的那个地方。只是那里的房子重建了，把平房改成了小区楼房。她一问蒋冰，就有人告诉她，住在10栋2单元303。
敲门的那一刻，她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自己当初一时的任性，年少无知，被花言巧语迷晕了头脑，丢下一切，跟左言去了美国，差点，她就客死异乡了。
现在马上要见到久别的妈妈，从此，能过上正常的生活，这叫她如何不激动？她的手还没落下，泪就先滚了下来。
蒋冰在家。这些天，她没事就去南家门口转悠，看到南家人上班的上班，上街的上街，该吃吃、该玩玩，一家还其乐融融，欢歌笑语的，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痛，心里的恨，一寸一寸地涨，弄得她胸闷气喘，浑身不舒服。
她在想：如果当初女儿蒋月晴不跟那个放浪公子哥走了，那么她现在就在南家，进进出出的人群中，就有自己女儿的影子。将来，那楼房有一半是女儿的，那院子有一半是女儿的，还有南悦公司里，也有一部分是女儿的。那么，大摇大摆，奢华气派的富家生活，就该是她和女儿一起享用的了。
她思念女儿，总盼着她能回来一趟。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可电话都没有一个，她是死是活，她一点也不清楚。
每每想起女儿，她不怪女儿当初一走了之的错，却怪起南家来。如果不是南耀荣对她感情的欺骗，绝情负心，她不会让女儿去接近南力帆。如果女儿不接近南力帆就不会遇上左言。那么，女儿也就不会去美国。
让她们母女分离，生死不能相见的，是南家。
她总想去南家附近，看能不能碰见南耀荣。这些年的怨气和恨，她一直憋在心里，不能释怀。她想问问他，当初为什么不给她个分开的现由，为什么就不再接她手机了，为什么让老婆给钱赶她们母女离开。
可南耀荣好像没再去公司，他深入简出，很少出门。
蒋冰常常一个人呆坐在客厅里发呆，脑子里梳理着这些事。千百回，她理也理不清，越理恨越深。
“咚咚咚”，她听见敲门的声音。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也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有谁会敲她家门呢？是搞推销的吧。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很少和外人打交通，除了物业的李经理来收物业费。可现在离交费还远着呢。
她坐着没动，但敲门声也有不停下来的势头。
她终于是忍不住，走到门前，往猫眼里一看，是一个看上去很瘦小的女孩子。她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别敲了，我什么也不买，你不用推销了！”
“妈……”
她正要转身，似乎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叫声。叫什么？妈？妈！她定住了，那声音，似曾熟悉，只是隔着门，听不大清晰。
“妈，是我，我是晴晴！”
这回门外的声音更大了，她完全听清楚了，是晴晴！是晴晴回来了？
她觉得像是做梦，也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她转身，猛地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子。天啊，不是晴晴又是谁？
哦，她太瘦了！八年前她回来过一次，那时还一瘦，可现在，都瘦脱了形。如果不是她站在门口叫妈，在大街上，她一定认不出来。
蒋月晴也看着蒋冰。八年不见，妈妈老多了，憔悴得与实际年龄太不相符了。一定是，想她想的吧。
“妈……”
“晴晴……”
两人同时叫着，扑在一起，抱头痛哭。
盼星星盼月亮，女儿总算回来了。看女儿瘦骨伶仃，面容憔悴，在美国，她一定过得不好。眼泪流完以后，蒋冰便问她：“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回来一趟？”
原本也收掉哭泣的蒋月晴，一听妈妈的提问，眼泪再次地夺眶而出。
她想把自己这些年在美国的遭遇讲给妈妈听，现在，也只有妈妈才是她唯一可以求得安慰的人了。可她又怕妈妈听了伤心。
“妈，我回不来。太远，也麻烦……”
“可电话总该要有一个吧？你不知道妈有多担心你吗？你个臭丫头，再要不回来，妈妈就真的活不了了。”
说完，母女俩又是一场抱哭。
蒋冰能猜得到，女儿在美国生活得一定不好，但她不能问，问了只会勾起她伤心。
这些年，蒋冰就靠打点零工来维持生活，蒋月晴回来了是好，可她没有工作。一下子添一口人，只半个多月时间，蒋冰手上的钱就快用光了。
