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7月1日 我接过了张底生产队原会计财务帐目移交表和当年账簿。
大队周会计说,移交表上收支相平,账簿中收付相平。现金日记账余额与现金保管员有相应的手续和凭证。物资往来账中的稻谷应该在仓库里,队长插话在仓库里。我与老会计在交接表上签了名,大队周会计、生产队张队长作为见证人签了名,交接结束。
张队长要求我每天下午记工分,每十天公布一次,一般情况下每十天与现金保管员结一次帐并公布。特殊情况下,当天收入当天结账。
周会计要求我做到账据相符,账物相符,收支平衡。我说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做到的。
没事的人都走了,周会计教我怎样做账,他从现金日记账到现金分类账直到物资分类账,都讲得清清楚楚,我听得也明白。他特别提到实物收入,不通过现金账,直接计入实物分类账,年终作为收入计入总收入之中。
周会计走后我翻阅了老会计留下的所有资料,得知这个队总人口76人,劳动力32个,水田面积99亩,旱地11亩,去年粮食亩产817斤,副业是养鱼养种母猪。年终决算劳动力平均每人出工332个,每个工九毛钱,多数人家进款,少数户超支。集体留存的公共积累、公益金、生产资金都有现金在存。粮食按上面政策每人550斤分到户,旱谷也分到户。在我来之前听大队领导说过张底是比较富的生产队,果然不假。
翌日我与大队周会计去了花园生产队,一路上周会计跟我说花园生产队自然条件差一些,主要是人多田少,他们队84口人,才82亩水田,11亩旱地,又是梯田不保水。
周会计指着脚边成片的田,告诉我这就是花园生产队的田。我看到确是梯田,没有积水,水稻青稞发叉不多。
我们进了公房只见三个人坐在那里等着我们,周会计介绍说:“汪队长,钱队长,那是保管员老头子。”我恭敬地对他们说:“你们好,请多关照。”
周会计告诉他们,这就是新来的会计周涛。
汪队长起身走到我跟前问我:“你这么年轻还能干呢”?
没来得及我回答,周会计说:“学习,学习,就会了。”
众人哈哈大笑,汪队长一边笑一边直摇头。钱队长说开始吧,我说前任会计还没来嘛。
老头子讲话了:“这个人虽然和你一般大的岁数,但他不会做帐,连工分都不会记,叫他把账理出来,他也不会理,在家里急得哭。”
众人笑个不停,汪队长接着说:“真的不会也没哪个怪他,没想到他点起一把火,把账本、发票、还有工分本烧得精光。社员们知道了急得一天没出工。周会计来了,大家报良心账,这才理了一个大概。”
周会计从包里拿出了新账本,他说:“去年社员口粮已按政策规定分到户,公余粮已交清,仓库里没有粮了。社员的进款、超支已兑现,现金余额(包括发票、社员预支款借条),与现金保管员有记账凭证。今年1—6月份社员工分已合计。”
周会计说了这些话后,又问他们三个人情况是不是这样的,他们都连连说是这样的。
钱队长笑着说:“如不是周会计来理顺,还不知道乱到什么程度。”周会计把他刚才讲的话,已经分别写在纸上,让我和汪队长签了名,他自己和钱队长作为见证人签了名,交接结束。
记工分是每天必做的工作,每天下午三点钟后,我到田头,挨个儿问社员是不是上了一天班,被问的人回答:“一天,车水。”
那一部车五个人车水,四个人听了后不讲话,默认那人报的属实,我便记下,找不到的人又没有别人证明是否上班,便去问队长。
工分本每月一本,每人一张表格,逐天记录:日期、工作摘要、时间、工分。我每十天下来公布一次,社员们说,没有错,再清楚不过了。很少有错的,大家便指出来,我立马纠正。好在两个队邻近挨着,每天三个小时就记好了。
现在回想起在花园生产队我与现金保管员老头子结账的事,也是挺有意思的。
一天我喊老头子结账,他高高兴兴地来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只见有十几个用纸裹着的小包,每个小包里都有钱有发票,有两个小包里有钱没有发票。
他告诉我有了一笔收入后又开支了,就把钱和发票包在一起,没有开支的就把钱包起来。
我问他:“老头子,你把钱和发票分开放不是更清楚吗?”
他说:“不行,一是记不住收入帐,二是人家拿钱买东西,找回的钱和发票我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包起来让你给我算算。”
我明白了,他不识字年纪大了,这样做是对的。我帮他一笔一笔的算了没有错,我制作了结账凭证后,开了收入证明单据,做了收付账,余额与现金相符,这个凭证我让他按了手印由我保存,作为我现金日记账余额的凭据。
张底生产队现金保管员也是老头子,他叫王大林,读过两年私塾,他把现金和发票分开存放,收入帐也做了记录,与他结账半小时就结束。此人健谈心情开朗,是一个很好处的人,他做事也很认真,每次结账不少一分钱。
有一次结账,正好是劳动力歇放的时候,队长和几个年轻人到办公室歇脚,大家天南海北的吹,最后竞然打起来了,老头子也参与进去了,疯的闹的扭作一团。一个中年妇女在外面喊:“老王头,你这大岁数了,还跟人家小妇女打情骂俏,不晓得丑!喊你老婆去。”稻场上众人捧腹大笑,一个老奶奶从窗外朝里喊“把他裤子扒掉”,队长笑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