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衫一惊,忙问道:“夫人这是何意?何事就攸关性命了?”
秦夫人压低声音道:“王妃可知晓几月前的赣州弊案?”
“知道。”燕云衫点头道:“是赣州官员上下勾结,私吞赈灾官银的那件弊案么?”
“正是。”秦夫人道:“但是那件案子却并不似如此简单。”
燕云衫心中的咯噔一声,立时觉得事情必是十分棘手。
赣州弊案是巡查御史周立在赣州办的,当时有赣州官员上书,提出赣州有贪污赈灾官银、贪赃枉法之事。宇文轩便派了刑部侍郎周立担任巡查御史去赣州查办此案。
周立回来上报说已经查清是当地官员私吞官银,中饱私囊,私相授受,贪赃枉法。
但却只说已经将为首几人就地正法,竟没有一个官员被押解回京的。
燕云衫也早就听说,其实内中牵扯复杂,甚至涉及到宇文琰。周立原本就是太子党,自然草草了事。
不过苦于没有证据,这件案子也就如此收场。本来宇文轩还有所怀疑,但是内有宋贵妃的枕边风,外有右丞相范雷为首的太子党隐瞒真相,也就相信了周立的禀报。
现在见秦夫人突然提出此事,燕云衫顿觉得事情重大。急忙拉着秦夫人坐下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慢慢讲来。”
原来,中书舍人秦国军有个叔伯兄弟名唤秦山的,任赣州知州的主簿。他在弊案之后,曾秘密修书一封给秦国军,说弊案另有阴谋,根本没有结案。
秦国军感到事情重大,便要秦山讲证据送到京城。
秦夫人叹口气道:“哪里知道,他们几个从赣州刚一出发,就被不明来路的杀手追杀,一直到京城,出发时候的十个人竟然只得两个活下来。”
燕云衫皱眉道:“那现在呢?他们人在哪儿?”
“前晚到的京城,没敢进城门,就在外面一座破庙里,找了个要饭的送信给我们。”
秦夫人叹气道:“我家老爷接到消息,才知道事关重大,出门时竟发现我们家四周都有人盯着,连去城外接他们回来都不行。”
“这不我就想到来找王妃,但是那些人盯得紧,好不容探得王妃今日回来锦绣庄,才冒然前来打扰王妃。”
燕云衫点点头,心下多少已经明白其中的牵扯。想那秦国军乃朝中一直以来的中立势力,原本不偏任何一方,但为人也算忠直。
此次弊案,明显牵扯到太子党一方。那些刺客和暗哨也定是太子党方面派出的,若是想将他们带回,恐怕会费一番周折。
“夫人暂且回去,找人送信给两位,让他们先稍安勿躁。容我好好想想。”燕云衫道:“此事关系重大,又涉及人命,要计划周详才好。”
秦夫人道:“能将消息送到岱王府,我和老爷也就放心了。”
说罢,秦夫人匆忙离开。燕云衫思忖一会儿,对月儿道:“你去叫李杭来岱王府见我,要快。”
岱王府中,燕云衫和宇文珏、李杭三人坐在客厅。燕云衫将秦夫人的说法跟二人说了一遍,又道:“此事现在尚未明了,岱王殿下不好贸然出面,咱们必得先探听了虚实才能定夺。”
李杭皱眉道:“若是此案如此严重,恐怕太子那边已经严加防范了,要将两人弄进来实属不易。”
宇文珏接话道:“要进城倒是不难,只是需要隐秘些,恐怕李大人手下的骁骑卫都是熟脸,不好行动。”
“那昭王殿下手下江湖人物中可有堪用的?”燕云衫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必得弄清楚那两个人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东西的真实性是否可靠。”宇文珏道:“否则费尽周折弄进来,万一是圈套,岂不麻烦。”
燕云衫点点头:“此事我必得亲自确认才行,只是以何等名目去接近两人呢?”
想了一会儿突然双手一拍道:“明天就是十五,长公主宇文玥约我到京城郊外施粥行善,为太后添福。不若抓住这个机会,趁着施粥,悄悄接近那两人。”
李杭听了立刻同意道:“臣弟倒是忘了这茬,正好骁骑卫现场保全,可以接应嫂嫂。”
“如此我倒也可以去凑上一局咯。”宇文珏道:“到时候让几个江湖人物化装成贫民潜伏四周,伺机帮忙。”
三人又商量些细节,方才散去,分头准备。
第二日京城外一处名为鱼尾村的地方,热闹非凡。都知道长公主宇文玥、昭王宇文珏和岱王妃燕云衫要来此处施粥。那些村民、乞丐、流浪汉早就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
李杭着骁骑卫警戒在四周,见宇文珏布置的江湖人物皆已经到各自位置。
燕云衫立在台阶上,颇有些紧张地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虽在昨日已经得知送信上京两人就潜伏在附近的一座破庙里,却不知今日能否顺利见到两人,核实身份。
施粥开始,百姓们立刻围拢过来。李杭故意让士兵放松些管理,让那些百姓秩序不那么好。
须臾,宇文珏向燕云衫使个眼色,燕云衫对宇文玥撒谎说去更衣,便带着月儿悄悄离开施粥现场。
进了后面专为宇文玥和女眷们准备的更衣处,燕云衫和月儿快速地换了一身素服,蒙上一顶烟灰斗篷,从后门悄悄溜出去。
宇文珏布置的江湖人物立刻跟在两人身后保护,向那破庙疾行。
方走近那破庙,便有一乞丐拦住道:“这里乃是我们粗鄙人等的地方,贵人们来此何干?”
月儿急忙上前,将昨晚说好的暗语念出:“我们也不是贵人,只是赣州过来做买卖的,听说里面有我们老板的账册。”
那乞丐急忙将燕云衫二人引进庙里,走到墙角边一处稻草堆旁边,悄声道:“两位贵人,找你们的人来了。”
就见草堆动了一下,从里面爬出来两个人来。燕云衫打眼一看,竟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文弱些,眉目间满是憔悴神色。
另一个年岁稍长的浑身精壮,看得出是常年习武之人。
月儿立刻上前问道:“哪一位是秦山秦大人?”
“在下就是。”那个文弱的年轻人往前一步道:“在下是赣州知州府主簿——秦山。”
月儿指指燕云衫道:“这位就是我家岱王妃。”
秦山抬眼,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美丽的年轻夫人立在面前,气质非凡,迥乎常人,便知必是岱王妃。
刚想上前行礼,就听见一声惨叫,转身见那乞丐竟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