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和李唐恩一起阴谋夺取我苏记的产业?”
“是啊,”常可贞轻松地挑眉,“我让你的宝贝儿子可劲儿的折腾,让表哥到外地去造声势,把他善于经营的名声传回东浦。等布局已成,苏记没了掌事人,再托人把表哥介绍到苏记来,这样就顺理成章。从那以后,苏记就由着我们折腾,要不是那几个老不死的死撑着,我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粮店两年之内关了五家分店;酒坊的酒被退货塞满也所有酒窖都装不下,连买高梁的钱都周转不出来;云霞坊没了客户、没了订单关门了事;债主上门来催还欠款……尤其是你借不到钱回来拉着我的手掉眼泪的样子,你不知道我看了心里有多想笑!要是能让我天天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死也甘心啊!”说起自己得意的这一段,想起铁桶似的苏记被自己一步步搞乱,一家接一家的关铺子,她的表情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
苏老太太咬牙看着她得意狂妄的笑容,深不见底的双眸中翻腾着谁也看不透的情绪。常可贞说完,她冷声问:“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去死?”
她的话不带一丝感情,一丝丝冷气从各人脊梁爬上来,没人想得到,在被指责做了这么多错事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让受害者去死。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其中的怨毒之意跟常可贞澎湃激愤的长篇大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铁血手腕、冷硬心肠,青年时候的苏夫人名震一方,大家都几乎要忘记了。她自己没忘,常可贞也没忘。在众人都感到不适的时候,常可贞对她的态度却毫不意外,她冷笑起来,眼中的泪花被挤压得闪闪发光:“这些年把所有的仇恨和眼泪都压在心里,连说梦话都不敢带出来,每叫你一声‘娘’我就恶心一次,每次假装孝顺在你面前作戏我回去都要吐好久,这样的日子我早就不想过了。我是要去死的,可是我不能白死。我要拉着你,还有你当眼睛珠子一样看的苏记来陪葬。你机关算尽不都是为了这一摊子家当?我偏偏让它在你眼跟前一点点破碎,碎得拾都拾不起来。”
“你的算盘打得不够响,我还有若朴,我们苏家是不会倒的。”苏老太太坚定而霸道地大声说道。
“是老天爷瞎了眼,不让我成功——老天爷的眼,十次有九次是睁不开的。不过没关系,等老天爷管不着的时候,还可以继续做,总有做成的那天。”说到这句,常可贞的情绪突然变得无比愤怒而沮丧,她转头望了一眼窗外,单薄的雪花还在不停地落下,对面的屋顶已积了一层,像是小时候母亲做的糯米枣糕,上面那一层清甜的糖霜,多好吃啊!表哥吃了自己的一块,又来抢她的,两个人绕着私塾院子里的黄果树转啊转啊,就这么不停地转圈子……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她的神情变得安详而陶醉,似乎听到表哥在树下喊:“再跑,再跑就不背你过河了!”她一咬牙,猛地朝着面前的柱子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