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孙子看穿了心思，王彩萍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看向赵歆语，对她招招手：“丫头，来坐下。”
想起刚才自己还对她说那些话，赵歆语脸上有些发烫，尴尬地走过去，坐到她对面。
“丫头，你跟这臭小子认识，也差不多有十年了吧？”王彩萍看出赵歆语有些紧张，特意把语气放轻柔了，跟之前那个说话刻薄的样子截然不同。
风格变化太快，赵歆语还有些不能接受，看了钟桐一眼，点了点头。
其实她才意识到这个事情，她竟然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跟钟桐纠缠了这么多年了，即便这么久了，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却还是不愿意放开对方的手。
是不是说说明，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可是他今天晚上……
赵歆语一下子闪过许多念头，神色有些怅然。
钟桐把赵歆语的神色看在眼中，眼中的冰冷也消散一些。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王彩萍把他们两人的想法都摸得差不多了，才淡淡抛出这个问题。
赵歆语没说话，只是看想钟桐。
“到时间了会叫你的。”钟桐冷冷回了一句，对于自己这个奶奶，他是了解得很清楚的，问这个问题，只是怕到时候他们隐婚，不跟她说而已。
瞪了钟桐一眼，王彩萍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念朣稚嫩的声音：“妈咪，念朣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爹地，你回来了。”
念朣从楼梯上走下来，看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钟桐不喜欢他带回来的老奶奶，赶紧走到老奶奶身边，对钟桐解释：“爹地，奶奶是念朣带回来的……”
“叫曾奶奶。”钟桐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起来，儿子跟老子一样叫奶奶，这不就乱了套了？
念朣有些发愣，他对于“曾奶奶”这个称呼的意思并不是很明白，于是转头去看赵歆语。
“这是你爹地的奶奶。”赵歆语耐心地为念朣解释这其中的复杂关系，“所以你要叫曾奶奶。”
“曾奶奶？”念朣看着王彩萍，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一样说，“曾奶奶是为了考察念朣是不是一个好孩子吗？”
所以才装作是流浪老人，特意等在他上学的幼儿园外面，还问了这么多关于妈咪的问题……
对于念朣的喜欢，王彩萍一点也没有掩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赵歆语说：“丫头，你教出来的儿子，比我教出来孙子的要聪明多了！”
说完还故意斜睨了钟桐一眼。
赵歆语只是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看向钟桐的眼神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王彩萍想起之前自己也看到的那一幕，不过她比赵歆语多看了两眼，所以知道钟桐是讨厌顾沁宜的。
装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王彩萍说：“你们两个，别在这里碍我的眼，让我跟我曾孙子说说体己话，你们都上楼去！”
钟桐没说什么，站起身直接就上楼了，也没管赵歆语。
感觉到钟桐的疏离，赵歆语心里微微发痛，才起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热着牛奶，赶紧跑到厨房一看，牛奶都沸开来了。
手忙脚乱地把火关了，赵歆语叹了一口气，拿出两个杯子，都倒了大半杯，然后端出去给念朣和王彩萍一人一杯。
“喝点热牛奶有助睡眠……”赵歆语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奶奶……”
听到赵歆语这么叫自己，王彩萍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是藏不住的愉悦：“去吧，丫头。”
等赵歆语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王彩萍却又说了一句：“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要学会用心去看。”
赵歆语停顿一下，轻轻应了一声，才上了楼。
才推开卧室的门，赵歆语都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就被钟桐一把拉入怀里，接着一个天旋地转，人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感觉钟桐压在自己身上有些难受，赵歆语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起来！”
钟桐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赵歆语，半晌才低沉着声音问：“你下午跟谁在一起？”
“安子笙。”赵歆语停止挣扎，眼神一动，很干脆地回答。
“在哪里？”
听出钟桐语气中的怀疑和愤怒，赵歆语冷笑一声，抬头看他，一字一句说：“你呢，晚上不是要处理公司事情的？为什么会跟顾沁宜在一起？”
钟桐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你看到了？”
“对，我看到了。”赵歆语冷冷回答，心里的痛楚变得清晰。
“你认为我跟她有什么？”钟桐看到赵歆语眼中的悲痛，突然冷笑，变得更加愤怒，“赵歆语，你就这么不信我？”
“那你呢？”赵歆语毫不退让地看他，“你又信过我吗？”
