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赛我决定放弃,全心准备半年后的设计赛。”苏凉亦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这个计划的,现在公司虽然没有像前些日子那般笼罩着阴霾,但是整体的气氛调动还没有正起。
这次全会里面,全场的职工都在场,这话一出窃窃私语起来,无非是讨论这次设计赛放弃了损失会有多大。
以往云尚都是顶尖级的作品,今年却突然中止,对于国际来说一定是一种巨大的轰动。
苏凉亦又何尝不知,这一个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可是云尚现在的状态根本拿不出超越以往的作品,这无疑是在暴露云尚内部的真实情况。
她冒不起这个险。
最后顶着所有成员的逆论结束了这场并不愉快的会议,苏凉亦坐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喜欢在困惑时点起一根烟慢慢的消磨。
“苏总......”莫云浩拿了几份需要审阅批准文件,看见她这模样皱了眉。
莫云浩掐灭了她手里的烟:“有时候这的确是消散不悦的方法,可是女孩子还是少吸点好。”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苏凉亦没有阻止,顺手拿过他手里的文件,翻开看了看在文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莫云浩扶了扶眼镜:“我只是说了些实话而已,你要是不愿意听那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苏凉亦一笑带过,把文件签好又还给他:“我要出去一下,其他事情稍微往后推一点。”
“那花莲市的那笔单子在下午三点,这个.....”莫云浩本来打算重复一遍,苏凉亦摆手制止:“我有记得这件事情。”
时光咖啡厅外面车流匆匆,隔音玻璃将一切噪音隔挡在外。咖啡厅里响着大提琴低沉的声音,舒缓的流淌在坐在咖啡厅里的人身旁。
“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徐梓威轻笑着将咖啡里的泡沫拨开,“怎么,以你现在的身份还能有事儿找我?”
苏凉亦捏着咖啡小匙挑了挑眉:“不乐意?”
“你骗的我真惨。”徐梓威看着她早已褪了稚嫩的脸,跟她相识好像成了上一辈子的事情。
苏凉亦想起大学那时候的事情,没有说话,抿着唇角笑。
徐梓威自然不会认为她只是约自己出来叙旧的,她的时间据说很宝贵,还能跟自己喝杯咖啡已经给他莫大的面子了。
“有什么事情能帮你的,直说吧。”徐梓威双手交叠在桌前,苏凉亦放下小匙,也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我想给你一个学生。”
“哦?”徐梓威脑海里迅速把她身边的人想了一遍,“表弟?”
“算是我弟弟吧。”苏凉亦收了笑意,有些落寞。
徐梓威自然知道苏凉裕意外身亡的事情,也就不往下说了:“我这学校里可是人才济济,是要成绩的。”
“怎么?成绩不好还不要了?”苏凉亦轻笑起来:“我们那时候的交情可不止这么点儿呢。”
徐梓威叹了口气,端着小杯喝了一口,唇齿间都是咖啡的苦香:“是,那时候关系那么好你都不肯告诉我真实身份。”
“我有我的理由。”苏凉亦意识到题跑偏了,也不提起顺着往下说到。
徐梓威是A市一中的副校长,要说这个职位是怎么来的,还要问问他们家的握着教育权势的爹。说来也有趣,自从徐梓威担任副校长后,学校的成绩就节节攀升,他也有了个名号叫做:“A市最帅的副校长”。
“算了,什么时候办手续?”对于徐梓威来说,安排一个学生并不算是难事,苏凉亦也是打的一手好牌,这关过去了就象征着那个孩子初中到高中都不用发愁了。
苏凉亦知道他是个爽快人,早早备好了手续,从身边的包里拿出文件夹的时候徐梓威有些戏谑的看着她。
“凉亦啊,你真是不厚道。”徐梓威结果文件,倒出一叠档案来翻阅着:“你是打算一杯咖啡就打发我?”
“哎,这孩子还不错啊。”徐梓威在他的档案里看见了一片A等,“你说是放在普班还是优秀班?”
