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你愿不愿意听我说呢？”
许临的话音刚刚落，一个男声就插了进来：“我想，她还是不愿意听的。”
陈诺抬睫，惊呼：“韦小宝！”
韦小宝穿着民族服装，微微一欠身，说：“小诺儿，好久不见了呀~~这时候，也是该把我的真名告诉小诺儿的时候了。小诺儿，我的真名是——”清清嗓子，大手一挥，韦小宝朗声说道：“库塔·切托·萨拉巴戟！”
陈诺不慎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傻啦吧唧？咳咳咳……小宝同学你这个名字着实……意义深远……”
韦小宝的嘴角抽了抽，无语凝噎。
许临咳嗽了两声，成功地把陈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小诺，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陈诺娇躯一震，猛然醒悟：“哦，好，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嗯。”
“不过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
“对了！到‘我不要听！’，对不对许临？”
“……不是……是到‘江慎修恢复记忆了’”
“……”
“你们说的都不对！”韦小宝同学抑或傻啦吧唧同学插话：“是到‘你愿不愿意听我说呢！’真是俩傻帽儿~！”
许临挑眉：“王子同学，请注意你的语气。我的是疑问句。”
韦小宝不好意思地挠挠脑门儿，却搔在了插了无数鲜花的帽子上，尴尬一笑：“这个……这个我语文本来就学得不好，王爷见谅。”
陈诺在他俩的脑袋上一人赏了一个爆栗：“靠！刚刚那么紧张的氛围都被你们弄没了，说个屁啊说，咱仨滚回客栈睡午觉去！”
语毕便甩手滚去。
许临和韦小宝对望一眼，双双饿虎扑食一般扑上去，一人拽住陈诺一只手。
“小诺！”
“小诺儿！”
陈诺欲行不能，怒目而视：“干啥！”
许临和韦小宝不约而同地说到：“你听我说！”
说完，两人皆是一惊，对望一眼，韦小宝放开陈诺的手，甩了个袖子，唱到——
“小诺儿你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事那个~~不登门哪啊啊~~”
陈诺听得头顶金星四起，飞踹一脚，将韦小宝踢飞：“关键时刻，你脱个屁的线啊！”
韦小宝被陈诺突起的这一脚踹得头顶鲜花四蹿。他站定了，扶扶被踹歪的帽子，抹抹脸上的鼻血，语重心长地对陈诺说：“小诺儿，应该是‘关键时刻，怎能感冒！’我教过你的，你怎么忘记了？！”
陈诺额头上的青筋抖了抖，冲上去对着韦小宝就一拳。将他打翻在地后，使出陈诺无影腿，狂踩：“我叫你丫的脱线！我叫你丫的抽风！”
——同学们，请原谅具有如此恶性趣味的俺吧OTZ——
包扎成木乃伊的韦小宝，在屋里来回踱着方步的陈诺，悠闲地喝着茶的许临。
韦小宝看着陈诺这样一步步踱过来，又踱过去，突然开口：“小诺儿，你愿意听一个愁肠百结的，穿越人的心声么？”
陈诺猛地站定，许临拿着茶杯的手猛地静止。
陈诺想了想，说：“你就说吧。”
韦小宝理理头上扎出来的大蝴蝶结，深沉地看向窗外：“那是一个穿越人的血泪史，一个穿越人的……令常人不能想象的……心酸历程……”
秋风萧瑟，落叶飒飒。
灰蒙蒙的天，万里无乌云。
一个身穿标准上海滩长风衣的男子，低着头，踏着满地金黄，走在校园里的蛇形小道上……
落叶繾綣，在空中飘飘扬扬，掉落在他的肩头。
可这样……也不能止去他心底的愁思……
突然！一阵狂风！
“打住！”陈诺伸手做出停车的姿势：“你怎么魂移的你和我说过了。”
“哦，但是，”韦小宝指指许临：“他没有听过呀。”
陈诺看了一眼许临：“是你说要我听又不是要他听，他是个附带的。你直奔重点吧。”
许临不语，埋头自顾。
男子从小就受到爱国主义的教育。
老师谆谆教诲道——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自古中国便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主体。我们应该热爱祖国，热爱和平，反对内乱，反对****，反对****疆独这独那独……
男子身为一个十分爱国的少先队员，共青团员，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对于维护祖国团结统一，繁荣昌盛，尽着自己的一份心力……
但是，他未来得及为祖国实现四个现代化，全面实现小康做出贡献，他就穿越了……
和大家知道的一样，他穿越成了一个异邦人。