钟桐瞬间安静下来，脸上阴晴不定，不是他不信她，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跟他说实话，她那个时候，一定是跟安子笙单独在车上，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他？
当初她突然离开，也什么都没跟他说，才让他错过了念朣五年的时光。
“赵歆语，你心里，真的有我吗？”如果有他，为什么有些事情，她从来不会跟他说？
比如她在美国的那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顾沁宜以此来威胁他。
赵歆语嗤笑一声，脸上的笑容冰冷且带着淡淡的嘲讽：“钟桐，你总说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你的心又是什么做的，铁吗？”
如果她心里没有他，又怎么会在被他那样残忍抛弃之后还回国，如果心里没有他，又怎么会生下念朣，还让念朣与他相认……
到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问，她心里有没有他……怎么才算有他呢？
让她连自己都忘掉，心里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人，对他百依百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才算心里有他吗？
忽略掉跟赵歆语讨论这个话题，钟桐又扯到下午的事情上：“你跟安子笙去了哪里？”
“我跟他去了海边，赵歆语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似喜似悲，“我们玩得很开心，一起玩水，捡贝壳，躺在沙滩上接吻，我们还……”
“赵歆语！”钟桐越听越生气，举起拳头狠狠砸在赵歆语脑袋边的被子上，一脸的狰狞。
赵歆语脸色都没变一下，平静地看着他：“怎么不对准了打？”
“赵歆语，你就非要这样对我吗？”钟桐压抑着怒火，脸上闪过一丝受伤。
她每次都会故意说这些话来撩拨他，而他每次都忍不住相信，忍不住生气，最后无意中伤害到她。
她到底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自己？
“我不说，你就说我心里没你，我说了，你又不信。”赵歆语苦笑，“钟桐，你想让我怎么样？”
你想让我怎么样，这句话，明明应该是他问她才对的。
钟桐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放开赵歆语，站在床前，沉默着。
赵歆语顺势坐起来，脸上带着淡淡嘲讽的笑：“你问完了了，是不是应该到我问你了？”
“你想问什么？”钟桐板着一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情绪。
知道她误会了他跟顾沁宜之间有什么，但是他就是不想解释，他想看看，她能给予他多少信任。
“你为什么会跟顾沁宜在一起。”赵歆语紧紧看着他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按道理他应该跟顾沁宜没有一点关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会跟顾沁宜见面，而且还这么亲密。
“吃个饭而已。”
“吃饭……”赵歆语苦笑，“为什么骗我说公司有事？”
钟桐眼神一闪，在接到顾沁宜的电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就不想让赵歆语知道，那时候是怕她会多想。
看到钟桐的闪烁，赵歆语心里被什么蛰了一下，生疼。
“所以，钟桐，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去了哪里呢？”
所以，她给他的信任就只有这样吗，一点也不相信他？
他只是不想让她知道顾沁宜用她的事情来威胁他，怕她想多，结果却反而换来她的怀疑吗？
“赵歆语，如果你有一点在乎我，会这样怀疑我吗？”
“你又何尝不是？”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像是两只刺猬，纷纷竖起身上的尖刺，往对方身上扎去。
“你心里有那么多的秘密，赵歆语，你让我怎么信任你？”她的事情，别人知道得都比他清楚，他心里怎么能平衡。
“你心里就没有秘密吗？”想起顾沁宜那时候对她说的话，还有叶士良隐隐透露出来的信息，赵歆语的语气也冷硬起来。
“我有什么秘密，赵歆语，你想知道什么，你说，我全都告诉你！”钟桐气得眼睛通红，逼近赵歆语，盯着她的眼睛。
差一点，赵歆语就问了出来，问他到底跟当年她父亲破产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但是想到念朣，她又忍住了。
如果是，念朣要怎么办，她又要怎么面对钟桐呢？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来面对这一切，所以她宁愿先等，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跟钟桐坦白，至少现在，她没有那个勇气。
看赵歆语这样，钟桐还以为赵歆语是心虚了，顿时冷哼一声，说：“你没有要问的，我有，赵歆语，你告诉我，在美国的那三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会遇到左家三兄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大明星，为什么顾沁宜会有那么大的把握用那件事情来要挟他？
听到他问自己那三年的事情，赵歆语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猛地站起来，红着眼眶对他大喊：“钟桐，你有什么脸问我那三年的事情？”
如果当初不是他，她根本不会被迫去美国，也不会遇到那些让她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