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东城的五月已是春意盎然，苏落与莫一凡吃罢晚餐，双双坐在沙发上打发闲暇时光。
门突然开了，一道年迈却硬朗的身体当先走了进来。
“奶奶？”两人对望一眼，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莫老太太回身冲着后面道：“桂姨，好好地扶进来，小心跌着。”
“奶奶，我不要紧。”
这不是米雪儿的声音吗？
正自惊奇间，米雪儿被桂姨小心呵护着出现在大门口，看到夫妇两人时，一丝委屈蓦然袭上脸庞，手下意识地捧在腹部上。
“小心。”莫老太太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不住提醒。
到了休闲区，莫老太太往沙发上一坐，指着旁边道：“雪儿，快坐在奶奶身边。”
“我，还是不坐了。”米雪儿怯怯地睃了男人一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莫老太太将拐杖一顿：“你有孕在身，谁都可以站着，就你必须坐着；别怕，奶奶给你撑腰。”
“是，谢谢奶奶。”米雪儿这才在桂姨的搀扶下，挨着莫老太太坐下，不敢放肆，只坐了半边屁股。
什么叫有孕在身？
苏落和莫一凡同时被震到了。
“奶奶，到底怎么回事？”莫一凡沉声问道。
莫老太太不满地扫了他一眼：“雪儿有了你的孩子，不敢跟你说，只好来找我，可怜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你居然还有脸问怎么回事。”
莫一凡头一个念头就是，这女人，又在玩把戏。
“奶奶，随便一个女人跑到莫家来，说怀了莫家的种，您就信？”他压根不信，所以并不以为意地轻嗤了一声。
旁边的苏落却没有他轻松，两只手绞在一起，只差没把骨头绞断。
“一凡，你的意思，是我在骗你吗？”女人脸色一白，低低的声音，失落的眼神无不令人同情。
就连一向冷硬风的莫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桂姨，化验单给他看。”
桂姨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单子送过来，莫一凡一把抓在手里，打开一看，果然是米雪儿的化验单。
苏落扫到阳性标志时，脸刷地一下白了，蹭蹭蹭连退数步。
她的老公先是被她亲自捉奸在床，现在，又跟那个女人怀上孩子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麻。
“小落，你别吓我。”
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叫人心痛，莫一凡抱着她摇了两下，试图摇醒她，“小落，这不是真的，相信我。”
“一凡，别自欺欺人了，我老太婆做事一向妥当，不光带着雪儿做了化验，还带她去见了侯老，侯老一把脉便道恭喜，你还敢不信？”
侯老是著名的中医妇科专家，德艺双馨，莫家两代媳妇都是由她摸出喜脉的，平常有个妇科问题也都是找她诊治。
“不可能。”
所以，莫一凡虽然断然否定，但陡然拨高的声音失了素日的从容，表明不那么自信了。
“这里呆不下去了。”
苏落喃喃着，机械地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小落。”
莫一凡想要跟上去，被奶奶大喝一声给叫住了，“你给我坐下。”
“奶奶，我还是把孩子拿掉吧。”米雪儿身子微微发颤，刚一站起来，一个不稳坐了下去，双手连忙护住肚子。
莫老太太急忙问：“没事吧，唉哟，别伤着我的小孙孙，以后再不许说拿掉孩子的话，谁说我跟谁急。”说完，狠狠地横了孙儿一眼。
难道，那晚真的发生过什么？
莫一凡仔细回想那晚，喝完半瓶酒后发生了什么怎么也记不起来，直接跳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被小女人抓了现形。
但他身体上的反应告诉他，应该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奶奶和米雪儿证据确凿，叫他百口莫辩。
做事一向决断、狠绝的他，一时也失了方寸。
小女人现在肯定伤心欲绝，他不安地往楼梯方向看去，惊见苏落提着行李厢下来了。
“小落，你不许走。”
莫一凡慌了神，想都没想便跑上去抓住行李厢扶手，拦住去路。
“让开。”
她的脑子一直都是乱的，只有一个声音清晰可辩，那就是离开，离开这个叫人伤心和难堪的地方。
“小落，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请你别走好不好？”莫一凡也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头一次觉得无能为力，除了祈求她留下，他竟然毫无办法。
呵呵。
看来他也没法自圆其说了，终于不再信誓旦旦了。
苏落倒希望他像方才那样大声否认，即便与事实不符，她也可以自欺欺人一下。
“莫一凡，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爱我，就请让我走，别让我留着这里备受煎熬好不好？”她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哀伤，只是白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她却令他心惊，倒不如大哭大闹一番，或者骂自己一顿，打自己两下来得痛快。
“落落，你别走好不好，不然一凡……会恨我的。”
米雪儿走过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搭在男人抓住扶手的手上，用行动和语言一起帮着男人挽留。
那份乖觉更显得她无理取闹。
“让开。”
那双搭在一起的手份外碍眼，苏落低喝一声，推着行李便走。
只听到“哎呀”一声，米雪儿直直地倒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莫一凡抢上一步将她接住了，女人顺势往他怀里一倒。
“快扶住她。”
莫老太太一脸紧张地大叫一声，令莫一凡想要避开的身体顿住了，任女人靠在自己怀里不敢动弹。
“宝宝别怕，嗲地会保护你的。”女人捧着腹部，幸福地低语。
这才是一家人呢。
苏落眼窝一涩，似有雾气升腾，她狠狠地将水汽逼了回去，拖着行李厢往外奔去。
“小落。”
莫一凡拨腿便要追上去，胳膊却被女人挽住了，只见她抚着额头直皱眉：“一凡，我头有点痛。”
“快将她扶过来坐下。”
听到奶奶这一声，又担心女人真的怀了孩子，万一动了胎气，莫一凡只得停下追赶的脚步，一边扶着女人，一边叫莫三。
“快去追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