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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亲情官司,只为唤醒沉睡的父亲

1982年5月,于志刚出生在四川南充市顺庆区。据母亲刘庆芳后来告诉于志刚,她和丈夫于忠义结婚近10年才有了他。所以当她刚刚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时,立即赶到邮局给正在外地勘探石油的丈夫发去电报,她要让丈夫在第一时间和自己共同分享这份喜悦。可电报发出10多天后,她才收到了丈夫冷漠的回信。

3个月后,于忠义回到南充,看见妻子怀孕已经很明显,他仍然没有流露出半点悦色。相反,他竟对妻子说:“去把孩子打掉吧,我不想要……”丈夫的话让刘庆芳大吃一惊:“为什么?我们都是30多岁的人了,难道还不应该要个孩子吗?”为此,夫妇俩发生了自从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一个月后,于忠义又要返回油田,他在临走时甚至用最后通牒的方式对妻子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一定要把他处理掉。”结婚近10年,自己终于有了身孕,她怎么能狠下心来让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早早夭折呢?

1982年5月,眼看孩子的临产期就快到了,刘庆芳接连给丈夫发去几封电报催他回来,于忠义都置之不理。孩子出生5天后,于忠义才来到医院探望。然而,当于忠义看见襁褓中长得白白胖胖的儿子时,他的脸色十分阴沉,甚至连抱一抱儿子都不肯。于忠义的态度终于彻底激怒了刘庆芳,她大声冲着丈夫吼道:“忠义,这是你的儿子啊,你这样对他不公平!”面对愤怒的妻子,于忠义仍然一脸冷漠。

于忠义有两个弟弟,他们的孩子都比于志刚大,于忠义对两个弟弟的孩子远远比对于志刚好得多,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两个侄儿带回很多礼物,有玩具有零食和漂亮的衣服,却极少给于志刚带回礼物,更不要说有任何亲热的举动了。在于志刚的记忆中,他从小就感到父亲对自己很冷漠,每当看见其他孩子跟父亲在一起时都亲亲热热,甚至还会撒娇时,他就羡慕极了。

1989年,7岁的于志刚开始上小学了。有一天放学很久,刘庆芳才看见儿子哭着回来,而且浑身是泥,脸上还有被人抓伤的痕迹。刘庆芳急忙抱住于志刚问发生了什么事?于志刚哭着说,在学校里有人骂他是“野杂种”,“他们为什么骂我是野杂种,我难道不是你和爸爸的亲生儿子吗?”

儿子的话顿时使刘庆芳百感交集,她终于有些明白了丈夫之所以会对儿子这样冷漠的原因,他是一直没有把志刚当作他的亲生儿子啊,他怀疑志刚是自己跟其他男人生下的野种……刘庆芳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但在儿子面前,她又不能把这种愤怒表露出来。刘庆芳强作笑脸安慰儿子说:“别听那些同学瞎说,你就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你要不信,妈妈可以带你去接生你的那家医院,你的出生证明还在医院保存着呢。”刘庆芳的话最终使儿子消除了心中的疑问。

于志刚原本是个性格开朗的孩子,可父亲的冷漠和仇视却使一天天懂事的他变得沉默寡言。看着儿子的变化,刘庆芳考虑再三,决定要跟于忠义好好谈谈,他有什么理由怀疑小刚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一个周日,趁儿子去学校补课,刘庆芳向丈夫谈及这个问题,于忠义就冲着妻子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做的事情还有脸来问我,你看那小子的长相哪点像我,不是野种是什么?”丈夫的话顿时把刘庆芳气得浑身颤抖:“你无耻!”她抬手打了丈夫一个耳光。于忠义显然没有料到妻子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在呆愣了足有几分钟后突然用双手抱住头痛哭起来。刘庆芳从来没有看见有男人这样痛哭过,内心受到了极大震撼。终于,刘庆芳走到丈夫面前,用手抚摸着丈夫的头发说:“我们结婚有20多年了,你对我的为人难道真不了解吗?为什么一直不肯相信小刚就是你的骨肉,你难道真认为我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这时,于忠义止住哭声,他一把推开刘庆芳说:“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说他是我的儿子,走在大街上有谁会相信?”说完,于忠义便抛门而去。

