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嵛山里的妖怪惧怕麻姑的毙妖簪指向自己,不敢出来闹腾着寻找人参,肆意作祟,暂时消声偃迹了。山里人知道人参不是随便可以找到的,就不再去奢想,干自己该干的事情去了,不过,茶余饭后把关于人参的故事演绎的有声有色,不仅流传在山村街头巷尾,还在县城传得纷纷扬扬,县官听说在自己的辖区发现了人参,高兴得拍着大腿跳了起来,小小的三角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对夫人说:“这回可是有了捞回本钱的机会,说不上还要加官晋升呢。”
原来这个县官是倾家产给州官送礼,买来个县太爷当当,本想变本加利地大捞一把,想不到文登县地处边陲,山多地少,人口寥寥,又赶上连年旱灾接涝灾,几乎颗粒不收,到印三年,也没有捞回买官的本钱,倒搞得县民怨声载道,纷纷外逃,连朝廷定的税赋也收不起来,更别说额外加税,将征收的税全装进自己腰包,也不够当初买官的银两。正愁得焦头烂额,却传来了昆嵛山有人参的好消息,他赶忙传来师爷:“快,快写告示:本县接到圣旨,加收赋税,整修县衙,昆嵛山山民的税赋必须在立冬以前交清,否则,严加惩办,轻则没收房屋土地,重则杀头,谁如果能挖到人参,免征五年的赋税,赏银十两,不,赏银五百两。”
师爷瞪大疑惑的眼睛,试探着问:“大人是想逼着山民全都去寻找人参?”
“算是你聪明。”县官奸笑着说。
“是否有假传圣旨之嫌?”师爷面有难色。
“山民什么时候见到过圣旨?再说山高皇帝远,皇帝知道个啥?”县官一脸的奸诈。
“那赏银五百两是否太……”师爷欲建议少赏点。
“不多,不多,你就写上赏银千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到时候,掉了一根参须罚银八百两,两根参须嘛……”师爷抢过县官的话说:“就是一千六百两。从泥里挖,谁能保证一根参须不少?”两个人的笑声混在一起,充斥着“明镜高悬”的大堂。
半个月过去了,县官也没有见到人参,他等得不耐烦了,催着师爷:“把衙役们都派到昆嵛山去督促,带着鞭子,挨家挨户地驱赶着上山去寻找人参。”
山民们无奈地被赶上了山,挖不到人参,只好捎带着挖药材了,回来卖给黄三魁,或顺道送给麻姑。
衙役们尾随着夜归的山民,闯进了正在忙着收药材的黄三魁家,将年迈的黄三魁拖到门外,黄婶紧紧拽着黄三魁的衣服,不让将黄三魁拖走,一个衙役狠狠踢了黄婶一脚,黄婶跌倒在地,衙役举起鞭子就要抽打被拖到门外的黄三魁,王淑山挺身而出挡在黄三魁前面,怒目瞪着衙役说:“黄叔年迈经不起打,要打就打我吧。”在场的山民摩拳擦掌地涌向前,大有一触即发的械斗之势,衙役鞭子还没有落下,被闻声赶来的麻姑将举着鞭子的胳膊擎在半空:“住手!”麻姑喝道:“你们这样欺压老百姓于心何忍?想必你们也是老百姓的儿子,如果出身达官贵人,也不会干衙役,你们的父母遭此欺压,你们是何种感受?”麻姑手一用力,衙役“哎呀!”一声,手中的的鞭子掉在了地上,衙役们听说站在他们面前英姿潇洒的女子是麻姑,吓得魂不附体,狼狈溜走了,身后一片嘘喝声。麻姑在昆嵛山修行布道,扬善惩恶,妖魔鬼怪退避三舍,地痞恶霸收敛避躲,衙役早有耳闻,岂敢在麻姑面前行凶作恶?
县官听到衙役们的禀报,气得直跺脚,嚷道:“在本县管辖内,都是县民,管她麻姑不麻姑,岂容她抗旨?去!把她抓来关进大牢!”