蒋月晴是偷着跑回来的，本来身上带钱就不多，走时也不敢带太多的衣服，所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添值了些衣服和日常用品，钱也用得差不多了。
她看蒋冰买回的菜一次比一次少，内容一次比一次素，就知道妈妈手上没钱了。可离开R城差不多十年，一切都是陌生的，连个熟人都难找，她又怎么去找到一个像样点的工作？
她想起以前陪南力帆去酒吧玩，酒吧里有陪酒小姐，收入可观，活也不苦，无非就是逗客人开心，卖笑而已。再说，她在美国天天酗酒，酒量可比一般男人都要强。于是，她决定去酒吧。
没想到的是，才刚上几天班，就遇到了南力帆。
她没有爱过南力帆！回R城，她也没想过要找南力帆。可当她见到南力帆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还是很强烈地震荡了一下。
瞬间，他对她的好，她和他在一起时的所有往事，都如春潮般涌向她的心头。
这是曾经爱过她的男人，其实，是个很好的男人。当初她是年少无知，青涩冲动，如果是现在，她就算不爱，也一定不会离开他。
和她在美国那个她爱的人一比，她的泪就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泄而出了。
她想，回到R城，总算有一个熟人，那怕不是朋友，也总算是自己熟悉的面孔。她心存幻想，希望南力帆不要那么恨她，她可以求得他的原谅，他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没想到的是，她的奔泪，没有得到南力帆的同情；她的道歉，没有得到南力帆的原谅。相对于他以前对她的好，她心有一种沉入谷底的感觉。
这让她的心里迅速失去平衡。在妈妈面前，她不敢这样，她一直深埋着自己心中的痛楚，就是想找个人好好倾诉出来。她有点惊喜遇上南力帆，可当她想把他当成是可以求得安慰的对像时，他拒绝了。
还是无情地拒绝！
蒋月晴心中的那种痛，无法言表。在深夜漫长的行走之后，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终点，那就是，有南力帆这棵大树，自己为什么不去依靠？而且他还是棵很钱的大树。
在美国，虽然生活得并不快乐，可左言会在物质上给她很大的满足。穿的用的，从来都是最好的。回国后，什么都是最差的，她真的还挺不适应的。
蒋月晴把遇上南力帆的事告诉了蒋冰。蒋冰听完，悠悠地说：“晴晴，他们南家现在生活依旧，一点都没受到影响，反而，南力帆还结了婚。”
“哦，结婚了，”蒋月晴轻轻地回复了一句。八年前她回国一次，听妈妈说，南力帆为她差点自杀，她当时还很得意，一个男人能爱自己爱到这样。可现在，他还是结婚了。
蒋月晴心中莫明地有点失落。
蒋冰接着说：“晴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初不走，现在南家少夫人的位子就是你的？”
蒋月晴叹了一口气：“可当时，我真的不爱他……也许，是您从小向我灌输了太多南家人有负于我们的事吧，那时我心里只有恨，没有爱。”
她的话让蒋冰沉默了。
沉默过后，往往就是爆发。
蒋冰一把拉过蒋月晴的手：“晴晴，我们现在这个处境，全是拜南家所托。当初只怪你太任性，跟左言走了，把我们定好的计划全给毁了。晴晴，你知道这些年妈妈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要不是那个南耀荣，我好好的工作不会被辞。要不是那个南家夫人，我们娘俩不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去一个陌生无依无靠的城市。”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南家门前转，我们生活在苦海之中，可他们却毫发无损地过得奢华快活。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我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啊，老天为什么不报应他们……”
蒋冰说不下去了，她的心随着身子一起颤抖，一起疼痛。她的指甲嵌进了蒋月晴的皮肤，蒋月晴清晰而强烈地感受到了妈妈心中的恨。
是啊，南力帆和南耀荣一样绝情。对于这对绝情的父子，她们何必要就这么认命，让他们逍遥快活去？最起码，她们母女现在的生活，他们应该承担起来。
这么一想，蒋月晴心里就好受多了。我们不舒服，岂能让你们舒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