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早晚是一家人,何须客气!”权文笑道。绮云的手不禁抓紧自己的裙子,她恨自己竟然之前还担心难以应付权文对她的热情,看来是白担心了,权文的热情和殷勤全都用在了另一个少女的身上,到底他还是那个多情风流的君王!她离开一个月,他早已把她抛之脑后,喜欢上另一个女子了!
太皇太后笑道:“绮云昨天晚间回来了。在罕里家和权垣家住得怎么样?”
绮云知道太皇太后是在问她,便垂着头道:“很好,罕里大人一家和权大人一家都对我很好。”
初楠笑道:“绮云郡主回来了,可以和我作伴了。”初楠亲热地问绮云的生辰,绮云低声告之,初楠笑道:“比我大二个月呢,那以后我便叫绮云做姐姐了!”
“绮云身份低微,不敢当!”绮云忙道。
权文笑道:“初楠为人宽厚,对谁都好,真是难得!”
太皇太后笑道:“可不是嘛!外面的人都说因为初楠呀,我的孙儿都收心了!”
初楠的脸绯红,道:“太皇太后别再取笑我了!”
权文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瞅着初楠,道:“皇祖母说得一点都不错!”
初楠的脸更红了,拉了拉身边绮云的手,道:“你瞧你瞧,陛下都取笑我!”
绮云已经僵硬得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了。他们三人说说笑笑,融融恰恰,俨然是一家人,而她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现在甚至是被厌弃的一个人。
绮云站了起来,道:“启禀陛下、太皇太后,绮云外面还煮着茶,先要去看看了,绮云先退下了!”
权文忽然用冰冷的声音道:“你身为郡主,煮茶还要亲力亲为吗?晓得的当是你孝敬太皇太后,外人不晓得的以为是我们怠慢了你!”
绮云委屈的的泪瞬间冲到眼眶,进退两难,太皇太后道:“去吧!这孩子就喜欢捣拾这些!”
绮云连忙退出了宫殿,眼泪也终于决堤而出,她自然看不到在她离开后权文眼底深深的伤感。
宫人们发现自从这一次绮云郡主回宫后,国王似乎又像绮云郡主刚回术江时一样讨厌她了,不看她一眼,不与她说话。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初楠的态度,万般温柔和殷勤,宫人们心照不宣:年轻的国王自来多情,而这一次显然被渣哲姑娘迷住了,渣哲氏背景雄厚,有太皇太后撑腰,这渣哲初楠必定是未来的术江国王后。
十月二十八是渣哲初楠的生辰,权文在宫中的歆音殿内设午宴庆祝,请了与他交好的臣子贵族来赴宴。
太皇太后开宴后不久便笑道:“我是老人了,坐不久,且得回去睡会儿午觉,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儿吧!”
众人忙起身送驾,太皇太后笑道:“你们都不必拘礼,今日好好让我的初楠高兴就行了!”
绮云忙起身,想跟着太皇太后离开,只听权文道:“太皇太后说了,今日是初楠的好日子,不许让她有一丝不快!除了太皇太后外,谁都不能提早离席!”
绮云不禁抬头,遇上权文如利剑一般的目光,她只能怏怏地坐了下来,心不在焉,忐忑不安。太皇太后离开后,丝竹声重起,窈窕的舞姬们来到殿内翩翩起舞。
权文高高地坐在龙椅上,笑道:“这些舞姬的舞姿简直不能入眼,朕听皇祖母说初楠的舞技超群,可惜今日是你的生辰,不然初楠可以一舞!”
初楠笑着站起来,道:“陛下若是想看,我便可以跳,只要鼻陛下开心就行!”
权文拊掌笑道:“咱们术江的女子就是不一样!渣哲氏的女子更是与众不同!”众人也纷纷附和着称赞。
“我去换舞裙。”初楠笑盈盈地走了出去。
回来后,只见初楠换上了白色的舞裙,笑道:“此舞名《月光》,若有人与我同舞则更佳!在家时,我一直与姐姐同跳。”
在座的权垣道:“先王后当年作为和亲公主来术江后曾在月光下起舞,后来术江舞姬由此编了双人舞《月光》。”其余众人也都知道这支舞,在术江的女子中很是流行,许多贵族小姐从小就习这支舞,这支舞也是难度较高的双人舞。
权文扯出一丝冷笑,道:“这支舞本是双人舞,找一个人来同你一起跳就行了!以你的身份,让舞姬来陪你跳自然不妥。就让绮云郡主陪你跳吧!”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惊,权垣起身忙道:“陛下,绮云郡主八岁就离开了术江,就算之前学过此舞也应该忘记了,不如另找其他的贵族小姐来跳。”
一向沉默是金的伊克比也起身道:“陛下,权垣所言甚是!长久不习舞的人跳舞容易受伤。”
苏幕吉推了一把身边的妹妹罕里银玉,银玉因权文的关系很不喜欢初楠,不肯站起来,苏幕吉暗中掐了一把银玉,银玉疼得跳起来,瞪着苏幕吉,狠狠地说道:“我,我腿今天不舒服,跳不了!”
