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易玉出生,就注定了一生的命运。江湖传殷洲天煞门的男子生来就学习鬼神之术,泄露天机,而遭折寿的惩罚,生不过三十。那些不过比较玄乎其玄的传言罢了,真正的原因,其实是易家有先天的心疾遗传,心脏到了二十岁就开始萎缩,直至气绝。
谁又能够在那样的疼痛中,活过十年呢?幼时的易玉想到这里总会躲在被窝里哭泣。时间是治愈疮疤的最好的药,但是真的让易玉来说的话,时间其实不是治愈的药,而是一种麻醉剂,日积月累,终有一天你会如同死去一样麻木了你生命中的痛苦。
十七年里,易玉默默地接受自己身边被理应交付的责任,即便是娶妻,易玉也不过是顺应母亲的意思,迎娶了澜洲大派秋郁门的大小姐李铭秋。短短三十年的人生,易玉已经独自过来十七年,那么十三年里,身边再多一个人也无所谓,做了几年的门主,易玉也了解一个男人该怎样去对一个女人,一个被冠名自己妻子的女人负责。
当时,易玉是那样肯定地相信,自己会做到这负责这点。可是在遇见那个人之后,易玉这个想法就完全崩塌了。易玉忘记了丈夫要陪伴妻子的职责,心无旁骛。易玉只想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就算他是跟易玉一样都是男人,易玉也不在乎。辗转承欢于他身下,易玉才方知,原来与心爱之人毫无杂念地交合是那样快乐的事情。
偏偏造化弄人啊,本想经过那夜,两人再不相见,谁知那夜回到家中,就看到一个跟他长得好像的人出来,问了铭秋才知道,那是白云谷上上上任谷主宓笙。
看到铭秋慈爱地抚摸着隆起的小腹,轻声说道,“现在的谷主怜云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易玉宁可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他遇见的是另外一个人,因为他还不知那个人的姓名,他还可以心存侥幸。
但是,两个人第二次相见,他身边两个气势逼人的两个男子,易玉不得不告诉自己,那个人真的就是怜云。而他身边的那两个,就是他的两个情人。那么,自己又算是他的什么呢?已经对他说过诀别的话了,那么他们现在应该什么都不是了。
回到家中,铭秋怀疑地看易玉,她果然很厉害,不过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相公的心思给道明了。
“你喜欢他,我不奇怪,我也不生气。”铭秋淡然说道,“只是我先告诉你,他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你也别指望太多。”
是啊,易玉苦苦地看着铭秋,至少他还能给铭秋一个孩子,自己跟他再怎样说,也不过是一夜春宵罢了。明明已经想开了,可是心里怎么还是有些微的不服不甘。
“阴灵节”的时候,易玉习惯性地在夜城的大街小巷乱逛,走到自己都觉得腿肿了,才准备返程回家。有意无意地在怜云住的旅馆走过,谁知正好看到他漂亮地落在地上,好想上去跟他说话,可是又不敢。易玉很庆幸,今天是阴灵节,鬼类的活动可以影响习武者的感官,不然以怜云的功力自己怕早被他逮个正着。
跟着他走了两条路,越走下去,易玉越觉得眼熟,这不是回自己家的路吗?这么晚了,难道他要去找……窃喜地想着,不料跳出个人影来挡住了怜云的去路。隔了好远,易玉还是认出了,那是怜云青梅竹马的情人全英堂少堂主南宫靖。
见他们两个对话,易玉从嘴型就辨识出他们说话的内容了。原来怜云真的是来找自己的,看到南宫靖将怜云弄哭了,他也觉得好心疼,不过更多的是怜云对南宫靖的拒绝。那么说来,自己的情敌就只有皇太子一个了!即使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易玉还是不喜欢怜云身边有其他人的,所以少一个了正合了他的心意。
这样想是不是很坏,易玉又拷问起自己的良知来。大家都有自己所爱,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呢?可是铭秋最后告诉自己,爱情从来就不可能给第三个人分享的!所以,易玉觉得自己是理所当然地开心了。
易玉。爱我所爱
躺在草地上看明月,又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易玉想,没有比这个时候更美好的事情。跟怜云在抵死交缠时,他也不断告诉自己,他所贪恋的不是跟怜云宣泄欲望,而是跟他的分分秒秒。
第二天易玉见到南宫靖跟东方徽都黯然离去时,他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怜云跟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结果到了最后,离开也不过是怜云一句话,一个决定,那自己对于他是不是将来也一样呢。
失意回家,铭秋好像看自己笑话似地说道,“易玉,你今天被谁给泼冷水了?”
