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明家。
难得的团聚时刻,大家都很高兴。明母早已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馋得清若直流口水,就要用手去抓菜,被明母轻轻地拍打了一下,“馋猫。”
“哪有,谁叫阿姨你把饭菜做得那么香啊,要不然我这馋猫也不会直流口水啊。”清若顺势挽着明母的手臂撒娇道。
听到清若的话,坐在餐桌前等着开饭的明父也来帮清若的腔,“淑娴啊,你就随清儿去吧,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我觉得她吃得挺可爱的。”
“我也没说她什么呀,你就心疼了?”明母站在餐桌前和明父争论了起来,俨然是一个不服输的小姑娘模样。
“我心疼,你不也一样心疼吗?”
……
明城和清若听着父母的你争我论,相视一笑,偷偷的拿筷子夹了好多菜。清若更是得意之至,她知道自己这样被喜欢着,时不时向明城投一个得意的眼神,惹得明城吃醋又得意。
“淑娴,贤皓,你们在吵什么呀?”上官奶奶赶到时的一句话让整个屋子都清净了下来。
明父明母听到上官奶奶的话,立刻停止了争论,站起身将她迎了进来,清若和明母将奶奶扶着坐在主位上,明父明母也依次坐在了旁边,慕辰挨着明城坐在了明父旁边,清若则紧随着明母,这样的一群人看起来宛如一家人似的。
“刚才听你们的争吵声,在吵什么呀?”
“奶奶,没吵什么,只是谈论清儿而已,这孩子实在太招贤皓喜欢,贤皓跟我辩了两句。”明母耐心地解释道。
上官奶奶一听说两人争吵是为着清若,一下子乐得眉开眼笑的,一旁的上官慕辰也是喜逐颜开。
“阿姨,我饿了。”清若看他们又要拉家常,可怜兮兮的说道。
明母假装嗔怪道,“你啊,真是的,饿到连和奶奶还有慕辰打招呼的力气也没了吗?
“奶奶好,您多吃一点。”清若说着夹了菜在奶奶碗里。
接着,夹菜给明母,“阿姨,您辛苦了,多吃一些哦。”
又夹菜给明父,“叔叔,谢谢您喜欢我,清儿也很喜欢叔叔,叔叔在外工作辛苦了,好好尝尝我给您夹的阿姨做的菜,好吃极了。”转过脸看了斜对面的明城慕辰一眼,终究还是将夹的菜放到了自己碗中,美名其曰“剩下的我就不一一夹菜了,大家自己动手吧,我先吃了哦。”说完便扒拉着往自己嘴里送饭。惹得明母他们哈哈大笑,却气得明城两人干瞪眼,什么叫剩下的,也只是两人而已,也叫剩下的,敢情当我们不存在,哼。
“好了好了,吃菜。”毕竟做母亲的还是心疼孩子,一前一后给明城和慕辰的碗里夹了饭菜,这才平息了这场夹菜风波。
“谢谢老妈。”
“谢谢阿姨。”
两人得意的举起面前的碗朝清若显摆着,可清若呢,只顾得吃自己的饭菜,哪里有闲情管他们是挑衅还是炫耀呢。
两人一看对面的小吃货根本拿他们当空气,也就拿回去乖乖的吃起来自己的饭菜,毕竟独角戏还是不太好唱,太难为情了不是。
“铃铃铃……”的电话声传来,明母正准备起身去接,却被清若抢了先。
“喂,你好。”
“喂,你好,请问这里是青湖小苑101明淑娴女士的家吗?”对方很礼貌的问道。
清若也很礼貌的回道,“是的,您请稍等一下。”
清若放下电话便朝明母喊道,“阿姨,您的电话。”然后回到餐桌前继续吃饭。
“您好,我是明淑娴,请问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明母疑惑的接起电话,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声惊天地雷般的话,“您好,这里是樱城第一医院,刚刚有一对夫妻在回樱城的路上出了车祸,经过警方确认,男的叫清涧平,女的叫林秋萍。我们多方抢救,可惜的是,清先生最终抢救无效死亡,林女士还未清醒过来,我们从他的遗物中查到您是他们夫妻的好朋友以及这里的电话,麻烦您前来帮忙确认一下,行吗?”
早在听到“车祸”二字的时候,她就彻底被惊呆了。之后木讷地听着电话,对方的每一句话,无疑如一颗颗炮弹,炸得她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却见明母一把将清若抱在怀中,上官奶奶心知此事必定与清若有关,本想阻止明母说出,却听见明母的声音响起,“清儿,来,跟阿姨来房间,阿姨有话和你说。”
她疑惑着跟着明母进了房间。
明母将她摁在床上坐下,而她则半蹲在她面前,一脸哀伤之色。缓缓地,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出了心中的沉痛,“清儿,你是个好孩子,阿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要挺住,啊。”
清若看明母严肃悲伤的脸庞,有些害怕,还是佯装笑颜,“阿姨,您说吧,我听着呢,只是您别这么严肃好不好,我觉得害怕。”
听着她的话,明母低下了头,片刻抬起头,眼里噙满了泪,“清儿,刚刚医院来电话说你爸妈出车祸了,你爸爸强救无效过世了,你妈妈还在昏迷之中,医院让我们过去认领。”
“阿姨,您别开玩笑了好吗,我爸妈这两天就要回来了,怎么可能出车祸呢,一定是医院那边弄错了,您别听他们胡说好不好?”她哭喊着祈求着,祈求着她不要相信,是医院弄错了,这只是个玩笑。
其实,她又怎会不知,当车祸发生时,警方早已介入调查,若不是十分肯定,又岂会将电话打到家里来,让他们去确认呢。只是,当她听到这个噩耗时,当她知道这祸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发生在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身上了,她怎能相信,唯有骗自己说那是一个玩笑,一个错误。尽管这是攸关生死大事的第一要紧事,谁也不敢拿来开的一个玩笑,这是一个千万分之一才会出现的错误。
这会儿,听到动静的一干人全都涌进了房间,其实,自从清若被叫进房间之后,他们就早已贴在门上仔细听着。
上官奶奶看着眼前情景,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清若看着抱着自己的奶奶,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句哭诉着,“奶奶,阿姨说,我爸爸死了,妈妈昏迷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是阿姨在骗我的,好不好?”
