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问了几句让他们回去，一出门苏若朴脸上立刻没了拘谨，满脸喜色地说：“你说的法儿真灵，我这边一说要从江浙广调丝来，那边儿常家就绷不住了。唐恩还不肯把他结余的款子给我呢，我开了汇票出去，丝价立刻就降，两天的功夫，已经降到往年的价钱。只要我再l加一把火，常家的那一库一库的生丝就一钱不值。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儿的？”
“我有什么好办法，还不是你给我讲的三国故事提醒了我？诸葛亮想取三郡，偏装模作样让周瑜先取，你不是说这叫就欲将取之——”
“必先予之！”苏若朴这才信服，摇头叹道，“还好你是个女子，要是男人，怕十个若朴也不及你。”
她笑道：“你就给我戴高帽吧！”突然住了声，朝他使个眼色。苏若朴一眼斜过去，苏栋站在月洞门外的楝树下缩着脖子发笑，说道：“你小子有事说事，鬼头鬼脑的躲在那儿笑什么？”
苏栋只好讪讪地出来，绷着脸叫道：“少爷，少奶奶。”
“学会听小话儿了？”
“冤枉，少爷，我是来报信儿的，可巧你跟少奶奶说话，我怕打扰你们，只好站一站，绝对没有偷听你们说话。”苏栋信誓旦旦的话惹得仁珊只想发笑，离那么近，不听都灌进耳朵里去了，还用“偷”听吗？苏若朴却没发现他话里的猫腻，问：“你报什么信儿去？”
苏栋一下子站直了，正色道：“禀告少爷少奶奶，常家大少爷在门外求见老太太。”
“你说谁？”
“常镇海常大少爷，嘻嘻，少爷，你说见是不见？看常大少爷那个衰样儿，我打包票是来请罪告饶的。”苏栋眉飞色舞地说。
苏若朴倒犯了难，见是不见呢？
一阵凉风从头顶掠过，把楝树叶子吹到他头上。仁珊拿手扫去叶子，问：“苏栋，你再说一遍，常大少爷是来见谁的？”
“是见老太太。”
苏若朴无奈，说：“我知道了，我去禀告，你先去吧！”
苏栋一走，苏若朴愁道：“我就怕母亲念着亲戚的情分，看在大嫂面上放他一马，咱们就前功尽弃。”谁都知道自从苏若俨病倒，家里家外全凭常可贞一个女人协助老太太张罗，对这个家可谓是立下汗马功劳。自从他们回来老太太就一直说要他们念着大嫂的好，尊敬大嫂。虽说大嫂在家时并不受疼爱，可常家毕竟是她的娘家，要是她出面求恳，说不定老太太就会让他收手，或许还会让他帮常家一把。可是他现在只是小胜一场，自顾尚不足，哪有余力再帮常家？
“我是这么想的，这事毕竟还得老太太发话。咱们要是拒着不见不是显得小气了？再说大嫂的面上也不好看。咱们通报了，到底怎么行事，让老太太拿主意不是更好？”仁珊歉然笑笑，“当然还是要你拿主要。”
苏若朴觉出她有心思，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口一说，你别见怪。你说的也有道理，要是让母亲知道我擅自作主，肯定要大大生气。我这就去告诉一声，见是不见都由着她。”
“那我先回屋了。”仁珊看着他走远，一回头下意识地捂住嘴——险些惊叫出来。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站在她身后，笑嘻嘻地望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