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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如今春去秋回,看着眼前金风扫落叶;继而又是白雪皑皑、但见一园梅傲骨。是的,眨眼间便到了隆冬二月,自那日沈云卿带着江书棋去了京城之后,白绾绾因着有孕在身,就是她再想跟着去,最后还是乖乖待在了沈府安心养胎。但不知道是不是苏州与京城,真的相隔甚远,如今好几个月过去,就连白绾绾的肚子鼓了又瘪,可京城那边愣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便是书信往来也没有。

沈母看在眼里,劝着:当初沈云卿上京赶考,有说少则三五月,多则五六载,可江书棋不也等下来了?每每这个时候,白绾绾扯过嘴角笑笑,心下却总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忧虑。

这日,雪且将停。

屋中地暖一日中不间断,这会刚从外面回来的白绾绾,她一进屋只觉浑身都暖上了。谁知等看清了屋中悄然而至的两人时,白绾绾下意识一颤,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淋头浇下。眼下是隆冬二月,白绾绾的肚子早就瘪了下去,生得是个男孩,如今将将过满月。按照了沈霆白原先取的名:省钱……叫沈阡。

沈阡生得白白胖胖的,一向甚是惹人疼爱,但由于平日里没什么事情,白绾绾便包揽了沈阡的一切事宜。其实像沈府、白府这样的大户,白绾绾作为沈府二少奶奶,白府大千金,完全可以不必过于费心,可她几乎是连奶娘、丫鬟的活都一人包干了。沈母也知白绾绾这是不想自己空闲下来,这几日就总劝说着去外面散散心,什么临江搭得戏台子不错,开演了好几日今日可是要唱一整日的!闻言,白绾绾想了想便同意了出门,也是有心去看上几出戏,可偏偏屁股都没坐热乎,她嫌没有沈阡在身边闹腾,竟略感无趣,便早早领着绿芜回了府。

哪知这会白绾绾一进里屋,神情一凝,绿芜更是心下大惊,当即对着屋中的两人喝道:“你们是谁人?”

原来屋中不知怎的来了两个陌生的女人,这两人全数围着屋子里的婴儿床,直盯着沈阡看;面色倒无恶意,似是对沈阡甚是好奇。其中的一人瞧着穿戴皆是上等,梳着高髻,看她打扮、衣着,尊贵得不似寻常人;而另一人应只是其身边的丫鬟,但也是锦绣翠衣,瞧着像是大户出来。只是当这丫鬟循声望过来的时候,白绾绾下意识一颤,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淋头浇下,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随即她在心中暗自咂舌道:这高髻女子身边的丫鬟竟是……翎乐人。

实在是上一世翎乐人给白绾绾造成了太大的心里阴影,是以即便这一世的翎乐人,并没有做过什么,亦或者翎乐人只是来不及做什么。

这时一听到绿芜的声音,屋中的两人显然才注意到白绾绾和绿芜,是以她俩循声看过来。高髻女子置若罔闻,瞧了一眼,便又继续看向睡熟中的沈阡。倒是一旁的翎乐人下意识地眉头一挑,当即指着白绾绾和绿芜微嗔,她说道:“大胆,看到郡主还不跪下行礼。”

说着,翎乐人瞪了白绾绾和绿芜一眼,那眼神嗔怒,似在警告她们不要冒犯了大人物。但奇怪的是除此之外,她看向白绾绾的眸光并无深意,就如同面对着陌生人一般……莫不是她并不认识白绾绾,她不是翎乐人?

等等!郡主?!白绾绾见翎乐人似是真的不认识自己,她收回心中不由而生的惊异后,当即冷眸瞥向高髻女子,想来眸光中甚是深究;不过,翎乐人倒真是没有说谎,她身边的正是安王府的文瑶郡主,简文瑶。

简文瑶摆摆手,回眸示意翎乐人不得无礼,随即看了看冷眸瞥向自己的白绾绾,她勾了勾唇角,难得也不计较,问道:“你,是小公子的奶娘吧?”

