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妃声音颤抖:“对外的确宣称容妃反叛,可……柳王后也因容妃娘娘跟一名男子关系甚密切苛责过她。”
“那人是谁?”白叆追问。
“似乎是……一个叫‘诺袁’的。大祭司仿佛见过。静雯曾经听到大祭司和柳王后的谈话,据说是身穿青衣,腰间有一块白脂玉珏,还持有一把玉箫。”
听到“诺袁”二字,翾礐不动声色看向白叆。
“胡说。我从没听母妃提起过。难不成是你们随意编了一个人来诬陷母妃?”显然,这个名字对于白叆来说是十分陌生的。
“不是的,静雯有证据。”静雯取出一沓泛黄的信件,呈给翾礐:“这些就是容妃娘娘写给‘诺袁’的信。”
红衣女子接过翾礐递上来的信,只瞄了一眼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就放到旁边:“你是有备而来啊。这些信是你交给柳王后的?”
“是的。”静雯感到白叆的眼光和话语刀片一样刮着自己的肌肤,袭来的压迫之感使静雯窒息,她的声音颤抖着:“……信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拿来了,容妃娘娘住处的旧书都已经烧掉了,《坠羽司命》也在这里——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求女祭司大人放过皇儿。”
冰冻在火焰中的美人正襟危坐:“书拿上来。”
雯妃用力握了握袖中的《坠羽司命》,将它呈给翾礐。
白叆翻开《坠羽司命》,相隔多年的熟悉感觉顺着她的手指蔓延到整个胳膊,到她整个身子,她看到小时候调皮画的小猫小狗依旧在破旧的书页上面追闹,道:“不错,是这本。”她卷起《坠羽司命》拍拍掌心:“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自己抄一本留着?”
静雯赶紧澄清:“实属不必。静雯已能背诵《坠羽司命》。静雯深知这司命术乃是旷世奇术,流传到人间会被心术不正之人滥用。静雯有幸容妃娘娘那里借阅《坠羽司命》,却也不是不守信用之人。”
白叆笑道:“这话是真话。你答应好好侍奉母妃,转身就害了她。”
静雯语塞:“……请女祭司履行诺言,将皇儿还给我。”
“哦,你说那个波宏族的皇太子。”白叆用书籍边角轻轻巧巧脑门儿,表情和声音比雪还冷:“我并不喜欢杀人,更不想杀小孩子。可他是你跟安阳的孩子,将来他是要继承波宏族王位的。我恨波宏族,所以那个孩子必须要死。”
“不,不要!叆小姐……我求求您……皇儿他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叆小姐您放过小皇子……”
“谁是你家小姐?”月华如练,倾泻在红衣冰美人身后的持剑男子身上,他黑衣长发,也同身旁的红衣女子一样,被冰冻在了寒冬。
“啊……不是……是太子妃……不不,是白王后……不……是……”静雯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地面上。
原本晴朗的夜空中飘过深蓝到黑色的云,将那皎洁的满月一点一点遮住。
“你这是妄图给女祭司大人添加夺权的罪名。挺好,在你面前的是女祭司,真茹族的女祭司大人。”黑衣男子一字一字纠正。
匍匐于地面的静雯抬起头,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两个一本正经的冰人随着云朵慢慢遮住月光而渐渐融化,冰冻在里面的恶魔一步一步走向苏醒。那面无表情的红衣女魔在云朵开始遮住月亮的时候就神秘地解了冻,原本端坐着的她突然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抵挡的媚气,浑身软软地顺着靠背向下滑,懒散地半坐半躺在的桃红色长椅上,一时间那长椅上的鲜红色褥垫变得柔软,将红衣女魔仔仔细细包裹了起来。再看她的表情更是变化多端、妖艳异常,原本略微平直的眉目逐渐变得弯曲细长,看似万年如一辄的嘴唇弯出了诱人的弧度,暗红色使得原本就不厚的双唇变得更加薄削。
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方才被月光夺取了色彩,而现在,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那紫莹莹的娇媚,波光流转,眉目传情,那久居于眼眸之中的妖魔趁着月色被覆盖,要到人间来作乱啊!
而她身旁站着的黑衣男子,原本就拥有着太过冷彻的面容。方才在清冷月光的冰冻下,他浑身披上了如雪如霜的细小白色珍珠,好一座巧夺天工的雕像。然而几乎在红衣女子化身成魔的同一时间,他也发生了变化:挺拔的剑眉被黑暗笼罩得稍稍舒展,双眼幽幽叫人更加不敢直视,胜过天地的桀骜与疯狂一瞬间在他的眼中爆发。黑暗之魔在他的身上灌注了生命之力。他举手投足之间狂傲不失优雅,冷静而更加霸气,那霸道之力足以摄人魂魄,即使是神灵之手也拽不回那被迷惑住而徘徊不前的可怜灵魂。
静雯忽然记起多年前看过的一本书上讲述这世上有一种魔鬼,只在月光被遮掩的夜晚破茧而出,狰狞可怖。
静雯微张着嘴,左手微举,似乎指向红衣血女。她浑身颤抖,仿佛真的被面前的二魔用铁钩子勾走了一半魂魄。那一半可怜的魂魄被放在熊熊烈火上灼烧,发出悲惨的哀号,不管她流下多少眼泪,都不可能换来两位妖魔的丁点同情。
“哈,白王后,哈哈!她竟然叫我白王后。翾礐,幸好只有你听到!不然真茹族人会以为我篡夺皇位呢。”血女至高无上,随意玩弄人的灵魂:“得管好她的嘴,不然哪天诬陷我弑君夺位,我可承担不起。该怎么处置她呢?这个女人毕竟对我好过——我记得她说过要一辈子服侍母妃和我呢。母妃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为了帮她完成承诺,要不要把她留在我身边服侍我?”
越是听到红衣女魔犹豫的口吻,弱小的静雯便越是惊慌恐惧。静雯提到容妃分明是个错误,她竟然寄希望于从先两人的交情!可静雯实在是走投无路,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会抓住一根稻草,即使那稻草跟没有根,即使那稻草只是虚构。
“既然敢来,就该想到结果。”地狱的声音来自那个已经完全将静雯的眼球吸引住了的男子。仅仅一句话,就让静雯的心完全成了死灰。
红衣妖魔微微一笑,那蛊惑的笑容对于浑身冷汗、面色如死人一般苍白的静雯来说无疑是最惨烈的毒药。
“把他带来。”待黑衣妖魔提来了中了迷药的小孩,红衣血女依旧娇笑不止,瞬间,手起刀落,那无辜的小孩就此死在了睡梦中。苍白无力的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自己唯一的骨肉就这样在眼前被人杀害,她竟然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接受这个现实。被逼疯了的母亲抢夺过来孩子的尸体,双手和额头砸向地面呼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