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总督官邸,两个人便挨着一起走着,真像一对夫妻。白如山将他全身的含情脉脉收走了一半,只在看着她一个人的时候再含情脉脉。小彤抬头看着他,也感觉到他和刚才不一样了,又变得高大了。他看了她一眼,她仍旧能够感觉到他的温柔,她便放心了。
他们被外国的侍应生引着朝前走着,小彤抬头看着这总督的官邸,若不是自身脑袋清醒,就像真的到了外国似的,她觉得太华丽了。一个门被推开,然后欲望,奢靡,权利全都涌过来了,她不喜欢了。她和白如山朝前走着,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们这边看着,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小声说话。
她真的想和白如山分开,这么站在一起像什么呢?她还没来得及看看这里,太平戏院的老板便走过来了,手里晃着酒杯,对着小彤笑着:“我当孟小姐不来了呐!”又转过脸对着白如山说着:“我正想着白先生去哪啦?原来是这样!白先生忒性急了,我都说过小彤回过来了,您还等不及非要亲自过去!”又转着脸对小彤说着:“没想到你和白先生是旧相识啊!”意味深长的笑着。
小彤对着老板大大方方的笑着,却不知怎么回答他的话。她的看着几个外国高官,她知道他们一定是专门请白如山的,却没想到自己会和他碰到一起。他们一定有事商量,想着自己在旁边一定是碍事的。正巧那边有几个外国人正在唱京戏呢,她便想过去,便对着戏院老板说着:“您可是让我给那几个外国人教戏?”她朝那边看着:“我这就过去吧。”说完便要转身过去,手却有意无意的碰了碰白如山,也没对他说一句话,便过去了。
他朝那些人走过去,他们都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彤来了,只有一个年轻的男孩赶紧起身迎着她,她看着旁边器乐什么的都挺齐全的,想必只等着自己来教吧。年轻的英国男孩说着流利的中国话,见到小彤像是见到宝一样,迎过来便说着:“我听了您好几场戏,今天是我要请你过来的,收我当你的徒弟,你能教我唱唱戏吗?”
小彤看着她笑着,不过她现在哪还有心思教他,只是在想着白如山这个时候到香港来干什么。她也猜着在上海日本人可能又为难他了,所以到香港来避避。连他在上海都受到威胁,那其他人要怎么活呢?这又想到师兄弟们,他不在上海,他们是不是又收到威胁了?不能再想了,一想脑袋又要混乱了。
这时候又几位太太看她在这里,都朝这里走过来对她说了几句话,约着喝咖啡打麻将的都是香港本地的太太;上海的太太则对她说着哪个地方,又新发现一个地道的上海餐厅,约着要去吃。她都一一应付着。她看着这地方加上她没有几个唱京戏的人,想着这里是总督官邸,不是什么人都能过来的,所以心底乐滋滋的。
她看着四周,竟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外国人正在眼巴巴的等着她。她再看他时,正好看到他的的眼神,突然感觉可怜见的,一被下子他的眼神感动到了。很温暖的眼神。是蓝色的眼珠,她看了一下便被迷住了。她抱歉的笑着说:“实在抱歉。您知道京戏吗?您看过京戏吗?您想学哪出?”她又想起她刚才说过看过的,又不好意思了,一下子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这外国人没有生气还是对着小彤笑着:“我去过北平的,我也研究过京剧的,略知一二,我很喜欢它。但我唱的不够好,你唱的太好了,我先唱几句您听听,怎么样?”他说完实在是想迫不及待的表现自己,还没等小彤说什么呢,便拿捏着身体要唱起来了。
他便唱了《搜孤救孤》,只唱了一句小彤便听不下去了,唱的是个什么玩意啊。她心里想着,脸上还是对他带着鼓励的表情。这外国人只唱了几句便喘不过气了来了,是在唱不下去便停了。傻傻的对着小彤笑着,她看着他也跟着开心的笑起来了。
他难为情的说着:“我唱的不好,您能教教我吗?我就拜你为师父怎么样?”看着小彤一脸的真诚,实在没办法拒绝。
她看着外国人也这么热烈的爱着京戏,像个老人似的实在感到欣慰。她说着:“师父就不要拜了,我还没有资格收徒弟的。你要想学我教你就行了,不必讲究什么的。”说完对着他笑着,她觉得他愣头愣脑的实在是可爱。
可这地方她觉得实在不是教的好地方,而且现在哪有什么心思教他。这人却急于要学,她也就勉强教着。她唱了几句,这人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她没有上妆,素雅的女子却发出如此骇人的男声来,听着女子发出浑厚的男声,自然是骇人的。那边坐在沙发生本来无动于衷的其他外国人也都一起朝小彤看着。
