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停一停!”陈哲轻声喘息,冷静地说道。
梅朵和吴华很明白陈哲话里的意思,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
“你再好好想想你从唐卡里看到的东西。”梅朵边说已经边躺在地面上。地面上也附有冰层,但冰层上传来的感觉却不是寒冷,而是温热。惊讶之余,虽然不能给三人带来实际性的慰籍,但总算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一丝放松。
陈哲不清楚这条路是不是真的如此之长,但从大家的情况来看,并没有人愿意继续走下去。他很不明白,如果雪地上的猫脚印是为了指引自己来到这里,为什么却又要困住他们。
“我们得先确定一下,这里是不是迷宫!”陈哲说道。
“迷宫?有一条直路的迷宫吗?”梅朵有些怀疑。
陈哲想到在神农架那一次,解释道:“也许他并不是直线,只是在视觉上干扰我们。”
“怎么确定?”吴华问道。
陈哲想了想,继续说道:“最简单的方法,标记!”
梅朵似乎并不太关心方法,只在意最终结果,木枘的躺在冰面上,仰头望着雾气蒙胧,如同混沌初开的天空。
“你们留在这,如果这里是循环的,我一直往前走,肯定会走回来。”陈哲说完,走到一棵巨大雪松下,在雪松正对的冰层上,准备刻下符号标识。刻什么呢?本是一件极简单的事,陈哲握刀的手却停在了冰面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去年冬天,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时,他无聊的时候,会在沙地上写字。而韩静则会安静地在一旁的沙地上,不停的重复写着两个字母——HT,这两个字母的意思,去神农架前韩静已经告诉过他意思,只是此刻想来,心中黯然神伤。
HT,陈哲在冰面上用力的刻下这两个字母,大步向前走去。在前进的过程中,他每遇到同样巨大的雪松就跑过去看一下,用来判定,这个条路是不是在不断重复。这同样是一个令人矛盾的过程,很期望能看到那两个熟悉的字母出现,这样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同时又害怕它的出现,因为这表示众人真的被困住了。向前走了多远,陈哲已经无法估量,只能从时间上确定,已经前行了近半小时,仍然没有丝毫发现。走到后面,陈哲不停的察看两侧的冰面,而不仅仅是有雪松才去看,但仍然如之前一样。难道这条路真的有这么长?如果是真的,那他们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补给,完全不可能走下去。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后,陈哲毫无所获,决定返回出发地。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发现?”吴华突然好奇地问道。
这句话对于梅朵和吴华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却令返回的陈哲大吃一惊。他很确定自己对时间的感知还是非常清晰的,自己来回花了将近两小时,吴华的话让他大感意外。
“你说什么?我这么快回来?”陈哲惊讶地问道。
“是有发现吗?”梅朵脸上带着期许的兴奋凑上来问道。
吴华对于陈哲的反问,也感觉到异常,说道:“你才走了十分钟不到,不是有发现,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哲的汗一下就出来了,沉声问道:“梅朵,我从刚才离开到回来,走了多久?”
“十分钟左右啊,你倒底有没有发现啊,急死我了!”梅朵不明白陈哲问这话的用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接下的话,一下让吴华和梅朵,睁大双眼愣住了。
“我来回至少走了两小时!”陈哲带着轻微的喘息,说话声音并不大。
“这…这怎么可能?你是饿晕了还是梦游了?”梅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问道。
陈哲警惕的看着四周,沉声说道:“我很肯定,也很清醒,就算没有两小时,也绝对不只十分钟。这里肯定有古怪。”
陈哲猜想,他们所在的地方,极有可能是一个异于平常世界的特殊时空,在这里可能有不同的分区,每个分区内的时间流速都是独立不对等的。他看似一直走在同一条路面上,实际可能穿越了各个不同的时空,这就导致了他、吴华和梅朵在时间感知上的差异,因为他们所在时空的参考坐标系,已经完全改变。而这里气温并不冷,却有厚厚的冰雪,极有可能是因为冰雪的融化,随着时间的变慢也变慢了。
想到之前刻下的标记,陈哲立即跑向那棵大雪松。
“果然有问题!”陈哲沉声说道。
吴华和梅朵同时跑了过去,“标记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梅朵再次惊讶。
吴华却冷静起来,说道:“冰层重新结冰,标记消失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是就算重新结冰,也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完全啊,总会留下点刻痕吧,再说这里并不冷。”梅朵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陈哲冷静的说道:“现在争辩这些没有用了,我们再刻下标记试一次,或许就能知道它到底是怎样消失的。”
