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林哲说道，“第七军任务榜上的黑桃A。”
“是啊，我们就是他们不愿提起的过去。或许就像是映衬着他们的一面镜子，反映出的却是人性黑暗的一面。”飞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问道，“你知道生命奇迹研究院的创始人都是谁吗？”
“知道一点。”林哲想起了第一次和赫征他们潜入生命奇迹研究院的情景，“庄氏财团的董事长庄奕是最初的出资人，我爸爸林博文是首席科学家，前任第七军军长张翼北和国光军校的校长储欣……他们应该是军方的支持力量，但是在那面创始人的纪念墙上有一个相框是空白的，似乎已经成了秘密……”
“也不算是什么秘密。”飞火说道，“那张空缺的照片，其实就是地下城的女首领利兹。相对于创立了生命奇迹研究院其他人，她应该算是个叛徒吧。”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同样是生命奇迹研究院的创始人，她的照片却会被撤下。
“既然她是创始人之一，为什么后来又反对人体基因改良？”林哲十分不解，“既然反对人体基因改良，为什么身边又有一大群的改良人？”
“利兹最初在生命奇迹研究院的身份，既是其中的出资人之一，也和你爸爸一样，是一名科学家。他们最开始的研究十分有意义，通过解开基因的密码，找到了治疗人类癌症的方法，以及很多基因所带来的人类疾病。后来他们又解开了人类细胞再造和重新激活的奥秘，这样一来，许多细胞病变的器官，可以通过自体细胞激活，培养出新的器官进行移植，或者干脆完成自体修复。有了这项新技术，别说是起死回生，甚至连返老还童都变得不是难事了。但他们的志向远不止于此，这些都不是他们对人体进行研究的终极目标。他们想要达到的，是通过基因改良技术，最终创造出一批不同于平凡人的新新人类，也就是后来你所知道的‘改良人’。”
“那么按照现在的成果来看，这项计划算是成功的？”
“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成功了吧，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飞火叹了一声，“当时的他们意气风发，前期对人体基因研究的成功，给予了他们巨大的信心。当时的生命奇迹研究院已经不是一所普通的研究院了，它实际上受官方掌控，由军方暗中保护，是最高级别的国家机密。那里集结了当时最优秀的科学家，得到了数据最齐全的基因库，还有最为先进的设备，资金方面也是应有尽有。他们仿佛掌握了神的钥匙，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用这把钥匙制作出新的人类。”
“然后呢？”
“然后这项创造改良人的计划，当然就按部就班地开始了。可惜的是，在研究过程中他们才发现，创造人类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困难许多。生命的构造何其精细，生命的构成何其深奥，并不是随随便便地进行改造，放进培养皿之中，在从人工子宫里培育出来就能完事的。他们在走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没有人知道实验品出来之后会是什么样，就像在黑暗中摸索道路一样……经历过许多失败！”
林哲听到了“失败”二字，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生命培育的失败，可不是像制造人工智能一样，错了一段程序可以重新修改的，“失败”二字就意味着……
“对，你想的没错。”飞火似乎猜出了林哲的心思，“他们以为自己是神，却在当上神之前，变成了恶魔。数不胜数的失败作品，在受精卵或者胚胎状态被发现并终止了妊娠，我觉得这一批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还来不及睁开眼，看看这个美丽又肮脏的世界。但是到了实验中段，开始有完整的胎儿被培育出来了。第一个被培育出来的婴儿叫兰西，是一个女孩儿，可惜没多久就患上了不可逆转的基因病。即使如此，她依然是科学家们用以改进技术的重要范本。当然，光有一个研究范本是远远不够的，试验出一件成功的作品，之前需要大量的累积。数量庞大的‘试验范本’，就这样从实验室里被‘制造’了出来，几乎每天都有一批婴儿从人造子宫里诞生。但这些婴儿或多或少都存在基因缺陷，为了改良得完美最后却落得不完美，有的或许能活上几个月几年，有的出生不到几小时就去世了。在积累了大量的实验数据之后，他们终于初步掌握了人类基因合成技术。”
