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总是很奇怪的。明知道空想于事无补,总还是禁不住要去空想烦扰。
苏若朴看着前面屋顶上的白皑皑的雪,心里焦躁得坐也坐不下,在屋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叹一声无奈的气。这雪下了两天就停,却盖了七八寸厚。这两日艳阳高照,工人们拿着铲子上房铲雪,大块大块的雪块从房上撂下来,像扬起的盐面。那边铲着,那边化着,房檐头还往下吧嗒吧嗒地滴水。尽管滴水的时候极微,苏栋和苏皓踩在房顶上也尽量轻巧,苏若朴还是嫌吵,恨不得立刻让人把屋顶的雪扫干净。他出去站在院当中朝房上催道:“让你们铲个雪,半天都铲不完,早晨的饭都白吃了。”
苏栋看了苏皓一眼,乖觉地没出声。苏皓答道:“少爷,这雪太厚了。”
“雪不厚还用你上房铲什么?”苏若朴没好气地说。
苏皓碰了个钉子,瞅瞅苏栋,没敢出声。
“进屋里来吧,你站在外面,他们铲上雪都没法儿往下扔。”仁珊在屋里招呼。
苏若朴随口道:“我才占多大地方?成心干活还能让我给挡住?”
仁珊也碰了钉子,只好不理他,领了小蓉出去,让他自已尥蹶子去。
见她走了,苏若朴似乎有些意识到了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悻悻地回了屋。头上还是嚓嚓的有声音,一时倒也不觉吵了。偏偏这么没人理他坐了会儿又空得慌,叫了两声“仁珊”、“小蓉”竟没人理,一气之下出来冲房上的苏栋喊:“下来,套车,跟我进城去。”
苏栋苦着脸说:“少爷,你看这太阳正晒着,上面的雪厚着,底下早化开成泥了,这又是雪又是泥,车可没法走。要不你再等上一两天,等路化开了再走?”
他赌气道:“大雪天还有出门的,怎么天气好了反倒出不去了?人还能让雪堵家里去?下来叫老七套车,我要进城。”
苏栋不敢违拗,只得扭眉扯脸地去找老七。原以为老七会过来解释一番,谁知道他竟二话没说把马牵出来套好了车。苏栋道:“我的七哥,你瞧外面这路能走吗?”
“他说套车就套车,能不能走又不是你的事?不能走自然就回来了。”老七见怪不怪地说。
可也是,我急什么?有句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可不就是说我了吗?
呸,我怎么成太监了?苏栋自己肠子里绕弯儿,老七哪知道他的心思,说:“你去叫人吧,我把车赶到侧门去。”
“真走?”苏栋龇了龇牙,颠儿颠的跑叫苏若朴。
苏若朴气冲冲地上车,马车轧着雪苏苏的响,刚走几步就吱悠吱悠地前后荡起来。他拽开车帘问:“怎么不走?”
老七不紧不慢地说:“车轮陷泥坑,上不来,得要人推。”
说不得,苏栋只好下去推车。刚走几步,又要推一回。这样反复折腾了几回,到一个大坑,苏栋一个人是推不上来,老七说:“少爷,一个人推不动,得两个。”
苏若朴一听:什么?这不是让我推车吗?凭什么?可他不去就是推不上来。最后没办法只好跟着推了两下。马车终于从泥坑里出来,他和苏栋也是满脚泥雪,在太阳底下湿漉漉的冻得脚发麻。经过这一番手忙脚乱,苏若朴出了汗也没了火气。老七问:“还走吗?”
他看了看脏兮兮的裤腿,咬牙说:“我的东西忘带了,咱们回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