“普班吧,轻松一点。”苏凉亦熟悉当初在一中刻苦学习的样子,优秀班简直就不是学生待得地方,大好的时光就全部送给作业了。
徐梓威点了点头,把档案重新放进文件包里。
“你真的不请我吃顿饭?”徐梓威打趣的说道。
苏凉亦没说话,提起包起身。
“喂,不至于吧,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徐梓威以为她要走,抬头看见苏凉亦带着嫣然的笑意:“走吧,一中对过小饭馆搓一顿。”
一中对面的小饭馆老板一直没有变,只是从当初年轻的大哥哥变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苏凉亦记得那时候经常跑到这儿跟苏凉裕吃面,从四块一碗变成五块,再到现在多式多样。
“老板,砂锅米线两份放牛肉。”徐梓威一副熟道的样子,想必没有在这儿少吃。
“哎,你知道陈余文家现在的情况吗?”徐梓威从消毒的柜里拿了两双筷子,苏凉亦一身西装坐在这儿实在有些显眼,有些人也总是往这儿看个不停。
苏凉亦以为早已对他没了在乎,可是听徐梓威这么一说心里还是一颤,随即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
“也怪他眼光不好,现在房地产都不行了还往这上面砸钱,这下好了,一家独赔。”徐梓威本就不喜欢那个男人,就是打心底瞧不起而已。
苏凉亦想起那天陈余文跟她说,为什么要这样做还说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她悠然一笑。
“我那天看见他在工地上跟包工头说好话,想是欠了不少钱。”徐梓威继续说下去,语气里有些看笑话的成分在里面:“幸好当时你没跟他在一起,要不然,那可每天哭吧。”
“不至于吧。”苏凉亦轻笑着,老板端来了第一锅米线。米白色的米线上面浮着一层辣椒油,她看了一眼徐梓威,这个老板估计是根据徐梓威的口味来的。
徐梓威八卦不怕事儿大:“我跟你说,蒋娇娇都怀孕一个多月了,他家到现在欠了不下一百万。你说蒋娇娇早就习惯那种生活了,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她能受得了吗?”
怀孕一个多月了......
苏凉亦手一抖,筷子掉到桌边又摔到桌下,只是一刻的失神苏凉亦就察觉过来,把筷子捡起。
“我,我给你重新拿一双。”徐梓威想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毕竟他们以前还是情侣来着,就算陈余文娶了别人,以前爱过这件事情也不能改变不是。
苏凉亦这饭吃的心不在焉,脑海里一直重复徐梓威说的这段话,不一会儿小饭店里涌进一帮勾肩搭背的学生。
徐梓威看了一眼那些孩子,说了句:“这不,下学了。”
“嗯。”一中的校服以前很普遍,天蓝白色相间的校服陪了她六年,没想到徐梓威一上任,这校服就改成了西式。
“徐副校,你也在这儿吃饭呐。”
徐梓威跟学生们的关系一向很好,有几个高中模样的女生路过他们的桌子,打招呼,一边挤眉弄眼的看苏凉亦。
徐梓威突然有些尴尬:“干什么,是不是你们高中部作业太少了嗯?”
那几个女生立马闭了嘴笑嘻嘻的往里面走去,最后的女生还回头看了一眼苏凉亦,有些兴奋的跟前面的人低语着。
“太惯她们了。”徐梓威丢下这么个结论,就是太惯了,这一点都没学生样。
苏凉亦抬腕看了下表:“我下午还有业务,先走了。”
苏凉亦掏出包抽了张一百块钱放在桌上:“我明天让我秘书带他过来,放在你们学校要是受了一点欺负,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不是......喂.....”徐梓威没反应过来,苏凉亦就已经走了出去。
原本应该坐在里间吃饭的女生都跑了出来,挤在徐梓威身边,叽叽喳喳的问道:“副校副校,那是你女朋友吧。”
“瞎说,那是我同学。”徐梓威绷起脸,谁知一向温柔习惯了,对她们早就没了威慑。
一个女生手快的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跑到别处拆开看:“哎哎哎,你看这个男生,小男神哎喂。”
“你们是不是作业太少了!”徐梓威扶额,真是太惯着了。
苏凉亦拿到单子才知道,这批衣服是给爱心救助志愿者的,当即苏凉亦表示这批衣服设计完全免费,而且免费分担五千件。
这招就算是拿着公益当招牌好了。
苏凉亦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简绍南端着吉他正看着谱子自己弹曲,见她进来放下乐器。
“谢谢。”他的声音或许正在变声期,有些沙哑。
苏凉亦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顶:“不是说好了吗,到时候来公司免费给我打五年工。”
“明天让我秘书送你去一中,副校长是我同学,有事儿你可以找他。”苏凉亦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嗓子:“我擅自做主给你报了普班,我觉得吧年纪还少还是多玩玩比较好。”
番外篇 简绍南
我姓简,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我对生活的向往不过就是家里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吃顿饭,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说起童年,我印象里最深的就是瘫倒在床的父亲,他总是跟我说他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可我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的事情。
