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楚岘﹑雁门窝﹑梧桐庵等几个村的村妇自发地到昆嵛山里帮助麻姑采集药材,农闲时,跟随麻姑进山采药已经成为她们的习惯。平日里,谁要是有个大病小伤,尽管到麻姑庵取药,向来药到病除,她们称麻姑是“神医”,是“药仙”。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村妇凑在一起,热闹的像是开了锅。黄叔年事已高,腿脚不方便,怯于在妇女堆里听她们叽叽哈哈,就不再随麻姑进山采药了,留在麻姑庵帮麻姑料理采来的药,黄婶却总爱扎在村妇群里凑热闹,觉得那气氛使自己又回到年轻时,攀山越岭时,却总得年轻村妇搀扶,不禁感叹:“岁月不饶人啊。”但是在识别药材时,倒显出“姜还是老的辣”,常常为能给村妇指认的药材说出个子丑寅卯感到自豪,喜盈于色,笑得满脸的皱纹像是盛开的菊花。
众村妇的到来,使常跟在麻姑身边的杨姑娘很是兴奋,没有了独自在麻姑一起的拘谨,笑声朗朗,话无遮掩,身轻如燕,动作泼辣,所思所想缘于昆嵛山山水,缘于昆嵛山人,与相当年讨饭时判若两人,如此看来,人的性格不纯粹来自先天,与他的社会地位、经济条件、生活环境、周围人缘紧密相关。《太上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三章“同道”云:“从事而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值得我们三思。
看到杨姑娘在村妇中活跃的身影,麻姑感到很欣慰,她看到了道的力量,道为人道,人是道的载体,麻姑愿天下人都生活在欢乐中。麻姑认为采药是一种集体劳动,目的同一,各自为之,为别人而做才谓之道德。是谓道的最高境界。在劳动中践行《太上老子道德经》,是“夫唯道,善始且善成。”
昆嵛山群峰跌宕,云缠雾绕,涧谷幽幽,松涛滚滚,层林呈黛,几抹葱绿,几抹橙紫,几抹鲜红,色彩斑斓,尽呈夏韵,千年古树下,如茵绿草中,蕴藏着奇花异草,不乏珍贵药材,像孩童捉迷藏一样,调皮地静静等待着有识之人的发现,村妇总爱挤在黄婶身边,一来可以照顾黄婶,二来爱听黄婶喋喋不休地讲述采药的曾经,黄婶昏花的老眼对药材情有独钟,总能发现具有奇特药效的珍贵药材,让跟在身边的村妇大开眼界。
倘佯在昆嵛山的沟谷,青草如茵,染浓夏色,撩动的草叶轻挠脚背,痒痒的,让人有说不出的惬意。溪水潺潺,经过砂石草丛过滤,跌荡出一湾湾清澈见底的水池,看似五六寸深,实则两米有余,千年冲刷,池底干净无秽,每个水池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美丽的名字伴着美丽的传说。村妇们边演绎着流传千年的故事,边扫视着河边湾帮,不同的药材有不同的习性,有的喜欢生长在悬崖险峻处,以示其贵,有的喜欢傍在河边湾旁,吸水为生,天长日久,村妇们积累了根据药材习性寻找药材的经验。药材也是有灵性的,它会根据自己储聚药效的需要择地而生。
黄婶正在聚精会神寻找湾帮的药材,一个村妇惊惶惶的尖叫声惊楞了她,她举目望去,那个村妇慌慌张张地向她跑来,躲在她身后,用颤抖着的手,指着跑来的方向,瞪着惊慌的眼睛,怯声怯气地说:“蛇——蛇——”
黄婶轻步走过去,草丛里一条白花蛇昂着头愣愣地看着她发呆,看来它也是受惊发懵了,黄婶以速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掐住白花蛇的脖子提了起来,白花蛇瞪着吃惊的眼睛,吐着信子,乱摆乱搅着尾巴,黄婶说:“它送上门来给我们配药,我们哪有不收的道理?带回去泡药酒吧。”说着将白花蛇装进了皮囊。
尽管昆嵛山里清风凉爽,但毕竟是仲夏,村妇们攀山越岭,趟草穿林,一天下来难免有些浑身汗渍渍的,散发的汗臭弥盖了女性的体香,麻姑建议大家到一个清澈的水湾洗洗澡,大家何乐而不为?一哄涌向水湾,这个水湾在山沟的拐弯处,小河穿湾而过,是一湾活水,清澈见底,湾底的小石子棱角分明,仿佛在随着水波晃动。俗话说河润九里,周围树高草茂,将水湾遮掩在绿账之中,环境僻静。村妇们无所顾忌地打闹着脱衣沐浴,可惜湾底小石子棱角锐利,硌得村妇的脚又痛又痒,尖叫声不断,有的还故意将叫喊声提高八度,逗得大家推推搡搡,乱摸搔痒,击水挑逗,乐不可支,“咯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黄婶自愧岁数高,不便与年轻村妇在水湾嬉闹,蹲在湾边撩水洗脸看热闹,思绪不免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麻姑看到村妇们如此欢乐,很是高兴,伸手在水中搅了搅,默默念咒语,自己笑得更清脆。
突然,有人喊道:“怎么水下的石子不硌脚了呢?”大家不约而同用脚摸蹭着湾底,异口同声地说:“怎么回事?”
