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说:“你这丫头——”突然脸一沉,说:“有人来了。”
仁珊一惊,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刚刚流了太多的血,挣动了半天也没有挪动几寸远,命令道:“赶紧走,别让人看见你。”仁珊问:“你呢?”
“你不用管我,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仁珊看他一动不动的样子,白了他一眼:“这时候还说什么废话。”走过去把他好歹弄起来问:“躲哪儿去?”
七少爷侧脸看着她问:“你怕我死?”
仁珊又问了一句:“到底哪儿去?”
“北边有一个被树叶填平的坑。”
按着他的指引在窝棚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坑,原来是岩石下天然形成的一个凹陷,风吹的树叶都积到这里,侧面上面都有遮挡倒也没有积多少雨水。仁珊扒开落叶却发现下面厚厚的落叶间横放着一排粗树枝支起来,躺枯上面跟躺在床板上差不多。原来他早有预谋,她心里想着,把七少爷平放在当中,又捧了叶子铺在他身上。他说道:“你把窝棚拉倒。”
“拉倒?”
“快去。”他命令道。
仁珊不及多想,把支着窝棚的两捆树枝抽出,“人”字形的窝棚便应手倒作一堆树枝。她准备要走,却听到四处里都有人声,有人喊她的声音,却原来是林场的人来找她了。她想走也来不及了,疾步回来并排躺在他身旁,把自己也深深埋在枯叶堆里。那大坑足有丈余大小,中间最深处能藏人的也只有三四尺深,两尺来宽,两人都只能侧身躺在里面,几乎是鼻尖碰鼻尖。四周全都是落叶,面对面躺着却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谁,倒也避免了尴尬。不多时就听呼唤声渐近,有人来到窝棚前奇道:“咦,窝棚倒了?”
另一个人说:“这两天风太大了,难免的,找个好天气再支起来。也不知道二少奶奶跑哪儿去了,一个女人家在山里乱跑,害得大家伙儿瞎找。真不像话。”
“谁说不是呢?女人就该呆在家里做饭洗衣生孩子,一个洋学生上的什么山?还巡查林场,用得着她吗?女人懂什么,添乱。”
“嗨,说什么呢!谁说女人毬不懂,咱们家老太太、大少奶奶不都是女人?不是个顶个的比男人强?”另一个人说道。
“说你呢!”仁珊正听着生气,七少爷极轻的声音“提醒”她,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在笑时胸口的震动。
“你管呢!”她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来。这人真讨厌,刚刚还半死不活的,现在话倒多了。
先说话的人嘿嘿笑了两声说:“龙哥你说对了一半,老太太是谁,一般的男人比不了。大少奶奶就甭提了,她就懂得丝行里那点事,别的——嘿嘿,是她自个儿懂的?”
后说话的人骂道:“孙二牛说什么屁话,人家不比你懂?你去当个家试试,有人家一半本事我这申字倒着写。”
“龙哥你这不是欺负我不识字吗?申字倒着写不还是个申字?有本事你把龙字倒着写我瞧瞧。”孙二牛扬扬得意的说,“旁的字我不识,月月看你领工钱,这申字我还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