准确的说，他穿越到新疆那边去了。
乌发碧眼的他不失穿越之前的英俊，亦不失那一颗炽热的爱国之心。
当他长大，并在西夷国获得相当大的权利后，他的父王交付他一个艰巨的任务——
推翻大叉王朝！入主中原！
他虎躯一震，没由来地想到了《射雕英雄传》。
元帝国亦是吞并了很多国家，并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引起了人民群众强烈的反感，进而加速了元帝国的灭亡。
历史老师当时如是说道——
中华民族是一个强大的民族，是一个不可被摧毁的民族！
持有一颗热爱和平的心灵的他，再三劝阻他的父王——以和为贵，我们应该坚持睦邻友好，和大叉王朝和平共处，共同繁荣！
可是他的父王嗤之以鼻——十年前我们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把大叉王朝拿下了！那时候他们的武林可是乱成了一锅粥！一盘散沙何以为惧？！
他辩解——十年前是有正派与魔教之争为引，如今大叉王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我们如何入手？！
父王不可一世——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们可以再造十年前的分歧！
他明了，他不愿，却不得不去做这件事……
他的确是一名爱国青年，但在这之前，他是西夷国的王子，生活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里。
在这样的时代大背景下，他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西夷国民众的利益，而不是全中国的和平统一！
于是，他出发了，一路向北。
哼着周杰伦的《一路向北》，他心里含着的，是比爱情更加沉淀的，民族感！
然而，他大意了！他失策了！
他那暗恋着大叉王朝晋南王爷的妹妹拂薇公主！竟先他一步来到了中原！
父王愤怒了！
下令——无论如何！也要把拂薇那丫头收拾掉！
韦小宝说道这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陈诺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很复杂，有崇敬，有不解，也有……愤怒……
“那么上次我被你手下误会……是误会把我当成了你妹妹拂薇公主？！”
“大概是的吧……”
“……”
“这个……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哈哈哈，小诺儿你就原谅他们吧……”
“……”
陈诺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江宫漓还老郁闷着正派人士怎么知道他要盗窃十二门派的镇派之宝呢~！敢情是你透露出去的？！”
“……不是。”虽然这个问题问得韦小宝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还是回答得很坦然：“我来到大叉时，武林已露乱象。”
“是么？”陈诺眯起眼睛：“难道还有另外一个国家希望我们大叉王朝自乱脚步的？”
“天知道！”
“……”
“不是希望大叉王朝自乱脚步……”许临突然开了口：“是希望武林引发内部争纷。”
陈诺突然想起了司空璟给她看过的那份调查材料，不可思议地问到：“难道……是你在挑拨魔教和十二门派之间的关系？”
许临长叹一声，站起来，直视陈诺：“没错，就是我……”
在陈诺诧异的眼光，许临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江湖纷争在魔教莫名解散之后得以解决，江湖也平静了十来年。楼坠在江湖中的声望日益看涨，拥护者甚众。没多久，就有朝臣进言，楼坠在武林拥有如此高的地位，对朝廷和皇上，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于是……那什么劳什子的皇帝就要你去搞公关，破坏江湖的安定团结？！”
陈诺力持镇定。
许临苦笑：“父王给我下了一道密令，要我杀了楼坠。”
陈诺冷笑一声：“杀楼坠，他在搞笑么？”
“我就回他到：楼盟主武功之高，江湖中无人得知。要杀他，确非容易之事。”
“……”
“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完了，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又来了一道密令，说，前魔教教主陈芊语隐逸于某山上，要我放出消息，引出魔教旧党……”