上官奶奶看着眼前被吓坏了的清儿,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万分心疼道,“对,你说的没错,一定是医院弄错了,肯定是医院弄错了,所以我们要去医院看看,确定他们是弄错了好不好?”
“我不去,我不要去,他们骗人的。”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早已泪流满面。
明父看着眼前的场面,也是纠结万分,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好,不去看,我们不去看好不好?”
清若只摇着头,却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而就是她的沉默,让众人慌了神,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宛似心如死灰般的清若,还是历经沧桑的上官奶奶稍微镇定一些,当即做了决定,“贤皓,淑娴,你们两个去医院看看,小城和慕辰留下来陪我照顾清儿。”众人立刻遵照上官奶奶的命令行事。
清若眼看着明母拉着明父出了门,她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将去医院,她很想告诉他们不要去,可喉咙咔住了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或者,内心里,她是有些希望他们去的。至少,这样,她不必去面对那么痛苦的局面。
“奶奶,我累了。”经过这一番变故,她真的有些累了。
上官奶奶看着她一脸的疲惫样,心疼地说,“累了就睡会儿吧,奶奶会陪着你的。”说着扶着她躺下了。
“奶奶,你们不要离开清儿好不好?”临睡前她恳求道。
上官奶奶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傻孩子,奶奶怎么会离开你呢,快睡吧啊。”
她还是不放心的说道,“哥,慕辰,你们也陪着我好不好?”
两人各自在床的左右两边守着她,重重地点头说好,她这才放心的睡去。
她睡着后,过了一段时间,明父明母就从医院回来了。一家子人看着躺在床上的清若,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客厅。
“结果怎么样?”上官奶奶急切地问道。
明父明母低垂着头,也不言语。一看他们的神情,上官奶奶就知道了医院十有八九是没错的。当下也变得着急了,她不知道清若醒来后知道这一切后会怎么样,她不敢想象。
从医院回来后,明母明显有些心力交瘁,向明父寻求着解决方法,“现在该怎么办,贤皓?”
“依我说,等清儿醒来后,还是把实情告诉她吧,瞒是瞒不住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再者,她从现在开始也得学会坚强,秋萍还在医院等着她照顾呢。”明父沉思了一阵说出了万分无奈的对策。
听着明父的话,所有人表示反对。
“爸,你也看到了,清儿现在情绪极不稳定,怎么能再受刺激呢?”
“是啊,贤皓,我也觉得小城说得对,她实在不能再受刺激了。”明母也如实相告。
上官奶奶万分无奈道,“要不,先告诉她医院弄错了,等过一段时间清儿的情绪好些了,我们再告诉她实情。医院那边,就暂时先由我们照料着,这实在是无奈中的办法啊。”
“叔叔,阿姨,我觉得奶奶这个办法可行一些,先稳定了清儿的情绪再说。”
大家听着上官慕辰的建议,都觉得这样比较稳妥一些。而明父还有些顾虑,但当他转眼一看明母和明城也点头,也就默认了。大家商量着等清若醒了怎么和她解释这件事,最终还是决定由明父明母来说,毕竟,去医院看过的人,说服力还是比较强一些的。
南方九月的天空总是在人不经意中就黑了,等清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她看着围在自己床边的众人,不知所措。
“醒了,来,吃点水饺,阿姨特意给你煮的呢,你不是很喜欢吃水饺吗?”明母笑眯眯的扶她坐起来后将碗端到她面前。
清若看着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迟迟开口,“阿姨,您和叔叔不是去医院了吗?”
“是啊,结果啊,医院那边弄错了,害得我和你叔叔啊,白跑跑了一趟。而且,我刚刚给你爸妈打了电话,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过两天就到了。”
“真的吗?阿姨,要真是这样,医院那边为什么给我们打电话啊?”
“警方通知错了,医院还再三向我们道歉了呢。不信,你问你叔叔啊,贤皓,是不是啊?”
“是啊,清儿,你阿姨没说谎。”明父急忙帮腔道。
清若环视了一周,有些困惑,医院一般是不可能弄错的,是不是阿姨他们在骗自己。她本不相信,但当她转眼去看明城他俩时,见明城和慕辰偏过脸去,心中的疑问更甚了。但她什么也没说,表示相信,事实上,她宁愿相信是这样的结局。
可惜,现实永远都是现实。
众人在明家草草的吃了晚餐后,上官奶奶和慕辰便要回去了,清若要送他们,上官奶奶说道,“清儿乖,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奶奶,我睡了一下午了,脑袋都成一团浆糊了,您就让我送您吧,还可以活动一下筋骨,顺带清醒一下头脑。”
“可是,清儿,阿姨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啊,你要是实在是想去,让小城陪你一起去,我也可以放心一些。”明母见清若心意已绝,只好采取迂回战略。
清若本能的拒绝,“不用了,阿姨,你们就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再说了,还有慕辰呢,大不了他送我回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