这白如山远远的一直看着小彤,他看着她在和人说说笑笑的,便觉得不大舒服了。人都在一间房间内,却还要如此的隔开吗?他便让人去放音乐,聊天结束了开始跳舞时间了。灯光渐渐的暗下来了,他也不和人说话了,离了纠缠着他的几个年轻女人,只管朝着小彤走过去。
小彤正和这男孩说着话笑着,突然有人站在她身后了,而且站的非常非常近,就差贴到一起了。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没有撇开身子只管静静的站着。然后白如山便说话了,他说话的气息都扑到她脸上了。他说着:“介意陪我跳一支舞吗?”还没等她说话,他又说着:“不要说你不会,那边几个女人可是争着抢着要和我跳呢。”他的威严又没了,只管含情脉脉了。
还是没等小彤说话,他的手已经牵起她的一只手了,触电般的感觉,她真的想扑到在他的怀里。不过她想着孟小彤被男人抱着,别人看着一定会觉得很难看吧,而且她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着人。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呢,白如山就牵着她的手走了。这外国男孩,傻傻的看着小彤,然后说着:“我以后能去太平戏院找你,然后你再教我好吗?”
小彤对着她庄重的笑笑,她的身体前面一半是庄重的,后面一半已经融化了要。她就跟着白如山进入舞池,缓缓跳起来。她也实在不像个跳舞的样子,还是一副直板板的腰,给人看着永远那么庄重,一点不透露出温柔,还总觉得旁边的人都在看着她的笑话,
他对着她说着:“人多的时候你是孟小彤,人少的时候你还是孟小彤。真怀念那个夜晚的拥抱……”
小彤头向一边侧着,不看他。学着他的话说着:“人多的时候你是白如山,人少的时候你是……”说到这才觉得下面的话不能说出口了,心里有很多个名词,却一个也不好说出来。他接着话问着:“人少的时候我是什么?”又说着:“在你跟前的时候我就是如山了!”他对她真的如山一样,一直以挡着她的姿态出现。
这舞跳了很久很久,其实一点也不久,小彤觉得很久。在离开白如山的时候他的脸竟然有些微红了,靠近了这么久,这么久就这么的靠近,对她来说很难为情,心底却并不排斥。不跳了,也会经常怀念那时的感觉。
等着晚宴散了,白如山便送着她回去了。到了她住的地方,两人便又沿着那石板街道来回的走着,两个人默默的走了很久,她才问着他:“什么时候回去?”
听了这句话,他站定了转过身来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瞬间感觉到一股暖流渗进她的身体了,她再次想紧紧的拥抱住他,可他看上去还是这么的高大,离她还是不远不近,她的胳膊差一点就可以够到了。他说着:“你到底想让我什么时候回去?”他的脸都要贴到她的脸上了,她把脸朝一边歪着,
她离开了他的包围,那股暖流也瞬间消失了。她便自顾的朝前走着,他站在她旁边跟着她走着。好久他说着:“你要回去,自然是没有人能拦得住你的。”她等着他接话。他说着:“但是你能拦得住我!”他笑着,她心里也偷偷的笑着。然后两个人默契的看看彼此,又都一起笑了笑。
他说着:“办完事情我就要回去的,也就这么两三……”她听到这话突然说着:“两三天,这么快呀!”他笑笑,很感动说着:“两三年吧!”她的身体突然站住了,还没有走到头便回头走着上坡路,他笑笑也转身跟着了说着:“两三个便要离开,没了我咱们上海可就不行了!”她心里一股感伤,他又说着:“现在,香港没了我也会不行了!”说完看着她,一阵温暖,她的那股感伤便溜走了。他又问着:“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我现在还不想走,等我想走了自然是要走的!”她说着,便静默下来了。他说着:“你可是还要在香港打拼打拼?这港督都要见你了,你还不满意?真的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她还没回话,他又说着:“我知道你不是因为这些,可总是要回去,大家都挺想念你的,你不在身边总觉得少点什么。”
她问着他:“没了我在身边,谁会不行了?”都没有说话,只沿着路来来回回的走着。不过,她却越来越肯定,白如山离开这里,她肯定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