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命算是捡回来了。”这是司马季月当时说的话。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司马先生这么说那就一定没有错。
漓鸳听的很不舒服,感觉公良燕似乎对司马季月很有非分之想,一开始说的时候还是面色凝重,可是一说到司马季月,立马两眼直放光芒,而且那光的颜色比春天的小草还要鲜浓。
不过,听公良燕这么一说,她便也想起两年前的一件事情来。只是,她知道的或者是她所想的恐怕与真实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止。她觉得很有必要将那件事情弄清楚,于是便问公良燕:“你去找公良先生的那一天是不是晚上去的?”
“是呀,你怎么知道?”公良燕奇怪了。
“是不是我刚刚到学苑去的那一日?”
“是呀,呵呵。”公良燕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想起那天你说自己是公良先生的私生女。”公良燕笑的越发大声。
是那件糗事!漓鸳脸很臭,特别是看到赵政也笑盈盈的看着她的时候就更郁闷了。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她终于是知道了真相,可是这太,太,她脸红了。假如,当时她的心思被别人知道,她不如一头撞死。
那件与公良燕借钱有关系的事情在漓鸳来说是另外一个版本。
那日,她怒气冲冲的去找司马季月要特通证,却被告知进北苑的特通证归公良先生管,她便放过司马季月去找公良先生。
据她所知,这公良先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可亲,但是牵涉到原则问题却是极不好说话。加之他们此前还有点过节,她先前冒充人家私生女,差点将这个四十年童子男吓的晕过去,因此她去找公良先生那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她蹑手蹑脚如做贼一般悄然来到公良先生的住处,与刚才对待司马季月的那番嚣张态度比起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她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只是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她就纳闷了,难道公良先生这么早就睡觉了吗?不对,屋子里明明亮着灯。
“先生,先生!”她连敲带喊。
连敲带喊了一阵子,还是无人应。莫非屋子里没人?那点着灯做什么?难道公良先生唱了一出空城计,偷溜出去鬼混了不成?倘若如此反而更好,大大方便她顺手牵羊。
见门没锁便伸出爪子去推,轻轻推开半扇门之后,她吓了一大跳。只见地上乱七八糟的放着数捆散开与半开的竹简,其间夹杂着花盆杯盘碗盏的碎片,零零落落的稻草,枕头、鞋子、衣服等等,总而言之凡是单身男人居住地该有的东西都有了。最为凄惨的是南墙根倒着一张桌子,其大部分都被一条棉被覆盖,唯露出的一条桌腿上放着一盏油灯,那盏孤零零的小油灯散着昏黄的微光,为这鸡飞狗跳的小小空间更加增添了几许惨淡的颜色。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屋子遭贼了,这房间不能进人了,得保护好犯罪现场,立马收回伸出去的那只脚。她刚要跑出去喊人,忽然听到橱子里有动静,她赶紧躲在未开的那半扇门后面,两手死死扒着门,看向橱子。这么一看,她的心跳的差点不能自主了,橱子里竟然,竟然爬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灰白色布衣,嘴上挂着半边长半边短的胡子,此人正是公良先生。漓鸳倒抽了口气,扒着门的手不自主的松了一下,门吱嘎响了一声。公良先生触电一般的回头,颤颤的喝道:“谁?”
她见藏不住了,慢慢踱了出来,冲着公良先生傻笑,结结巴巴的说道:“公良先生,呵呵,我,我,是我,呵呵呵。”
公良先生见是她,显然松了口气,问:“你来做什么?”
“呵呵呵。”她仍旧傻笑,一边贼眼溜溜到处寻找扫帚,一边道:“我,我,我,那个,是来帮您打扫卫生的!”
“不用,不用!”公良先生连忙摆手。
不用就不用好了,他慌什么?她觉得这先生有诡异。她快走了几步,就要奔到橱子边,公良先生回身猛的将橱子盖盖上,回过头惊恐的盯着她。
顿时,她觉得这先生不是有诡异,而是大大的有诡异,而这鬼就在橱子里。她绕着橱子打转,一边转一边偷眼查看公良先生的脸色。此人脸色绯红,眼神朦朦胧胧,还带着一点飘忽不定,看这样子。
忽然,她有一个重大发现,公良先生的袖口上好像有血迹,而且他手上粘着一根长头发。血迹、长头发,加上他这精神恍惚的状态,莫非,莫非刚才竟然是在表演橱震?她即刻又将屋子横扫了一遍,顿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压抑了四十年的欲火呀,莫非力气太猛,破坏性太强,动静太大,没奈何只好。
想到此处,她愈加目光灼灼,死死盯着橱子看。公良先生下意识的护住橱子,问:“不用你打扫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漓鸳别开眼,看着他嘻嘻笑道:“先生,我来找你,其实还有其它事。”
“什么事?”公良先生急躁的问。
她知道此刻他是巴不得自己赶紧走,然后再去,那个,呵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天时、地利、人和呀。
于是,她紧走一步,将身体贴到橱壁上,一边敲着橱子一边说道:“我找您是为了进北苑的特通证!”