林哲听得浑身发寒，颤抖的手甚至不能控制方向盘，只好把车停在了路边。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数以万计的生命就这样默默地消失，为了所谓的科学进步，完全丧失了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
飞火拍了拍林哲的肩膀，让他缓一缓：“我来开车吧。”
于是两人又换了个位置，林哲坐回到了副驾驶座。
“我刚刚说的那些，还仅仅是个开始。在累积了大量的实验数据之后，他们只会更加热衷于创造基因改良人。”
林哲忍不住打断了飞火的话：“难道就没有人良知发现阻止一下吗？这样的实验，跟那些外面的地下实验室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区别就在于这是官方支持并主导的大型实验！”飞火愤慨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当时即使有些人良知尚存，也已经是身不由己了。由于生命奇迹研究院前期所带来的巨大成功，使得他们已经不能自由行事，一切行动都必须在官方的控制之下进行。早前的那些研究成果，收益最大的就是权贵阶层，他们通过基因科技延长了寿命，因此他们不会放弃这项会改变人类命运的研究。按他们的话来说，即使他们不做，也会有其它人来做。所以即使预见到实验后期的残酷性，也无法阻止他们的疯狂行为。”
“好吧，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有些人为了私欲是可以泯灭人性的。”
飞火继续回想：“到后来，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改良人终于诞生了。他们聪明漂亮，看上去也很健康，就这样在生命奇迹研究院生活了下来。有了第一批改良人之后，就有了第二批、第三批……为了迎接这些新生命，在研究院里面，还建立起了育婴所、幼儿园、学校……本来冷冰冰的地方，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科学家们除了做科研，还可以接触到他们创造出来的小生命，观察他们成长过程中的与众不同。在不断的测试当中，还将这些孩子分了等级，越往后出生的孩子等级越高，相同等级的孩子一般都生活在一起。可惜好景不长，就在他们以为改良人实验取得了阶段性成功的时候，基因变异的噩梦来了。许多孩子患上了奇怪的病，他们的身体变形萎缩，或者突然膨胀成巨人，或者无法控制地情绪失控……每个人表现出来的症状不一样，但几乎都是药石无效。为了不影响其他健康的孩子，这些变异的孩子被隔离在了医院的特殊看护室，不允许外人接触——我就是这些变异孩子里的其中一个。”
林哲突然想起青刃以前向他提起过类似的事——晚上睡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小伙伴发病了，他并不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那个孩子十分痛苦，一直都在尖叫，然后很快就被穿着白大褂的人带走了。时隔多年，即使是那么彪悍的青刃，有时还会被这样的噩梦惊醒。可想而知，这些变异事件对他们的心理创伤有多大。
林哲万万没想到，飞火会是那些“被带走的孩子”其中之一。
“你们被带到了特殊看护室，有被好好地照顾吗？”
“怎么说呢，作为一个还有研究价值的实验范本，确实是被精心照顾了。但是后来犯病的孩子越来越多了，已经到了塞满了整家医院的地步，于是很多医不好又死不了的孩子，就被秘密地处理掉了。”
林哲深吸了一口冷气：“怎么处理的？”
“用针剂注射执行安乐死。”
林哲的双手冰冷：“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对他们来说，这么处理是最方便的吧。创造基因改良人，本来就是一项绝密的实验，在实验过程中还牺牲了大量的无辜生命。这不论放在哪个社会都是灭绝人伦的，官方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据说我在快要执行安乐死的那天，利兹突破禁令闯进了那家‘死亡医院’，知道了那里‘安顿孩子’的真相。可能是我求生意志比较强吧，我意识到那是我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了，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白大褂。那天以后，她拼尽全力保全了我们这群孩子，把我们送出了生命奇迹研究院，凭她自己的力量保护了我们。她从一名科学家变成了一名战士，开始投入到反对人体基因改良的事业，但也因此得罪了权贵们，使得我们变成了一群边缘人物。”飞火说道，“这就是‘地下城’的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