“莫非……”陈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临：“你是朝廷早就商量好了，安插在五良派的一枚棋子？！”
“……我确是因病被师父带上山的……要是朝廷真要安插棋子，把皇帝的儿子派用上，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倒也是。”陈诺摸下巴。
“我本以为把这个消息放出来完了我的任务就完了，谁知道……这竟是江湖又一场浩劫的开端……”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十二门派的镇派之宝相继被盗。正派人士得知是魔教余党所为。他们开始商量围剿魔教余党之事。魔教余党邀众人于五良派一战。千钧一发之刻，陈芊语出现，自刎。风波本应暂告一段落，正派人士又得知陈芊语未死，集体杀入江府。火烧江府，江慎修失忆，陈诺母女被韦小宝救起……
陈诺握紧了手中的剑：“那么就是说……所有的事情，你都有参一脚？”
许临咬唇：“君命难违……小诺……我……”
“我和娘亲在江家的事情，是你透露出去的？”
“……是。”
“既然你知道血玉能救娘亲，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
“你是想看楼坠和江宫漓他们两败俱伤？”
“……”
长剑抽出：“那么，要不是你，我和娘亲也就不会下山？”
“……是。”
长剑指向许临：“那么，要不是你，小白也不会死？”
“……”
“回答！”
“……那个，小白死了么……”
“！它在那场大火里烧死了！”
“……”
长剑一抖：“那么，要不是你，江慎修也不会失忆？！”
“……是。”
长剑往前近了一分，只要稍稍用力，许临的喉管便可断成两截。
许临平静地看着陈诺：“小诺，我知道，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事情，你不能接受……”
陈诺力持镇静：“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我都说了我不想听了！”
“不告诉你，以后要是我俩真的在一起的，我会连觉也睡得不安稳的。”
“……”
“你不是说过，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毫无隐瞒的么？”
“……”
“是我，让陈女侠和你，还有武林里那么无辜的人，受到了伤害……若是我死了你能解恨些，就……”许临说着把脖子往剑上一靠，鲜血立溅。
陈诺慌忙把剑撤离三分。
看到许临的血，她觉得有些迷茫，也有些，心疼。
许临直挺挺地站着，脸色苍白，对她说：“小诺，在我死之前，能请求你一件事么。”
“……”陈诺看着剑尖，回答：“你说罢。”
“一入耽美深似海……小诺你能答应我，以后再不看这从异度空间来的耽美小说么？”
“……”
“冤冤相报何时了……小诺，难道你连我这卑微的请求，都不能答应么……”
“……好，我答应你。”
许临微微一笑，灿若星辰：“那么，我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语毕，安心闭眼。
陈诺拿着剑，不知如何是好。
韦小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着她做出抉择。
剑尖颤抖着，千百个念头自陈诺的心底闪过：这个人是她挚爱之人，是他拿来血玉，救了母亲一命，按理说这一剑不应该刺下去……可是，这人使她母女饱受乱七八糟的痛苦，使她家庭破散，使江慎修失忆，按理说这一剑应该刺下去……但若是刺下去，朝廷必将追究，娘亲楼坠司空璟江宫漓他们必不会放任她不管，这势必发展成为朝廷和武林之间的矛盾……可是不刺何以解她心中的怒火？何以报娘亲多年来受的苦？！
江慎修抚摸着院子里那一株树干粗得两人合抱不完的桂花树，抬头，朗朗乾坤，云卷云舒。
没由来的，心底一阵感叹。
司空璟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帐顶。
屋里烧着龙涎香，香气冉冉，让他想起了那一夜里，娇美得近乎失真的小诺诺。
陈诺的手抬得太久，有点儿酸。
她微微一动，腰间的小香囊突然滑落，里面的小物件撒了一地。
司空璟送的小刀，江慎修送的玉佩，许临送的金牌和小牌匾。
闪闪发亮。
这些都是回不去的过去的，记忆。
看看许临，他神情泰然。
陈诺又看回剑尖，踌躇着——
她这一剑，到底是刺还是，不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