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蓉的眼中跳动着强烈到可以灼伤人的火光，喜悦吗？茫然吗？期待吗？惶恐吗？
都不是。
她的复杂感觉最后汇成一个可以形容的词，那就是：空虚。
这是她一直想着又不敢宣之于口甚至宣之于心的话，却被自己视为障碍的女子直白地说出来，狂喜、震惊、不解逐次而来，最后都化作了弥漫而来的空虚。
“为什么？你是苏家的少奶奶啊！”她忍不住问。
仁珊郑重其事地看着她：“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抓住机会，这个机会是凶险的，也是难得的。”
“可是……”小蓉明白了她的意思。以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作用和能力，是无论如何都配不起苏家的当家二少爷的。就算是老太太一时兴起想让二少爷把自己收了房作妾，他也不肯——因为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看到过自己。前一次明明老太太已经透露出这个意思，可他居然连一点想要接受的流露都没有，反而有意识地躲开自己。只有让他看到她，看到她的心，他才会想起，这么多年，身边还有一个默默忠于他、关心他的人。
仁珊让她去准备，自己则坐在炕上一点一点地谋算着明天的行程。怎么才能见着“他”并且说上几句话呢？她已问过苏栋，老七的看押要比苏若朴严密得多。因他是“手上有血债的土匪”，怕有人前来劫狱，关了单间，任何人都不许探视。看押的都是民团李二杠的心腹死党，别说探监了，就连送饭送水的，都不得跟他说话。苏家为了和他撇清关系，在营救苏若朴是提都没有提过他一句，要借苏家的由头非但不可能，反而更增人的怀疑。
怎么办呢？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炕席缝里抠着，直到一根刺生生插进指甲缝把她疼醒。
拔掉那根苇刺，指甲里洇出了血色。明知无用，还是放在嘴边吹了吹。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一早，她携了小蓉登上马车，苏栋赶车把她们送进县城。
走了一截，苏栋悄悄告诉她们有人跟着。小蓉撩帘子一看，果然见几个游手好闲的壮汉匆忙躲闪她的目光，假装去看小摊上的货品。小蓉坐回去，愁道：“那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仁珊问。
“他们一直跟着咱们呢！”
“跟着又怎样？”
小蓉一顿，是啊，跟着又怎样？他们去看二少爷是正大光明的事情，难道还怕人知道？一抬头间，已抹去忧色。
仁珊仍是平静无波地坐着，其实她心里十分着急。让小蓉带信去，其实是一步险棋，小蓉忠于苏家是不错，但是否忠于自己就是个问题了，更何况她之前有出卖自己的先例，许多话不敢写进信里。这次她是想亲自见一见他，问一问他到底带了多少人来，老七都安排了什么，自己好尽力配合，也省得乱操心反而办了坏事。可是这些人跟着，自己怎么才能避开他们，连苏栋和小蓉也避开，去见一见狗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