为了把问题弄个水落石出,刘庆芳又找到于忠义的两个弟弟,请求他们帮自己问出于忠义的真正原因。

没过多久的一天晚上,于忠义的大弟约刘庆芳去一家茶楼谈话。当刘庆芳赶到茶楼时,她看见于忠义和他的两个弟弟、弟媳都坐在一间包房里,人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刘庆芳明白,自己心中多年来的疑问终于可以在这个晚上得到答案了。这时,于忠义的大弟对哥哥说:“哥,你把你的话再对大嫂说一遍吧……这里没有外人,嫂子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情也不妨坦白地说出来。”于忠义沉默了很久,终于说出自己不信任妻子的理由,尽管他的声音很小,可在刘庆芳听来却犹如晴天霹雳,她完全被丈夫的话惊呆了。

原来,结婚后迟迟不见妻子有身孕,于忠义便开始暗暗着急起来,甚至怀疑妻子或自己是不是患有什么疾病。他想自己先去偷偷做个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再叫妻子去做检查。孰料,检查的结果是他的精液存活率很低,将来很难有孩子……于忠义又接二连三地去不同的医院做检查,可医生的诊断大同小异,于忠义最终不得不接受这种无情的现实……“自从知道自己的病情后,我就对生孩子不再抱有希望。所以当我知道刘庆芳有了身孕,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孩子不是我的,刘庆芳背叛了我……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没有提出跟刘庆芳离婚,还和她一起抚养着那个孩子,是因为我感到自己也对不起她,没有对她说出自己的病情。可要我对那个孩子像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我又无论如何做不到……”于忠义说不下去了,他已经泣不成声。

2001年夏天,于志刚高中毕业,他以优异成绩考入了成都的一所重点大学。但对于忠义来讲,这似乎是件与他完全没关系的事情。父亲的冷漠在于志刚意料之中,然而让于志刚感到难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于志刚最大的担心是父亲不会参加他的“谢师宴”,尽管母亲再三对他许诺,自己一定有办法叫丈夫出席,可于志刚心中还是忐忑不安。果然,在摆“谢师宴”的前一天,于忠义突然说要去外地出差,第二天一早就走。于志刚“扑通”一下就跪在父亲面前恳求说:“爸,我的老师和同学明天都要来,你要不去参加,同学们会嘲笑我的……即使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也不能在我最荣耀的时候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我啊,我毕竟是你和妈妈抚养大的。”这时,刘庆芳也在一旁劝说丈夫留下,她再次向丈夫起誓自己绝没有做过任何背叛他的事,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听着妻子的信誓旦旦,于忠义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苦涩,但他还是选择了在第二天离去。

于志刚带着郁闷的心情走进了大学校园。最初,于志刚以为自己上了大学后,不用再经常面对父亲的冷漠,他的心情也会渐渐好起来。可后来他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么天真和幼稚,父亲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特别是上大三后,于志刚有了相爱很深的女朋友,他硬着头皮带着女友回了南充。于志刚知道,母亲看见自己带着女友回家一定会很高兴,可他害怕父亲的冷漠会使女友感到伤心。果然,那个女孩只在他家里住了一个晚上就提出要走,于志刚和母亲苦苦挽留也无济于事。后来,那个女孩对于志刚说,她虽然很爱他,可她实在无法接受他父亲的那种冷漠,更不能想象今后如何与这样一位老人相处下去。

“志刚,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为什么会这样对你?”面对女友的质问,于志刚几次想把自己心中的痛苦说出来,却欲言又止。终于,相爱很深的女友向他提出了分手。

于志刚在精神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成天郁郁寡欢。后来,于志刚偶然从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主人公跟他的遭遇极为相似,后来通过法律不仅证明了自己跟父亲的血缘关系,也为蒙羞多年的母亲讨回了清白……于志刚的心情再难平静,尽管他十分不情愿也走这样一步,可他知道要想让固执的父亲承认自己是他的亲生子,除了运用法律武器外,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于志刚于2003年10月11日回到南充,向当地法院提出起诉。

要证明于忠义与于志刚是不是存在亲子关系其实并不困难,法院在受理于志刚的起诉后,立即向于忠义发出了应诉通知,并要求他和于志刚接受DNA鉴定。10月29日,于忠义父子在法院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到医院做DNA鉴定,结果表明于志刚是于忠义的亲生儿子,他们存在亲子血缘关系。

当于忠义得知这一亲子鉴定的结果时,他愣住了,半晌才走到妻子和儿子面前突然跪下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疑心害得你们母子俩这么多年来受尽委屈。”此时,于志刚和母亲也百感交集。

当法官询问于志刚是否愿意撤诉时,这位21岁的大学生眼含泪水连连点头说:“我愿意……把父亲推上被告席,我只想证明我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也想为母亲讨个公道。如今事情已经清楚,父亲也已向我和母亲表示了忏悔,作为儿子,我没有理由不原谅自己的父亲,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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