有人说:“麻姑为我们做的好事呗。”
有村妇弯身潜入水中摸了一把小石子抓出水面,伸手一看,呀!是光彩灿烂的翡翠,大家嘘声四起。
“翡翠是宝,但是身外之物,这是麻姑为我们大家做的好事,我们只可以一起来洗澡享受,不可占为己有,否则就对不起麻姑了。”有村妇这样说。
杨姑娘说:“该得的便得,不该得的妄得,那是自寻祸端。咱们可不能因贪惹祸。”
有村妇建议:“这是我们的秘密,谁也不要对外说,回家也不要提起,免得坏人起歹心来抢翡翠。”大家纷纷应允,说:谁要是不遵守诺言不得好死,并击掌为誓。
可是有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名叫郭青娥,临上岸前,偷偷用脚丫子夹了一块翡翠,上岸后,麻利地穿上袜子,套上鞋。大家只顾相互欣赏着出水芙蓉般的身段逗笑,没人注意她的小伎俩。回家后,郭青娥把翡翠擎在丈夫面前得意地炫耀。丈夫是一个总爱贪图小利,在村民中总想沾点小便宜,被村民给了个绰号叫“尖尖钻”,尖尖钻一生都在做着发大财的梦,只恨没有遇到机会,听老婆一说,他大腿一拍,高兴地跳了起来,抱着手擎翡翠的老婆旋转起来,嚷着:“发财的机会终于来了。”他急得摩拳擦掌,连晚饭都没有心思下咽,天黑后,由老婆领路,他腋下夹着一条家里最大的布袋,悄悄摸向那个水湾。
夜静得让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水湾周围漆黑一团,弯弯的月亮在浮云里时隐时现,窥视着大地,蟋蟀偶尔一声尖唱,惊得他们夫妻心跳到口里,郭青娥在水池边撑着布袋口,尖尖钻下潜到水池里捞翡翠。郭青娥悄声说:“行了吧,布袋满了。”尖尖钻说:“不行,再加一点。”直到布袋无法扎口了,尖尖钻才抓着两把翡翠爬上岸,满满一布袋翡翠,光辉灿烂,映得夫妻俩眼花缭乱,贪婪地望着布袋里的翡翠笑得双双将布袋搂在怀里。丈夫在前面吃力地背着布袋,压得他腰弯得象个大对虾,气喘如牛,老婆在后面使劲措着布袋,亦步亦趋,累得鞋几乎掉了,也顾不得提一下,趋着步帮丈夫措着布袋,二人艰难地往回走,由于宝光闪闪,晃得他俩睁不开眼,又是在夜间摸索着前行,路上的石头好像故意捉弄他们,总是踩在脚下,害得他们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撞撞走不稳,终归做贼心虚,慌惶中,竟懵懵懂懂走上了悬崖,丈夫一脚踩空,掉进悬崖,措着布袋的老婆随即也被布袋带进了悬崖。他们的惨叫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当村民发现他俩夫妻时,已是两个肉饼扯着一条空布袋。
人们乍舌掩目,不敢探看。
从此,水池里的翡翠不知去向,但是刻在水池旁石崖上的“翡翠池”三个红色大字依然在,警示着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