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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夕阳记

“夕阳无限好,只是挂得早”。

写这篇笔记的时候,我也到快要离开的时候了。

九月份已经来临,按照大家都认可的分类方法,这时已是秋天了。如果按照当地的实际情况来分,冬天早就来临了。这里没有“春秋”,当然也没有“战国”。这里除了短暂的夏天以外,就剩下漫长的寒冬了,因为这里是邦达大草原上的小村庄。

我好像刚适应这里的环境,刚适应这里的生活,刚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要离开了。这就好比看夕阳,你看到它正美的时候,也就是它正落下去的时候。我在这里这么久,都还没有好好的看一回夕阳。我只是在数牦牛的时候顺便看看。所以我决定要专门去看一次夕阳,爬上房屋对面的那座山,去看看。夕阳那么美,我想去看一看。

正好桑堆维色放假回来,我就邀请他和我一起去爬山,并没有告诉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因为我的这个目的他不一定感兴趣,所以我不想一开始就让他感到失望。许多事情,就算是会让你感到失望,我也希望是在失掉希望的最后一刻。这样一来,至少在失望以前,你都是快乐的。

这一天,白雪依旧,我们等到天气晴朗已经是下午了,放晴之后,我们就朝着对面大山的方向走去。

门前的这座山我看了它无数次,也和它说过许多话,我们经常会神交,就是精神交流,好像彼此也都能听懂,因为我知道,它也是孤独的。它在这里,孤独的屹立了千百万年。直到我的到来,我让他不再那么孤独。我仔细聆听着它的倾诉,他仿佛诉说着许多远古时代的沧桑故事。

“这里曾是一片汪洋大海,海边住着悠闲的大恐龙,没事就出来在海边散散步、吹吹牛。在修建昌都到机场的公路时发现的8对大脚印,就是恐龙曾经的足迹。它的脚印长达1.7米,整个身躯大约有18米。直到地球发生变迁,把这片汪洋大海变成高原,恐龙就灭绝了,我就一直屹立在这里,已经记不起来有多少年了。”它曾今对我这样说到。

于是我迈着无比虔诚的脚步,慢慢的靠近这座山峰。它让我感到无比神圣,因为这毕竟是几千万年前就存在的事物呐;我的心情也是非常的激动,我想着说不定还能找到恐龙化石。

看着近在眼前的山,走到山脚,我们却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我让桑堆维色坐下来休息一下,喝点水再继续前行。

“科勒,你说怎么看起来这么近,走过来却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呢?”我问到。

“那是老师你还没有习惯,没有习惯在草原上走路,没有习惯爬山。我看起来就是要走一个小时的样子。”他答到。

“我觉得世上的路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走起来总是要比看起来远得多,也要漫长得多。”我说。

“老师你这又是在给我上课吗?”他问。

“算是吧。哎哟,你小子还挺聪明的哈。那我再给你多传授一点经验”,说完这些,我喝了口水,继续说到:

“眼睛是最会欺骗人的。最简单的就是筷子放进水里,你看起来是弯的;还有你见到的漂亮姑娘,有可能是色蝎心肠;你看到的一帆风顺的路,有可能充满坎坷。所以,看事物如果只用眼睛看就会变得模糊不清,看事物不能只用眼睛看。”

“我知道,因为眼睛近视了,要戴上眼镜看。”桑堆维色接过话茬。

“按照你的思路,应该用望远镜看,这样看得更远,就是我们平常说的眼光要放长远。”

“哦”,感觉他好像听懂了一样。

我又说到: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用“脑袋。”看。脑袋不好的人,眼光也远不到哪里去。

扯完这些,我们就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爬山。”了。

如果就这样一直往上爬,还是太无聊了,为了爬山而爬山,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要享受过程。于是我就告诉桑堆维色,爬慢一点,我们可以找一找虫草,就算找不到虫草,找点恐龙化石也是可以的。

“老师,我觉得你有点奇怪,上次挖虫草的时候你就看风景,这次爬山你又要挖虫草。你总是喜欢三心二意的。不是你给我说的做事情要一心一意吗?”