只要我爸还在,这就是一个家。
直到一次我的疏忽,我的父亲喝了一瓶农药。
死亡,那是我小时候最怕的词汇。它意味着一具冰凉的尸体,一个残缺的家庭。
我妈抱着我说:“绍南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这样的话这样妈现在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我的确想安安稳稳的好好学习,可是很多人都不允许,他们用各种讽刺的语言、各种的嘲笑,他们每天都来提醒我,我现在是多么不堪的处境。他们跟我说我妈在城市里给人当牛做马,我爸早已离我而去。
我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会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恨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奶奶跟我说,一个人要承担多大的能力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我信,我抛去一切对我的质疑,我努力想要太阳。
在老师眼里,我能吃苦我学习好我有才艺,可是抵不过一句叹息这孩子命真苦。
在同学眼里,我沉默、无趣、书呆子、做作,我什么都没有去招惹却这么令人厌恶。
我一直以为就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习惯了也就好。
直到噩耗再次笼罩这个已经受不起打击的家庭,我真的感觉到了崩溃。
深深的疼,疼到了骨子里。就像一把才缓缓抽出的刀刃,再次刺进了先前的伤口里,还撒了一把盐。
我跪在灵堂里想了很多,那一刻我想到了死,或许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可是看见抱着我妈照片嚎啕大哭的奶奶,这个念头瞬间消散。
我还要养活我年迈的奶奶,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我奶奶一定会......我不敢想,我只能逞强将自己当成一个大人,按照别人教的步骤完成我妈的葬礼。
一大笔抚恤金,却没有落到我手里。
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有想到,我妈妈跟我说简家都是一群饿狼,稍有不慎就会被生吞活剥。
我信,所以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坚强。
我要撑起这个家。
在老师惋惜里,同学的唏嘘声中我把我的东西都搬回了家里。我想好了,我可以去城市里打小工,挣下来的钱也就够奶奶吃喝了。
遇见这个姐姐真是是一个意外,她的眼里满是愧疚,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记得她的声音像极了我在房顶晒麦子时,从耳边拂过的清风,我第一次在人面前哭,虽然我不认识她。
她跟我说,我到底是个孩子。
可这么多年,谁把我当过孩子了?
她见过了我种种的不堪,我不想提及的东西。我孤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有彻夜不消的霓虹,没有星星的夜晚,没有妈妈影子的地方。
我告诉店主我今年18,也许是个子高,语气老练,他们也不疑帮我分发任务。
那段时间我几乎是随便找个地方靠着就能睡着,晚上在酒吧时我看见了个城市黑暗的东西,它们蠢蠢欲动朝我扑来。
南江是我的老板,他对我很好。发工资时总会找些理由多给我一些,问及他时他总是笑而不言。
我没想到我还能见到她,又是一个不堪的回忆。
方盛是这边的地头蛇,可以说出了酒吧整条南道街都是他的地盘,他有一个变态的爱好。
对,他不喜欢女人。
也不知道我哪里招惹了他,他总是要求我帮他倒酒,总是左蹭右摸。我不敢惹他,也就选择了沉默不言,没想到却变成了他更加猖狂的资本。
南老板替我解了几次围,可是那天不一样,他喝多了酒拽着我的肩膀不撒想要带我出去。我的身边有一杯其他客人未曾喝完的酒,我只是心急就端起砸了过去。
没想到就成了他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说要么赔他钱,要么跟他走。
我没有钱,也不能走。
南老板谈了半天也没有解决,索性挡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也是拖延时间而已。他只是酒店的老板,还是开在方盛地盘上。
这时候,她将我拽在身后。那时候我的鼻子有些酸涩,眼睛里有泪水不停地打璇,我知道上次我上他们办公室真的是任性了。当我知道她是云尚的总裁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被骗了。
冲动并不是好东西,我头脑一热找了进去。
没有想到,她还愿意帮我。
她扔了一张卡甩在桌子上,有些张狂的说要买方盛身上的那身衣服,要他脱下来。
这无疑是挑战他的权威,我拽着她的衣角,她却像个.....像个女骑士一样。
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两边都没有得到好处,方盛丢下一句让我们等着就走了。