衙役们面面相观,谁也没有动弹,师爷见此,悄声对县官说:“还是算了吧,不要去招惹麻姑,麻姑非同一般,据说法力无边,还有毙妖簪,不要惹祸上身。关于银两嘛,可以从长远计议。”
“不行!明天老爷我亲自前往昆嵛山,你们全部跟着去。”财迷心窍的县官满脑子里只有人参,听不进师爷的劝阻。晚上,他在睡梦中,被一个女子喝醒,还没有看清是谁,一张纸条已经递在手中,他觉得是梦,可是手中确有一张纸条,点上蜡烛,但是他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筐,根本看不明白上面写的什么,第二天,将纸条拿给师爷读给他听。
师爷战战兢兢地读道:“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戌马生于郊。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惨于得。”
“你就直截了当说说是什么意思就是了,谁听得懂这写了些什么?”县官听得不耐烦了。
师爷没有解释给县官听,接着说:“前面好像是《太上老子道德经》中的句子,下面还有一句:一意孤行,身败名裂。落款是麻姑。”
县官一把夺过纸条,撕得粉碎,嚷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走!都跟本县去昆嵛山!”
师爷只好找来轿夫抬着县官进山,县官吩咐:“不走大道,穿山而过,说不定会遇上人参呢。”衙役们只得跟着轿子高一脚低一脚地翻山越岭,趟草丛穿荆棘,浑身沾满了草叶和刺叉,被槐刺扎得手破鳞伤,被锯齿叶划得脸伤淌血,轿子一颠一颤,县官倒坐的悠悠然,他让衙役把轿帘撩起来,以便瞅着途中是否有人参,抱着有一个意外发现的侥幸。
轿夫被鬼使神差地将轿子抬到了紫金峰西边圣经山上,县官望着紫金峰问:“那是什么山?”
一个衙役连忙殷勤地凑上前来答道:“那是紫金峰,大人请看,那山头多象皇帝的皇冠,据传说秦始皇东巡途径此山,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将秦始皇的紫金皇冠刮在峰顶,瞬间与山峰融为一体,从此,人们便把这座山叫做紫金峰。”
“紫金皇冠好是好,可惜与山连为一体,不然,本县取来戴在头上,”县官望着紫金峰说,师爷听到如此狂言,不禁头顶冒汗。这样的话要是被皇帝知道非杀头不可。
轿子抬到一块巨大月牙石前时,县官看见月牙石上有字,便说:“停。”
轿夫刚欲落轿歇息,县官粗声说道:“抬着!停步,不落轿。”轿杆只好仍然压在轿夫肩上,县官指着大石头问师爷:“那上面写的什么?”
师爷望着县官面对着的字读道:“第四十四章‘立戒’: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这是谁搞的啥名堂?”县官打断师爷摇头晃脑的朗读,他好像听不明白。无意中读到的一段面对着的《太上老子道德经》,倒使师爷陷入沉思,他茫然地说道:“这是老子写的《太上老子道德经》。”说话间,月牙石上字迹顿时消失。坐在轿子里咋咋唬唬的县官没有见到这奇特的一幕,师爷倒是亲眼所见,不禁打了个寒战。
“又是《太上老子道德经》,走,走,快走!”县官催着轿夫往前走,呆立着被轿杆压在肩上,那滋味比抬着轿子走还难受,轿夫赶忙迈开脚步,活动一下身体,可是抬到哪里才是目的地呢?
颤悠悠的轿子把县官送入梦乡,他梦见轿子前面有一棵人参,他大喝:“棒槌!”那人参惊楞了,来不及逃匿,被他用红线绳系住了,他把人参须子撸下,做成人参汤,虽然喝着有些苦味,却觉得浑身晕腾腾的,好像要飞起来。他越过州官、巡抚,直接进京,在金銮殿将硕大的人参献给皇帝,皇帝龙颜大悦,钦点他为宰相,他骑着高头大马招摇在京城夸官,好威风,百官接踵而至前往他府上送礼,百般献媚地巴结他,银砣金元宝堆积如山,府邸装不下了。他正得意忘形,突然,走在前面的轿夫惊呼:“蛇!蛇!”
轿夫惊慌中,脚下一滑,跌倒在地,轿子翻在山坡,县官跌出轿子,顺着山坡轱辘辘往下滚,乌纱帽被滚下的石头砸的稀巴烂,官靴子被甩在树枝上倒挂着,官印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荆棘将被树枝划破成绺的官服撕脱下来,遍体鳞伤的县官赤身裸体地蜷曲在山坡下,好不容易爬将起来,浑身剧痛得他没命地嚎叫,招引来在周围挖药、搂草的山民们围观,县官疼痛得呲牙咧嘴地朝山民吼道:“看什么看!我是县太爷1”
人们惊楞了眼睛。有人说:“啊!原来县太爷是这个样子呀,俺还以为是妖怪呢。”
“那个告示就是他写的呀!”
“这是个什么东西?”
“狗官怎么能有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