“其实也不是老师奇怪。这本来就是一个千奇百怪的世界,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神经病了。这个世界千奇百怪,导致人的思维千奇百怪,你要学会见怪不怪。”

“还有你说的关于‘三心二意’和‘一心一意’的问题。我的方式是:做快乐的事就一心一意,做痛苦的事就三心二意。你要学会享受快乐,转移痛苦。一心一意的享受快乐,三心二意的转移痛苦。”

“你可真是我的老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一套。”

“我就当你是夸奖我的啊。我告诉你,将来你也要有自己的一套,不然生活会把你粉碎,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很迷茫的看着我,我意识到不该这么早的给他灌输忧患意识,就不再说下去,继续爬山,继续虫草,继续恐龙化石。

爬到半山腰,我们又花了两个小时,我已经感觉到筋疲力尽,又得三心二意,转移注意力了。

从山上看整个草原,已经不再是草原了,它更像是一片海。草原的底部就像是海底,因为这片海水清澈透明,所以可以清晰的看见海底的世界。这片海是绿色的,清澈见底,村庄的房屋就像是一个个大的海底生物,还有草原上的牦牛,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就像是海底的小鱼小虾。和其他海域不同的是,这片海如此宁静,如此安详。没有任何的藏污纳垢,没有大鱼吃小鱼的自然法则,没有狂风暴雨的侵袭。这片海,有一尘不染、清澈见底的绿色海水,彼此相亲相爱、互不侵犯的生物,连恶劣的天气都不忍来打扰,永远都是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天朗气清。这是一片宁静的大海,只是略显得孤独了一些。我不得不将那些远处的群山纳入大海之中,看着那些较矮的群山,像是海里的波浪,此起彼伏。那是去向远处的海水,对脚下的这片海域丝毫没有影响,热闹是它们的,我们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我心中的大海,与世无争,宁静致远。

“看来老师又在三心二意了”,桑堆维色打断了我的思考。

“你又猜对了”,我回答他,然后问他:“如果这是属于你的一片草原,你会用它来做什么?”

他想了一下,然后饶有兴趣的回答说:“我会把这片草原全部种上草,然后买很多很多的牦牛,让它们在草原上吃我种的草,让整个草原上全是我的牦牛。”

“你养那么多牦牛干啥?”我又问。

“赚钱呀。”

“赚了钱又干啥?”

“又放牦牛。”

“你就没有其他愿望吗?你除了放牦牛,就不会干其它的了吗?”

“我从小就会放牦牛,我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不喜欢做复杂的事。而且我也想不出来草原还能用来做其他别的什么用途。”

“好吧,我想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你一直都在做着你喜欢做的事。就算给你整片草原,你还是会用来放牦牛。”

他沉默的表示同意,然后问我:“如果整片草原给你,你想用来做什么。”

我站起来,开始指点江山。

我要在草原上修建一座城堡,一座史上最特别,最温暖的城堡。以草原中部为中心,按照坐北朝南的方位修建。我要在城堡中心位置建一座史上最特别,最与众不同,最伟大的宫殿,作为我居住的地方。这样,我以后就不用为买房而着急,为房价高涨而发愁了。

这座宫殿要结合中西风格,结合自然环境,结合高科技修建,还要低碳环保。从外观上来看,金碧辉煌,婀娜多姿,性感妖娆,总之,一看就会迷死人的那种。从实用角度来看,一定要运用高科技,抵御恶劣的自然环境。结合低碳环保的理念,可以将风能很好的利用起来,将太阳能很好的利用起来。用来发电,或者用一种方法把它们储存起来,需要风的时候就释放风,需要太阳的时候就释放太阳能。我是不喜欢雪的,得用科技手段将雪给屏蔽掉,或者将雪变成雨降落下来都行。总之,这将是一座没有雪的城堡,当然也不会有白雪公主。我是这座城堡的国王,我将有一位热情似火的王后。