权文看着绮云,道:“还是让绮云郡主跳!这是你证明身份的最好机会!”
绮云迎上权文挑衅的目光,大眼睛里藏着委屈和伤心!他喜新厌旧就罢了,何以还对她生出厌恶来?他表现爱意在先,待她沦陷后,他转身便移情,深深地伤了她的心,一句明白话都没有,现在居然还摆出一副好似她伤了他,他要报复的神情!君王的心不但莫测,且无常无情!
绮云缓缓起身,一字一顿地说道:“绮云遵命!”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绮云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她今日正好穿着白色的小褥及纱裙,便道:“既然陛下急着看,我就不换舞裙了。”
她向舞姬借了白色的披帛和水袖,脱下了云头履和锦袜,赤足站在金砖上。权文的目光定在她雪白小巧、被裙裾掩得若隐若现的玉足上,心头一荡,还未定神,幽然的丝竹声便起。
初楠和绮云随着音律翩翩起舞,时而在交错旋转间,两人恰似合成一体,如冰轮转腾;时而一个拖着披帛飞舞,一个伏地玉姿,如皎月临水;时而又各自轻盈甩袖,似云雾乍起,如月光直洒人间。
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惊艳无比,一时间,歆音殿内除了丝竹声,便是两人衣裙的摩擦声。
最后两人同时点足跃起,浑然若嫦娥升月,众人一阵惊呼。权文的眼光从头至尾没有离开过绮云,虽然舞间初楠的秋波一个个递过来,而绮云始终未曾看过他一眼,他却无暇关注初楠。
那飘然出尘的气质,倾世无暇的脸庞,恍然如月光女神,最近她清减了许多,那纤纤细腰带动着白裙飘动,如一道月光映在他的眼帘。她跃起的一瞬间,权文的心都颤了起来,那裸足洁白如玉,似乎真的那么一跳,她就要入广寒宫一般,权文差一点站起来去拉她。
初楠首先落地,轻盈如兔,姿态优美;绮云比她跃得高,所以随后落地,她一着地,眉头一紧,便往地上一瘫,权文再也忍不住,冲下了去,却不料权垣比他先到一步,抱起了绮云,急切地叫道:“绮云!”
绮云忍着脚踝的疼痛,道:“久不跳舞,疏于练习了!”她挣扎地想从权垣的怀里起身,那疼痛却钻心,她又倒了下去,俯在地上,她怕权文又要为难她,忍着痛道:“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我说不要让绮云跳的!”权垣满脸不快,看着权文道:“原来陛下还在怀疑绮云的身份!这下陛下信了吧!绮云受伤了,行了吧!”
“权垣,陛下也是没有料到的!”苏幕吉忙出来打圆场。权垣碍于臣子的身份,心中虽然气愤,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权文看着绮云脸上痛苦的表情,那苍白的小脸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心里早就疼得想打自己一顿了,自己竟然如着魔一般让绮云陪初楠跳舞?明知她平时不习舞,竟让她一下子跳那么大难度的舞?可是谁知道她会答应呢?谁知道她真的会跳呢?他不过是想激怒她罢了!他不能忍受她和其他的男子相爱,他心中的痛苦和嫉妒谁又能明了呢?
他真想冲过去,踢开权垣,自己抱着绮云离开这里!可是他的骄傲和自尊就是让他止步不前!她爱的是权垣,他上去只会取得耻辱!他是堂堂一国之君啊!他看着绮云软软地靠在权垣怀里,心里又恨又妒,那日在权家花园里的一幕又出现在他脑海里!她是有多等不及想投入权垣的怀抱?
憋了片刻,他极力保持着平静说道:“送绮云郡主回永春宫,传太医来看!”
权垣抱起了绮云,道:“我亲自送她回去!”
权文盛怒道:“你放下她!你们还未成亲,用不着在宫里那么亲密!给朕放下她!自有奴才会带她回去!”
“陛下!”权垣不肯放下绮云。
这时银玉叫道:“哎呀,绮云已经晕过去了!”
权垣看到绮云没了知觉,不再顾忌,抱着绮云径直走出了歆音殿,权文气得浑身发抖,随即也追了上去,初楠一把拉住他:“陛下!”
“全都滚!朕要回流云殿!”权文一把推开初楠,心慌意乱、愤怒痛心地冲出了歆音殿。
绮云半躺在塌上,窗外随风飘进来数枚银杏叶,她拿起黄色落叶,放在掌上拨弄,宫女端了汤药进来,道:“郡主,你身子未痊愈,不要开着窗户,秋风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