说着,简文瑶又有些不确定的打量了一下白绾绾——实在是白绾绾的小身板原在肚子鼓起来的时候,本也是一日日的“虚胖”起来,可偏偏在生下沈阡之后忙里忙外的,又给瘦了下去。

奶娘?!白绾绾不由得眸瞳一缩,她这次忍不住冷嗤出声,绿芜更是气得险些炸毛。然而正这时:“哇——”沈阡倒是醒得及时!白绾绾心下怕吵着沈阡,下意识阻止了绿芜欲开口赶人的话,而她更是将简文瑶和翎乐人给直接无视了。这厢先行走过去,直接从婴儿床上,抱起了沈阡。小奶娃娃沈阡被白绾绾抱在怀里,娘亲的温暖怀抱,他又继续睡过去了。

见此,简文瑶不由得啧啧一叹:“初看你这身板小了些,不过到底是年纪大,哄孩子还是有一套的。”

年纪大?!

这回白绾绾恨不能死死地瞪过去,可她心下对此人甚是不明,第一反应倒也忘了生气,而是皱眉问道:“郡主?”

从京城到苏州,又不是早上出发,中午还能回来吃口饱饭,何况就是郡主平日真的闲来无事,可她来这里作甚?重点是没事跑沈阡面前杵着作甚!

想到这里,白绾绾望向简文瑶的眸光不禁带上了敌意;而简文瑶见白绾绾在得知她身份之后,并没有与其他人那般诚惶诚恐的模样。见此,简文瑶心下觉得有趣,暗道:本是看今日沈母不把她放在心眼里,还想说有其母必有其子,没想到这会竟连沈府里头小小的奶娘也这般胆大如斯;想来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难怪他能那般入我的眼……

简文瑶心下想着事,一时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略显羞涩。

随即,简文瑶才回过神来,她心下不愿与庶民啰嗦,直接摆手对着白绾绾大喇喇地吩咐道:“你回去收拾收拾跟我去京城……也不必收拾了,将军府里要什么没有,缺不着你。”

“我为什么要去京城?”白绾绾皱了皱眉头,这厢抱紧了沈阡,自觉自己遇上了疯子。

“自然是看你这般会哄孩子!”闻言,白绾绾当即恨不得抽一嘴巴子过去,但谁想紧接着简文瑶又说道,“还以为沈公子的孩子怎么也该一周岁了,没想到这般小,本郡主这会儿一时来得急,也没带什么人,你作为奶娘自是得跟去。”

白绾绾沉默……沈公子?

话说到这里,简文瑶却像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样子,不过她最是怕麻烦,这厢不愿再深想,干脆转眸向白绾绾问道:“你在沈府多久了。”

“一年上下。”白绾绾虽然心下不明所以,但也不隐瞒,回答道。

简文瑶并不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从小在安王府呼风唤雨,是以她的话里话间不自觉会带上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情绪,但她直率的性子实在是藏不住心里话。这会听到白绾绾回答说在沈府待了一年上下,简文瑶当即冲着白绾绾,不管不顾地问道:“那你跟本郡主说说,沈公子休妻都将近一载了,这孩子怎么才刚满月不久?”

“郡主,我们还是先行回京,许是搞错了也不一定。”闻言,白绾绾惊得愣在了原地,倒是一旁的翎乐人赶在简文瑶皱眉之前,回答道。

不过简文瑶对翎乐人的话却是不以为然,她摇了摇头,笃定道:“苏州城里还能有几个沈府?乐人,你别劝我了,我瞧见沈公子喜欢小孩,想来平日里不爱笑,定甚是想念小公子,本郡主这就带去给他个惊喜。”说着,双颊不由飞过一抹红晕。

正说着,沈母冲了进来,她显得有些急,这厢也不看看屋里都有些什么人,便直接对着里屋的人说道:“便是我信你是京城来的郡主,可若是想要带走孩子,叫霆白自己来……绾绾。”

说着,沈母原本薄怒的脸庞上,顿时犹如染上了七彩颜色,白啊,红啊,青的,一时甚是好看。

原来,白绾绾抱着沈阡,被简文瑶和翎乐人挡在了身后,是以沈母初来的时候一时没有注意到她。可当话说了一半后,沈母才后知后觉地瞧见了白绾绾,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般,沈母顿时愣在了原地,随即便有些手足无措,甚至连白绾绾的眸光都不敢对上。那般模样,也是难为她一把年纪,眼下突然就像是个犯了错被抓到的孩子一般。

可白绾绾却是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戏一样,大家都在尽力地演好自己的角色,而她却像是灵魂出窍,这会竟是找不到自己的戏本。你说这一台戏是在唱什么?怎么只有她浑浑噩噩得什么也不晓得,仿似存在着却又置身事外;那些关于她的,好的坏的,怎么需要从别人口中得知?休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说得是不是真的?”白绾绾不禁看向沈母,讷讷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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