这座宫殿要有好多好玩的设计。首先必须得有沙滩,有海洋。我很享受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的感觉,更享受鸳鸯戏水的感觉。除了海洋,当然还得有游泳池,在我不想去海洋的时候用。一个用来洗脸,一个用来洗脚,一个用来洗手,一个用来泡澡。我要让这里四季如夏,永远不会有寒冷。我要把格桑花种遍每个角落,让它成为永不凋零的花朵。我要养几只恐龙当宠物,体积不要太大的那种,再养几只大熊猫,和恐龙一起玩儿。我要修建一条时空隧道,让我穿梭于过去和未来之间。它可以带我回到过去任何我想要去的朝代,也可以带我去到未来任何想去的世界。它也可以让我在现实的世界里自由的穿梭,去到任何我想要去的地方,见任何我想要见到的人。我要在城堡里制造一种空气,叫做“快乐空气”。它非常的新鲜,没有任何污染,只要一闻到它,马上就会快乐起来。我要修建一座没有悲伤的城堡,可以让我在里面随心所欲的玩耍。

我的主要宫殿设计完了,城堡里的其它房屋就按照居住在我城堡里子民的想法,随心所欲的设计。住在这里的子民,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大家各司其职,各取所需。人们所有的虚伪都不见了,看见的,都是真实的别人和真实的自己。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达到了真正的和谐相处。在这个理想的世界,我愿长醉不醒。我心中那理想的世界,总有一天会来临。

我还要设计的就是整座城堡的防御系统,它可以防地震,防台风,防导弹,还可以防御任何外敌的入侵,预防任何形式的破坏。不过万一遇到外星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设计一个自毁系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和它们同归于尽。如果不能够拯救自己,那就毁灭一切吧。把屏蔽掉的雪用来作为最厉害的武器,消灭敌人,也毁灭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通通毁灭,把这里变成亿万年前一样,变成一片原始的汪洋大海。让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只是,可惜的是我养的宠物,恐龙又一次灭绝了。

听完我说的这些,桑堆维色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对我说:听你说得这么美好,我都想成为你城堡里的子民了。

我为他打开了一扇想象的大门,一扇智慧的大门,一扇精彩的大门,把他都听醉了。我也被自己的这些“神话。”给灌醉了。

我对他说:“想象力是人类最伟大的一项发明,它会带给你无限的欢乐,我们要好好利用它,让我们忘掉悲伤。”

看着眼前空旷的大草原,我才从想象的世界回到残酷的现实里。

太阳已经西下,变成夕阳了。我们也就不再往上攀登。

此刻的蓝天白云像是受到太阳的袭击,被砸出一个大窟窿,周围流出来鲜红的血液,把整个太阳周围的一大片染成了火红色,我瞬间就觉得这艰难的日子仿佛也变得如此红火。那是一种充满无限活力的红色,我仿佛看到一张青春的脸,热情似火,像是曾今的她,这使我想起了在“比日神山。”邂逅夕阳的我们。那又像是一种充满沧桑的红色,夕阳西沉,那曾经的美好也终会随之坠落,堕入无边黑暗。

看着夕阳,我又想到许多美好的句子来。当然,这些句子有别人的,也有我自己的。“夕阳无限好,恋爱要趁早”,“夕阳西下,断肠人在数牦牛呀”,“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我无比认真的看着夕阳,害怕一眨眼它就不见了。许多事情太认真了,就容易累;但是往往能让我们认真对待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放手,越是累就越认真。人生又多一件痛苦的事情。

因为看得认真,不一会儿我就累了。看累了,我躺在山坡上,享受着这无限美好的夕阳。等到夕阳西沉,碰到西边那座山巅了,我仿佛看到一座金光灿灿的宫殿,那是我梦中的宫殿,却又如此真实。我伸开五指想要去触碰它,才感觉它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夕阳就好像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看得见,摸不着,变得遥不可及。

我无限感慨,“夕阳无限好,只是摸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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