横了她一眼,易玉回到房里,脑袋里乱成了麻绪。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每天都只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一个人,迟早会疯了去。
“门主,小姐的信啊。”易诡匆匆忙忙地递过信给易玉。
皱眉看了信,易玉把信一放,说道:“给我打理好行李,备好马车,我要去安洲!”
“你去那里做什么?”铭秋走进来,奇怪地问道。
“大姐那里出了些状况,我去帮忙解决。”易玉慷慨激昂地说道,好像在说什么大事一样,其实不过是大姐有些想他,说想见见他而已。
“那你早去早回,天煞门的事,我会处理的。”铭秋淡定地说道。易玉这时想起取个娘临死的时候为什么会抓着自己手,硬让自己娶她回来了,这样一个贤内助,自己以后会轻松许多。
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或许可以暂时放开对他的思念。易玉还是有些害怕,怕怜云有一天也会像对南宫靖和东方徽一样对自己。如果是那样,易玉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会像那两个人一样坦然离开,可能要承受的是比心疾更大的疼痛。
一路的颠簸,一路的风景,却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他现在怎么样了?易玉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不是为了忘记他才离开的吗?为什么反而在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对他愈加刻骨铭心了。人就是口是心非啊。
疲惫地下了马车,到了大姐的夫家,安洲锦都的天辰镖局。大姐易璐正站在门口等着他,“我的好弟弟,你还真是随叫随到啊。”热情地迎他入门,姐夫看来又押镖去了,独留姐姐一人在家,确实无聊了些,难怪她会写信来给这个遗忘了快三年的小弟了。
“早说嫁他不好,看独守空房了吧!”易玉幸灾乐祸地说,对自家的姐姐,他向来就想到什么说什么。
“臭小子,让你姐夫听了非抽你一顿不可!”易璐又岂是那么容易人自己弟弟说的。
“有本事让他现在来抽啊,我绝不还手。”吃定了姐夫不再,易玉坏笑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阿杰,快来教训你家小舅子啊!”易璐一副得逞奸计的笑道。
“啊……”哀号,原来姐夫在家,易玉开始哀悼自己的皮肉。
“你弟弟这样子不用我教训,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走了出来,嘿嘿笑道,那大嗓门隔几条街都听得到,真是够爷们,易玉都嫉妒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易玉都被他们两夫妻一唱一和地还有他们那个两岁大的爱情结晶戏弄的得团团转。真是气死他了!不过这样也好,易玉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想那个人了,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不经意想起那短短几天来的事情,竟然跟小时候一样躲在被窝里哭了起来。
在大姐一声号令下,易玉苦着脸抱着那个小阿杰出去逛庙会。不知为何男女老少都喜欢这样的人挤人的地方。
“关公!关公--”易玉艰难地挤到泥人摊子前,铜板一扔,拿起一个红脸关公就又被人群挤到了冰糕摊,于是意料之中的--“糖,糖--”
“卖悟空面具啦--”一听这吆喝,易玉脸立刻垮了下来,那可是在对面街。
果然,小祖宗毫不体谅地应和起来,“悟空!悟空--”
灼人的太阳光照得易玉都快要脱水了,明明已经是深秋了,为什么还这样热。擦掉两腮的汗水,口中干渴。手上这个小祖宗又不能放下来,要不非被人群给踏瘪了。四处观望着看有没有买糖水的,也好解渴,熟悉的白色身影跃入眼底。是他!!不可能的,不相信地又擦了擦眼睛,那道白色已经消失,原来真的是错觉,原来人科热得产生幻觉。
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易玉笑自己刚才是做了个大大的白日梦啊,背着小祖宗,他算是满载而归了,吃的喝的玩的穿的都被他给要齐了。易玉有些怀疑,是不是姐姐教唆好了的,要不怎么就这样来破自己的财啊!