她还安慰我不怕,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嗓子里有东西堵的难受。
我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屋子,这里面的东西我都不敢动,生怕弄坏。我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虽说她跟我说要我压我年时间留给她的公司,可我还是不安。
保姆姓金,我一直叫她阿姨。
她跟我说了很多苏凉亦交代她做的事情,很多都是关于我的。我真的不懂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对我这么好,就算是有恩那我妈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她这样对我。
我常常抱着我的破木吉他坐在屋子里弹曲子,只是为了消耗时间。金阿姨说,如果我要出去那她只能陪着我出去,生怕我出些意外。
我不想打扰她,只有安安生生的待在这里。
她回来说帮我安排了学校,其实当时的我是有些抗拒的。对于学校,我有些恐惧。
那些不堪的话语,那些令我不安的辱骂。
可是看她那副样子我没有做声,我醒来的时候她早就走了,听金阿姨说她是早上五点就走了的。
毕竟是总裁,肯定会很忙。
我在这两天查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有人评价她是业内的“商界之花”,人美还聪颖。
只是她有了丈夫,据说是风嘉的总裁。我从未听她提及,金阿姨也不曾说起,我想他们一定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他的秘书是个看着只有二十几岁的男人,在车上给我叮嘱她交代我要到学校注意的事情,我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她在哪儿?”
莫秘书从后车镜上看了我一眼:“苏总去维也纳了,可能要出去一周,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这样啊。
莫秘书从车兜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上面我帮你存了我跟苏总的电话,有事可以及时联系。”
那是一款手机,今年最新款式的。我曾经路过手机店时看见过,要三千多块钱呢。
“拿着啊。”他塞进我的手里,我有些手足无措。
他锁好车门陪着我进校园,这时候正是下课,很多人用探究的眼光看着我。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我一身名牌光是一件衬衫就三百块钱。
我们副校长专门过来领我去我要到的班级,这个学校分高中部跟初中部,相差不过是一道围墙而已,可同是一个大门进,一个大门出。
班上的人看见我很是热情,班主任把一沓要学习的书放在我面前:“绍南是吧,这个班里的位置是按成绩排名的,你就先坐在后面好不好。”
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着也很和善,可我的直觉一直很差,当我得知作业是两张卷子两遍文言文的时候我再次沉默了。
我没有同桌,前桌是两个男孩子,从我这个位置看过去每节课都可以看见他们低着头玩手机。
“哎,你叫什么啊。”物理课,他们难得没有玩回头来问我。
我有些微怔:“简绍南。”
“这个姓第一次见。”黄涛说到,撇了撇嘴:“要不要加个QQ,一起玩把游戏?”
我摇了摇头:“就不了,我不会。”
也可能许彦早就看见那款手机了,半开玩笑的说道:“不会玩还买高配机,留着打电话啊。”
我觉得其实这个班级还是蛮有意思的,也许是不熟识的缘故吧。
中午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件事情,我没有饭卡身上也没有钱。
我本来打算饿着的,黄涛跟许彦过来招呼我去,我只是摇头。他们便很义气的说是要请我搓一顿。他们虽然成绩差,可是我夹在一大群人中间有种异样的感觉。
或者这就叫说友谊吧。
黄涛跟我介绍着他们的哥们,有很多都是别班的,也很友善跟我说有事儿就找他们,只要开口就一定办到。
我在食堂门口看见副校,他好像等了很久看见我之后招呼我过去。
“我忘了把这个给你了。”副校手里把一个塑封的饭卡递给我,拍了拍我的肩:“小子,混的不错啊,哥们不少。”
黄涛他们并不怕副校,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是,这可是我后桌呢。”
“行吧,今天中午的红烧茄子不错。”
我突然知道为什么副校那么招学生喜欢了,他这么随和恐怕没有学生不喜欢吧。
黄涛跟许彦愣是个不让我掏饭卡,端了两盘子饭过来。
我坐在空座旁有些忐忑,看着来来往往有说有笑的人群,可能是以前的恐惧以及种在心里的缘故。
我依旧是怕,怕这段时光的不真实。
“哎,小男神!”有个学姐端着米饭经过我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突然恍然大悟的说到。
不一会儿我的桌子前便挤满了人,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我的学生生涯,真的会很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