公良先生脸色一阵扭曲,犹豫了好长时间,才沉痛的说道:“好,给你!”
他手在身上摸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土黄色的小木牌来,递给漓鸳,说道:“明日一定要还来。”
“知道。”漓鸳伸手接过,恭恭敬敬的拜谢道:“谢谢先生。”
她刚要走,忽然想到就用一次有点太便宜他了,便说道:“先生您真是好人呐。看您这屋子乱的,弟子今日如果不帮您整理干净了,心里会过意不去的,说不定一夜无眠。”
公良先生脸上青筋暴起,一声断喝:“我说了不用!你快点走!”
“那哪能呢?今日这卫生我是扫定了。”她说完便去找扫帚,一边找一边说:“先生,我今晚帮你打扫卫生可是要花很多时间的,明天起来少不了腰疼胳膊酸,不一定去得了北苑,所以。”
公良先生气急败坏的嚷道:“那后天还来。”
她拿着扫帚过来了,指着公良先生说:“先生,您怎么老站在橱子哪里,还用手死死的扒着盖子,难道里面藏着一窝子老鼠,你是想闷死它们吗?这种灭鼠方式还真是新颖又别致,要不要学生多喊几个人来,你好将此经验给传授传授?”
她这话提醒的够味了吧,如果他不怕姘头被闷死就痛快将牌子给她多用几日。
公良先生脸色惨白,额头有瀑布汗落下,扒着橱子的指节发白,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几回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挥舞着扫帚,嘻嘻笑道:“先生,您快点让开,我好将你脚下这块地扫一扫。”
“十日后还来!”公良先生说的大义凛然,沉痛的道:“再多不成!”
漓鸳见他态度坚决,估计这是底线了,十日就十日吧。她将扫帚放到一边,就要告辞。就在此时,橱子里忽然发出一阵抽气声,极像是人的呻吟声,这声音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漓鸳赶紧凑过去将耳朵贴在橱子上听,说道:“先生,你这橱子里真有老鼠呀,快打开看看吧。”
她看着公良先生却没有任何动作,她知道只要他不允许,自己一个小孩子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强硬开橱的。为今之计,就只有,呵呵,她的嘴角浮现一丝狡黠的微笑。
“我知道了,公良先生你其实是怕老鼠的。这没什么,即使身为一个男人害怕老鼠也是正常的。这样好了,我去喊人来,大家一起捉,你不要怕了!”漓鸳说着就要奔出去喊人。
“赵漓鸳!”公良先生咆哮一声,随即便没有了爆发力,身体软软的顺着橱子坐下来,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个牌子,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现在,给我出去!”
她的心里简直就要笑翻了,但是面上却仍旧装作淡定,笑容不改,说道:“先生你真是的,对弟子也太好了!不仅不让弟子打扫卫生,就连老鼠也不舍得让弟子捉。真是天大的好先生呀!”
公良先生指着门,眼冒青烟,崩溃了一般,吼道:“滚!”
“那弟子就告辞了!”漓鸳走出去两步忽又回过头来,神秘兮兮的说道:“先生,您放一百二十个心,今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什么事情?”公良先生紧张得不得了,精神立刻振奋了。
她扫了一眼房间,嘻嘻笑道:“就是,您随意损坏公物,破坏公共财产的事情啰!”
公良先生愣住了,她仰天大笑出门去,走出去好几步方听到公良先生呜咽一般的悲鸣:“孽障呀!”
孽障就孽障吧,人不孽障不疯狂,人不孽障就得还牌子。她一路上哼着歌,可谓是春风得意精神爽。后来,她也的确从未对人说起特通证的由来。只是,她想不到的是,先前着实是自己将整件事情看错了,误会了公良先生不说,还差点害的公良燕被闷死。如今想来,公良先生的那一句孽障骂的是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