总算摆脱了那一家三口,易玉得以舒坦地坐下好好休息,本想睡觉可是一身的臭汗,真是让人睡意尽失,吩咐了下人准备到了热汤,就半阖着眼睛养神。朦胧间感觉有人靠近了自己,好熟悉的感觉啊。
“唔--”易玉的口中多了个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东西,温柔地轻碰,感觉浑身像被点了火一样燃烧起来。
赫然睁开双眼,竟然真的是他。
“你、你怎么在这里?!”张皇失措地看着面前的人,易玉感觉自己跟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一样窘迫。
“觉得你现在应该想我了,就来了啊。”轻微的笑容,在怜云的脸上漾开。
“才没有呢,哼!”嘴硬地说道,易玉觉得还是不要在怜云面前示弱的好。
“不想我吗?那我走了。”怜云无奈地摇摇头,假意要走。
“别--”心急的站起抱住对方,易玉要承认自己真的很没出息,他真的舍不得他。
“你不是不想我吗?”怜云好笑地回头看易玉。
“问题是不是只有现在想,我其实--”易玉边说边将怜云的脸拉到面前,近到两人的呼吸都能清楚听到,“一直在想你。”
“嗯。”应声怜云翻身搂着易玉,放肆地享受对方身体的柔软。
水波一圈圈地漾开,透明的液体湿了全身,水下紧密相连的地方,进出间的滋滋声应和这水面上紧闭双眼的易玉口中隐忍的低吟声,令紧拥着他身体的人,更为振奋地龇磨他胸前小小的红粒。
浸水的青丝紧贴着肌肤,湿粘而扎人。倾城的美色就在眼前,易玉神智些许恍惚,这一刻看来这样不真实,摸去水珠,舌尖相互缠绕抵触着,津液恍如决堤。“唔--”被用力按下的唇舌相较,口腔内温暖细腻。
夜幕落下,易玉趴在床上,后背隔着怜云盖着被褥。身上的的人睡着了,体内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也安然地被自己包裹着。
他们从不曾说过爱,易玉过去一直以为对怜云只是有好感,单纯地喜欢,现在回想没有见到他的这几天里,自己为他笑过哭过还离家出走。原来他早已经将这个一生之中只有一个人有得到的资格给了怜云。是的,他已经爱上怜云了。
可是,易玉想知道,想知道是否那个人也和自己一样。身体被抱紧了些,好似呢喃般,怜云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易玉,我爱你。”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易玉将头埋在枕头里抽泣起来。
“易玉?你怎么了?”被抖动弄醒的怜云见到埋在枕头里哭泣的易玉,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易玉扭过头,垂眼想了想,低声说道,“怜云,你还能再抱抱我吗?”对于爱人的邀请,怜云没有半点迟疑,俯下身在易玉白皙的肩上留下道道痕迹。
感觉身体里的东西热胀起来,易玉轻喘着气,对怜云说道,“我……我想……想你抱着我。”回应他的是一整翻天动地的转身,落入对方的怀中,易玉伸手搂住怜云的脖颈,柔声说道,“我爱--啊--”即使没有说完,身上的人也已经明白,此刻他们只要享受因为对方而带来的欢愉。
默默地在心里对怜云将话说完,易玉任怜云对自己的身体做着他喜欢的事情。无论他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既然已经爱上了,即便是有天经地义的理由,易玉也无法决绝他。
在这个世间,易玉寂寞无聊地过来十七年,能够在他有限的人生里再遇见这样一个会让自己时刻牵挂的人,那么也不枉此生了。只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喜欢,自己的爱,让怜云也过着跟过去的的自己一样不快乐不自由的生活。至少,此时,他能肯定的是与自己交融的人,心中只有他一个。
易玉不知道,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其实怜云也同样在爱怜惜着他脆弱而柔软的生命。也许怜云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可是如果将来的几十年里没有易玉,自己又会是怎样一个人生?孤独终老,他不敢想太多,他只想好好的珍惜可以现在与易玉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