为了杜绝其他可能因素的干忧,陈哲再次在那颗雪松正对的冰面上刻下了HT两个字母。所刻大小和深度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人摒息凝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冰面上的字母。
将近五分钟后,神奇的事出现了,冰层上的字母再次消失不见,甚至连一个渐变的变化过程都没有。字母的消失,瞬间完成。
梅朵猛的揉了揉双眼,又用力的眨了几下,死死地盯着冰面,但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字母确实消失了。
三人被惊的一下说不出话来,半晌过后,吴华才小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陈哲没有回答,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也搞不懂原因,但他仍然不甘心,拿起刀,又在冰面上重新刻下标志,这一次,他刻了许多内容。如同城市里的涂鸦一样,陈哲在冰面上一口气,画满了一大片乱七八遭的图案。
三人盯着冰面,再次沉默。
又是将近五分钟过去,冰面上的所有图案再次瞬间消失不见,三人彻底傻眼了。陈哲相信,他们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肯定和这冰面有关,但要怎么做才行,却没有丝毫头绪。
吴华也觉得冰面上大有诡异,突然拿出随身短刀,疯狂的往冰面上扎。陈哲知道他可能是想击碎冰层,但结果显然是无用功,冰层不仅极厚,而且坚硬无比。吴华累得大口喘气,但冰面上只不过留下些不深的刻痕。
梅朵意识到眼前困局,已经再次无力的摊坐在地。而吴华和陈哲仍然不放弃的在两侧冰面上,大做文章。
具体时间又过了多久,没人知道,但在他们三人所处的当下,至少已经又过了一小时。陈哲和吴华相继坐下休息,三人无言的沉默,成了此刻最致命的气氛。
“我好想爷爷,好想卓玛阿姨做的晚饭,我好想回家。我还能回家吗?我们要死在这了吧,这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从上山以来连打电话给爷爷报平安的机会都没有,爷爷肯定担心死了。”许久之后,梅朵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出来,有些哽咽的自言自语道。
吴华一直沉默,他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莫名痴痴的望着陈哲。
陈哲听到梅朵的话,心中感伤油然而生。之前的旅途中,他曾遇到过无数次绝望,但每次都有一个人相伴左右,而此时此刻那个人确不知在哪。就算她要和别人结婚了,难道老天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了吗?陈哲在心里默默叹息。
陈哲又望了望梅朵,这个一片好心来帮自己的藏族小姑娘,自己这次真是把她害了。陈哲内心充满深深的自责。梅朵念到爷爷,虽然明知不可能有信号,仍然抱着一丝幻想拿出手机,拔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毫无疑问,电话不可能接通。但就在梅朵拿出手机的那一瞬间,陈哲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之前就觉得十分奇怪的事。
为什么吴家人来此,连保持通迅最基本的对讲机都不带,而要选择在沿途作上奇怪的标记呢?按说对讲机的信号,并不同手机信号一样受影响,以吴家人做事的水准,绝对不能没想到。
陈哲脑中灵光一闪,吴家人一路严格执行标记方式,肯定是有特别的原因。
“你们上山为什么要沿途标记?”陈哲向吴华问道。
久久沉默的吴华,被陈哲突然问道,而且是一个等同废话的问题。
“方便同伴寻找和联络啊!从古至今的标记不都是一样的用处吗?”吴华伴着诧异回答道。
“我知道,我的意思说,你们为什么要选用这个标记?”陈哲再次讲明疑问。
吴华仍然一脸莫名其妙,解释道:“我们吴家有许多种标记联络,不同的标记代表不同的事,还有些标记只有吴家族内的长辈才能用,其他人看了也不会明白意思。不过这次上山所用的标记,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听说是吴枫特别制定并强调的。”
陈哲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变得兴奋异常。陈哲的这一变化,令梅朵和吴华都有些吃惊。陈哲并没有解释,他现在只想验证自己心中的答案。只见他飞快的往之前的冰面跑过去,脑中回忆着吴家人沿途使用标志的一笔一画。
那是一个圆形标记,中间一条水平直径将圆一分为二,成上下两个半圆,而上下两个半圆里面,各有一个等边三角形,以水平直径为轴呈对称状。陈哲并不明白这个标志所表达的意义,但已经认认真真的刻在了冰面上。
“还要继续刻吗?没有用啊?”吴华诧异的问道。
陈哲没有回答,气定神闲的盘腿坐下,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他刻下的吴家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